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卿法不动声色将少年挡在身后,隔绝了两人半空中的视线厮杀。
这才淡淡道:“丫头体弱,劳三哥费神了。”
一句话,四两拨千斤,似是回答了,但仔细一辨,又好似什么都没说。
容卿薄自是感觉到了他的有意遮掩,便也不再继续追问。
内力之事,若着急,可一个时辰内渡完,若不急,慢条斯理的渡个三五日也是可以的。
而尊贵的摄政王大人,就在这两者指间选择了后者。
渡了整整一中午后,容卿法命绿拂备了午膳,两人一同在佛不渡殿用过后,容卿薄便回了焚香殿小憩去了,直到日落黄昏才醒来,紧接着用了晚膳,这才又不慌不忙的去继续渡内力。
修篁怒的去佛不渡殿闹了一场,挑明了他必须要在明日之内渡完离开。
容卿法是如何回应的不得而知,但整整一晚上,佛不渡殿内是没消停下来的,时不时传来乒乒乓乓的打砸声。
翌日一早,绿拂进去收拾的时候,里头又被归置的整整齐齐,不见丝毫杂乱的景象。
容卿法坐在花树下诵读佛经,瞧着也未见疲惫之色,反倒是修篁瞧着面色有些憔悴,像是一夜未睡的样子,只低头喝着粥,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兽,倔强的不吭一声。
绿拂又默默收回了已经备好的扫把。
容卿法把着指间的佛骨舍利,淡淡道:“去备早膳,请三哥起床用膳罢。”
绿拂应了,默默退了下去。
容卿法这才低头,又将视线落在修篁隐忍委屈的侧脸:“你这两日便在佛不渡殿内思过罢,姜姑娘那处本王自会替你照看着。”
修篁僵了僵,默默半晌,忽然咬牙一字一顿道:“容卿法,我恨你!”
恨便恨罢,又不是一日两日的恨了。
他起身,平静的吩咐道:“帮本王将这花树修理的干净些,花枝太多,惹人心烦。”
……
内力渡的慢一些,对姜绾绾而言是极有好处的,既能修补她受损的心脉,又不会伤及她的五感。
容卿法在一旁亲自煮茶,他手指生的极好看,日日执笔捧佛经的手指,便比容卿薄这些个娇贵的王爷们的更白皙养眼些。
“前些日子,相熟的人送了个女子过来,三哥也知晓我对男女之事没什么兴致,这娇花养在了韶合寺,着实是委屈了,三哥瞧瞧罢,若有兴趣便自己收了,若无兴趣,转赠他人也可。”
话落,轻轻拍了拍手。
容卿薄一手还搭在床榻之上女子的腕间,另一手执着茶杯,闻言,并不做表态。
不一会儿,绿拂便送了个女子进来。
着白色雪绡,瞧着十六七岁的模样,长发以一根绿丝带扎成高高的马尾,干干净净的模样,五官偏又生的精致明艳,怯生生的抬头看了一眼,似是受到了惊吓,又赶紧低下头去。
这种小兔子般的女子,最是能激起男子的保护欲与独占欲。
容卿薄只是瞧着,也分辨不出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容卿法便道:“靠近了给三哥瞧瞧。”
少女便挪着小碎步,局促不安的走的近了些:“小女……澜澜,见过摄政王殿下……”
偏甜的小蜜嗓,带着几丝微微的颤音。
这声音着实罕见,容卿薄这才稍稍多了些兴趣,笑道:“多大了?”
“回、回殿下……小女……年方十六……”
那真是含苞待放的年纪。
容卿薄唇角的那点弧度便显出几分嘲弄的痕迹:“难为五弟了,这向来与凡尘俗世断绝的人,为了让你三哥转移兴趣,连这般绝色都挖出来了。”
容卿法也不辩解,只道:“三哥喜欢便好。”
偌大的迷花殿内安静了片刻。
容卿薄墨色的眸底不知何时便压了几分浓郁的侵略之色:“若本王……偏就对这榻上的女子生了兴致呢?五弟要为那小子同三哥作对么?”
容卿法波澜不惊的饮茶:“三哥是摄政王,又是我的亲哥哥,自是三哥重要,我此番并不是想同三哥较量,只是修篁固执,不比其他男子,怕没了这姑娘自己也不活了。”
他这样薄情无心的人,竟也有一再忍让替人求情的时候。
反倒显得他摄政王强取豪夺,咄咄逼人的要拆散这对小鸳鸯了。
容卿薄顿觉没意思,收了手道:“罢了,一个女子而已,三哥便收了这澜澜,算这两日辛苦的酬劳了。”
容卿法敛眉:“三哥仁义,这人情五弟铭记于心。”
……
夏去秋至,姜绾绾身体明显好转了些,除了听力不大好,眼睛还瞧不见外,几乎跟常人没什么区别。
她这两日睡的不大安稳,总是做噩梦,梦里突然的失重感叫她不安,每每都要自大汗淋漓中醒来。
用过早膳后,她坐在石阶上打瞌睡,修篁就挑了两桶水在院子里浇花。
也不知怎的,她忽然鬼使神差道:“修篁,我想去个地方。”
修篁直起身,拿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水珠:“去什么地方?”
姜绾绾想了想:“一个……冰雪覆盖的地方,有几座很高很高的山峰,我想我可能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落那里了,我得去找找。”
修篁听的面色一白,没说话。
姜绾绾却以为是自己没听到他的话,于是道:“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修篁又是片刻的沉默,这才一字一顿道:“好,你要去哪里我都陪你去。”
……
青灯昏黄,白皙修长的指长久的捏着一枚佛骨舍利,保持静默。
修篁双臂环胸立于礼佛殿内,面无表情的等待他的回答。
明黄色的蒲团上,冷青色的衣摆平平整整的铺开,不见半丝褶皱,一如他过分平静冷俊的容貌,似一潭死水,任谁都激不起半点波澜。
也不知过了多久,殿内焚香的气息都快淡去了,才听他平平静静道:“要去多久?”
这一去,是寻不到什么的。
如今的三伏早已由公主府接管,于姜绾绾而言是彻彻底底的一个危险的存在,她去了,是自寻死路。
但修篁定会护她周全便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