翌日,元璟照旧去早朝,回来的时候喜宝已经醒了,洗漱过,也换了干净漂亮的新衣裳,绯色的裙衫最衬她的肤色,坐在膳桌前,睫毛染着金色的光,在看话本。
她习惯等他一起用膳,要他因政事耽搁了,她就一直饿着肚子等着。
元璟一开始还催促她先自己吃着,用不着刻意等他,但后来她依旧饿着肚子,他下了早朝就再没耽搁过了。
婢女送来了湿帕子,他随意擦了擦,视线往她的话本上瞄:“看什么呢?”
喜宝看的正入迷,没搭理他。
元璟慢条斯理的给她夹菜,平日里菜式都是他爱的素淡菜色,但喜宝回来时,膳房送来的菜便清一色的带着红椒。
“喜宝。”元璟叫她。
这次喜宝听见了,‘嗯’了一声。
“这次出去,结交新朋友了?”
“……”
过了一会儿,喜宝把话本移开,好奇道:“怎么突然这么问?是不是九黎同你说什么了?”
自然是九黎说的。
但元璟不这么回答,只说:“你昨夜说梦话了,喊了个人名,朕未听过,觉得新奇。”
“哦……”
喜宝应了声:“是认识了个朋友,唔……也算不得朋友,是师父吧,他武功可厉害了,剑使的嗖嗖的,不过他家在南冥,回头他要来咱们北翟做客着,我把他介绍给你。”
元璟心头酸溜溜的。
什么师父。
没良心的小丫头,他一把辛酸泪的把她拉扯大,她连声哥哥都不会喊,就整日元璟元璟的叫。
这出去一趟倒好,直接就认了师父。
听九黎的意思,还是个极年轻的,容貌也俊俏,九黎私下里摸过他的底细,竟什么都没查到。
若是普通人家的公子,又为何这般遮遮掩掩,不叫人知晓身家背景?
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依旧笑的妖孽勾人,半点心思不见:“那自然是好的,喜宝的朋友,便是朕的朋友,你若同他还有联系,不如直接飞鸽传书一封,朕自是要大摆宴席好好替他接风洗尘一番,也要当面谢一谢这位师父对喜宝的诸多照顾。”
他话说的漂亮,喜宝没觉得哪里不对,只歪了歪脑袋思考了片刻:“好吧,那我回头问问他。”
竟果真留了住址。
那男人想定是对他的喜宝有所图谋。
元璟眼底暗流浮动,却不显露,只给她夹菜:“多吃些,你瞧你瘦的……”
……
用过早膳,元璟要同几个大臣商谈国事,喜宝就去了围场练习射箭。
她外出这一个多月都没怎么提弓,七八斤的特制弓弦落在手里沉了不少。
婢女福子抱着一只黑不溜秋的狸花猫跟在后头。
这狸花猫是喜宝在外头捡的,当时就小小的一团,还没手心大,躲在草丛里,湿漉漉的,爬都爬不起来。
喜宝拿了块帕子把它包了包,带到了客栈,给它洗了个澡,又喂了点水跟包子,稀里糊涂的就给救活了。
后来回宫就顺道带回来了,已经七八个月了,把自己吃的像只小老虎似的。
喜宝给它取名虎宝,宝贝似的,一回来走到哪儿都得带着。
后来有心思深的,还特意送了几只毛发雪白,眼睛碧蓝的猫,想要投其所好跟她拉近拉近关系,反倒被喜宝拒之门外。
这东西得顺其自然,她遇到了虎宝,说明她们有缘,那些个披着别有用心的心思送上门来的,她没兴趣。
围场里风有些大,天上飘着零星的雪花,婢女不断送热暖手炉过来,她也不嫌冷,一直拉弓搭箭,射的也越来越稳。
虎宝趴在暖炉庞睡了会儿,像是睡烦了,跳下美人榻在地上长长的伸了个懒腰,一溜烟跳上围场的墙头不见了。
喜宝长发以一根红丝带束的高高的,一身绯色滚兔毛边的紧身绣凤长裙,立在寒风中长舒一口气。
她可不能懈怠了,本领得练的好好的,回头元璟若有什么意外,她不能跟小时候那般只躲在他身后了。
得好好保护她的元璟大哥哥。
见她停下来,福子忙为她披上厚实的披风,细心道:“主子歇息会儿吧,吃点点心,膳房新来了个御厨,做的点心一绝,连皇上都赞不绝口。”
喜宝这才转身回到帐篷下,接了茶漱了漱口,道:“吃过了,昨夜元璟就叫人送延香殿了,味道是挺好的,桂花香很浓。”
说着顺手拿起一块桂花糕。
刚咬一口就发现虎宝不见了,视线在空旷的只有几架兵器架的围场扫了一圈:“去找找虎宝。”
福子应了,迈着小碎步匆匆离开。
不一会儿,一位穿深紫色绣牡丹长裙的女子在数名宫女的追随下款步而来,笑容端庄得体:“听闻姑娘回来了,本宫这边恰好得了一对上好的珍……”
曹贵妃话未说完,眼瞧见喜宝那被白绒绒兔毛半遮住的双耳下,分明挂着一对淡金色的南洋珠。
脸上的笑就此僵住。
此次南洋那边供奉的珍珠少之又少,因后位空悬,皇上便将珍珠的分配权交给了她。
曹贵妃此次还特意从里面挑了一对最大最圆的,命能工巧匠制成一对耳坠,想着讨一讨这姑娘的欢心,好改善一下自己在皇上面前的处境。
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她都能看到那对南洋珠分明比她的这对更大更圆,颜色也极漂亮。
喜宝远远的瞧着她,问:“曹贵妃找我有事?”
曹贵妃立刻收拾好满脸的尴尬,幸亏她不止带的南洋珠,忙叫身后人把红木盘里的南洋珠收了,只剩一份她亲手做的松子百合酥。
她款步上前,带起一阵香风,柔笑道:“这是本宫亲手做的松子百合酥,以梅子猪肉、松子、蛋黄制成,香酥适口,滋养肌肤,喜宝尝尝看?”
她亲昵的叫她,宛若疼爱孩子的娘亲一般。
但实际上,她也不过才二十有一,只比喜宝大了六岁。
曹贵妃进门时,元璟还是太子,这婚是皇上下的圣旨,元璟虽心头万般不愿,也不得不娶。
她刚进太子府时,还不是这般端庄持重的做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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