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寂静。
宽敞的床上两人合卧。
其中一人无声息的睁开眼,乌色的眼睛在昏暗的房间里湛湛生辉又深不见底,在看到近在咫尺的少女面容时,黑眸最深处点燃了一盏暖光,破开黑暗的光势如破竹轻易驱散寂冷,倒映着少女的模样,仿佛将其困入其中不容他人窥视一丝一毫,又似小心翼翼的珍惜,藏进无人能触及的深处。
伽蓝静默的望着伽萤沉睡的面容,也不知道过去多久,好像一会又好像很久,无论怎么看都觉得不会腻味,反而觉得一直这样看下去也是个不错的主意,期待着天明的那一刻,这双眼睛从睡梦里睁开,然后琥珀色的暖瞳里第一个看到就是他。
脑海里这个预想愉悦到伽蓝,黑眸里浮现笑意。
大概是他的眼神逐渐炙热,存在感随之增强,让少女原是恬静的睡容有了变化,眉眼轻微的颤动,好像有醒来的迹象。
伽蓝伸手抚过伽萤的后颈,闭上眼睛低头轻之又轻的吻在伽萤的眉心处。
等他再睁开眼睛,怀里的妹妹睡得更沉。
知道伽萤的警惕心有多强,他刚刚不过是目光稍放纵一些就差点引起她的警觉,可这样警惕的她却毫无防备被他施了小手段,彻底陷入沉眠。
胸腔内部像是被泡进温水,连血液都暖得叫人差点忍不住喟叹出声。
好喜欢。太喜欢。最喜欢。
‘喜欢’这个词汇从他自她口中得知后,就为她而生。
伽蓝嘴角上扬,看伽萤的眼神越来越深。
因为知道不会再惊醒妹妹,伽蓝的眼神才逐渐放纵,手臂收紧抱住自己的小太阳。
如果有别人在这里看见这一幕,一定会被伽蓝矛盾的模样惊到——笑起来像得到最渴望宝贝的孩子般单纯满足,眼神深沉动作偏执恨不得把人藏进骨血。
这是平日里伽萤都不曾见到的模样,又或者说见过了,也是伽蓝有所克制的。
他潜意识里担心吓到妹妹,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也不愿意去冒险。
与其说在伽萤的面前伪装,不如说只要她在面前,就如同无形的绳索,能完美的束缚住他心底最恐怖的那头疯兽,突出人性的一面。
过了好一会,伽蓝松开手,动作轻之又轻的从床上起来。
明知道伽萤不会醒,依旧站在床边看了她几分钟,才走向两个房间想通的门到了隔壁属于他的房间。
“啊噗。”吹着冷风蹲墙角的南储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他哀怨的望着伽家别墅二楼的窗户,伸手揉了揉鼻子,忧伤得一巴掌打在腿上。
早知道就穿长裤了,广安市夜里的蚊子真的太毒了。
至于为什么要在外面蹲墙角喂蚊子,还不知道搽防蚊液?
南储表示不是他傻,而是不敢啊。
“哎,明明大小姐都说了,实验室里的东西可以碰,可伽总……”自言自语的低语说到一半突然卡壳,南储汗毛直竖,抬起头就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面前的身影。
月亮被厚重云雾遮掩,外面夜灯泛着暖黄色的光。
这暖色没能给南储带来丝毫的温暖,心脏都被突如其来的冰冷覆盖。
看不清来人的面色,南储已经露出欲哭无泪的表情,恨不得打自己这张臭嘴两下。说什么说,为什么要说出来,有什么话在心里不香吗?都说祸从口出,古人诚不欺我。
“boss。”南储站直,端正态度。
出新在他面前的人正是伽蓝,“说。”
南储道:“人已经处理干净了,主使是伽爵。”
提到这个名字,南储不由得撇撇嘴角,心想伽家除了boss之外,简直是奇葩疯子扎堆。
“伽爵。”伽蓝嘴里淡淡呢喃出这个名字,声线微沉。
南储往他瞧去,光影之间男人面容半明半暗越发神秘莫测,不过毕竟是跟在伽蓝身边一段时间的直系,南储多少能察觉到伽蓝淡漠言语后的意思。
知道伽爵这人在boss这里没什么存在感,或者不如说是伽爵不断刷存在感,却从未被boss放在眼里过。
好比曾经的大小姐不断的闯祸,伽总替人扫尾的同时却并未把人心上。
这种无视对某些人而言是幸运的,偏偏某些人却身在福中不知福,非要不断的作死。
南储吐槽道:“这家伙在国外都不安生,找到机会就刷存在感。不过boss您放心,保证不会有下次。”
说完,想到什么,南储紧接着压低声音又说了句,“不会让小姐发现。”
现在boss和小姐谈起恋爱在他们这群人里已经不是秘密,过了最初的心情复杂期之后,发现boss和大小姐的相处没什么差别也就相继淡定了。
如今有示好的机会当然不能放过,南储想着不能让伽爵这个搅S棍来打扰两位大佬。
结果这自以为善解人意的举动没博得伽蓝的好感,被他瞥来一眼,分明看不清伽蓝的眼神,南储顿时透心凉。
他不知道自己话错在哪里,听见boss的声音,“明天把调查的资料拿来。”
诶?南储迷惑。
伽蓝淡淡道:“小萤要看。”
老大都这样说了,南储理所当然的应下来。
紧接着又被伽蓝望了一眼,南储整个人绷得直直的,也不知道伽蓝是怎么做到的,分明转身走了几步,他眨眼之间就看不见boss的身影了。
人是看不见了,南储依旧站在原地没动,直到感觉又被蚊子咬了才有了动静。
“卧槽,蚊子都知道欺软怕硬。”南储一巴掌拍死一只叮着小腿上的蚊子,小声嘀咕完,随即面上若有所思。
之前没注意,现在反应过来。
boss在场的时候连蚊子都没影了,也听不到什么蚊虫的叫声,boss一走,这些小东西一个个又突然活了一样。
南储抬头又看了几眼伽家楼窗的位置,估算自己的小惩大诫算是结束了,回去还要整理资料明天送过来,就跟着离开这喂蚊子的地方。
说起来不就是吃了几颗大小姐在实验室炼的药丸子,被伽总发现后被死亡凝视就不说了,例如这次就被叫过来外面等着喂蚊子。明明大小姐当初本人都说了那座实验室除了她个人间之外的东西,他们都可以碰。
占有欲到伽总这个程度的也属少见了。
当然,这些心思南储也就敢在心里嘀咕着,真拿出来说就是作死。
相比他发现被大小姐随便吃在外面的药丸子价值,喂喂蚊子真不算什么。
可惜之前还能算是无知者无罪,他要是再去动大小姐的东西就是明知故犯了,还是故意犯伽总的底线,下次的后果就不是喂喂蚊子或来回跑腿能解决了。
与其冒那个险,不如找机会直接抱大小姐的大腿啊。南储心里的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现在他们这伙人谁不知道,伽总的底线还不是大小姐当面一句话的事。
回到住所,南储在队伍私网上联系其他兄弟。
南储:@全员\江湖救急[狂喊]
南靖:[哈切]没死喊什么。
南储:血都差点被吸干[人生艰难]
南备:@南储/找哪个小妖精去了这么受不住?[鄙视]
南储:截图留证。
[南备撤回了一条消息]
“啧。”南储撇嘴,就知道兄弟没一个傻的。
南靖:说正事。
南储:刚面见完boss交代任务结果,@南靖@南备,你们之前不是陪boss和小姐出任务吗?我咋觉得boss越来越凶残了,我在下面喂蚊子的时候眼观四方,完全没发现boss从哪来的,简直神出鬼没[抽烟]
南良:老大一直凶残。
南储:良弟居然冒泡了!
南备:没事下了。
南靖:[困]
南储:有事有事有事!
这次上线除了跟兄弟们吐槽一下伽总凶残问题,南储主要还是想让兄弟帮忙分析一下伽总言行背后的意思。
别看只是拿资料给伽萤,听起来是件小事,可小事到了顶头上司那儿就不存在小了。
南储表示他一点都不想继续喂蚊子,更不想心惊胆战哪天伽总就下个狠手。
来自长久养成对危险的敏感感知能力,南储发自内心觉得得罪伽总的下场会相当惨烈。
被南氏兄弟几人视为一直凶残,且越来越凶残的伽蓝,在悄无声息的回到二楼房间后,先将披着的外套脱下来,上下观测自己睡衣没沾到任何脏东西,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味道后,才小心翼翼的往伽萤的房间走去。
见床上女孩依旧是他离开前的睡姿,一只手搭在蓝色一人高大的抱枕上。
伽蓝面容肉眼可见的柔和,视线瞥到被虚搭着的抱枕凉了凉。
往日对这抱枕有多好,如今轻轻抬起少女的胳膊,一秒钟不到把抱枕提起甩开的动作就有多秋风扫落叶的无情。
没多看被甩走的抱枕一眼,伽蓝心满意足的拥住女孩。
……
伽萤刚吃完早饭,南储就到了,时间掐得刚刚好。
她往伽蓝看去,后者握着她的手往书房走。
只见南储就跟在后面。
伽萤就明白南储来这的原因和她也有关系。
书房的门关上。
南储先往伽蓝看去,见伽蓝不说话,视线正落在伽萤的头顶,就跟伽萤的头发是什么宝贝看不厌似的,他就明白了。
一本正经的把凌晨跟伽总交代过的话又说了一遍,然后把带来的资料文件送到伽萤面前。
伽萤接手,翻开。
昨天被伽蓝‘打岔’,没能问到袭击他的人被抓后的后续。
原想着伽蓝应该有自己的打算,没说就没说算了,等之后总会知道,哪想那个‘之后’来得这么快。
不仅把袭击事件处理干净,连同背后一连串的弯弯道道都查清楚了。
“伽爵,我的弟弟?”伽萤语气微妙,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和语气一样看不出具体的意味。
她的视线放在手里的文件上,没注意她身边坐着的伽蓝,在听到她说‘我的’这个词汇时,压下去的嘴角,分明不太愉快。
倒是南储看得分明,福至心灵明白伽总不愉快的点在哪里,试探的假装哈哈应道:“那小子哪称得上是大小姐‘你的’弟弟啊,只是后来改了个伽姓而已。”
说这话的时候,南储暗地里偷瞧伽总,由于特别注意,还真让他发现伽总神色稍微舒展的变化,甚至还破天荒的瞥了他一眼,那眼神淡淡的没有冷意,四舍五入不就是赞赏的意思么!
嘶。
居然还真是为大小姐那一句话不爽。
伽总这妹控……哦不,现在是妻控属性太夸张了吧。
南储内心咋舌,又暗自庆幸:凌晨跟兄弟们商讨的结果没错,这次带来的文件绝对能将功补过了。
南储继续说:“小姐上次不是在后面的实验别墅里说过,你除了一个哥哥外,没有其他兄弟姐妹么。惹你不高兴说这话的对象,叫林子祥的那对姐弟就是伽爵那边的亲戚。”
南储就看着伽总嘴角微微上翘了那么点。
这还是他极少数能让伽总产生表情变化的情况,南储内心竟然竟然有点小骄傲。
而伽萤也由他的话,脑海里出现林子祥姐弟两人的身影。
自那次教训过他们之后,林家那边就没再她眼前蹦跶过,想来是真的被吓破胆。
紧接着伽萤也想起来去看伽父墓碑时,和他名字放在一起的另外一个陌生的名字。
伽父二婚的女子姓林没错。
林夫人对伽萤而言是个彻底的陌生人,包括蛇谷孤儿记忆里也多少对方的信息,倒是这个改姓为伽爵的‘弟弟’,伽萤听着有点印象,这印象来自蛇谷孤儿残留。
如果不是这次突然提起,伽萤不会想起这个人。就算知道有伽爵的存在,对方不出现在她的面前,不主动联系的情况下,伽萤从没想过要去了解对方。
现在被南储拿来的这份资料,头页写的是伽爵找人袭击伽蓝事件,往下面是伽爵在国外详细生活记,才十五岁的少年什么都敢作,以资料上所记载的内容来看已经不是熊孩子一词能形容。
再往后翻,伽萤的动作顿了下,漫不经心的眼神有了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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