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她一个人情?
说的可真好听。
陆灵蹊看了一眼似乎很诚恳的边肆,“不必了。”
得志猖狂,失志……逮住大腿便抱,朝三暮四的,这样的人,她能给多大的信任?
回绝连肆的同时,她的眉头一竖,声音加持灵力,“千道宗林蹊在此!诸修退避!”暗含杀意和元后意志的声音滚滚而出,炸响在每一个修士的耳朵旁,众人好像听到了无数越来越威严的天地回音。
林蹊在此,林蹊在此……
诸修退避,诸修退避……
连肆简直惊呆了。
林蹊明明在乱星海误过了天渊七界最好的六十年,怎么反而像是走在他前头了呢?
是弄错了吧?
他往后退开一步,面色更是发白。
威严的声音果然不见了。
这就是元后大修的手段,不是能用功法和灵力模拟出来的。
众人原本往前面扑抢机缘的心有多热切,这一会退的就有多快!
千道宗林蹊啊!
据说她出身于此,现在……
虽然前方的滚滚墨云看着很不对劲,可能有异宝现世,可是,她既然来了,那大家还是洗洗睡了吧!
结丹以下的修士完全不知道,那个让他们下意识里不得不退的意志,是元后大修的手段。
陆灵蹊没法去照顾这些人怎么想,她的心神一半在阵中的滚滚的墨云中,一半在犹豫着不想退的连肆身上。
遥遥相望间,连肆到底还是后退了。
某人的眼睛里暗含一种说不得毁灭之意,他感觉只要自己敢再上前一步,她就能连理由也不找地直接把他活劈了。
在别的元婴修士手里,连肆还能想想办法,以一股子拼劲,沾上那么一点光,可是林蹊……
连肆微一拱手,退得更快,一刻钟后,他才在比所有人更远的地方回头。
远处的天空,一道旋转的墨云柱连天接地,可能是把周围的云气全抢去了,反而让夜晚的星空更加璀璨。
没人敢过来了,陆灵蹊这才回头。
旋转的墨云柱其实异常粗壮,而且,越往上,越有种辅开的架式,只是……
陆灵蹊看清楚了,它想把北斗九星全都笼住。
北斗九星,七现二隐。
第一天枢星,阳明星之魂神,第二天璇星,**星之魂神,第三天玑星,真人星之魄精,第四天权星,玄冥星之魄精,第五玉衡星,丹元星之魄灵。第六闿阳星,北极星之魄灵,第七摇光星,天关星之魂明,第八洞明星,辅星之魂精,第九隐元星,弼星之魂灵。
故老相传,北斗主死,南斗主生……
陆灵蹊遥望南斗方向好一会,才强自转过头。
月亮宫修士真正回溯时间的办法跟她无关,甚至与这方世界都再无关系。
她不能再去想,也不该再去探。
陆灵蹊把眼睛放到勉强能见的老祖身上。
无想老祖无知无觉地睡在刻满符文的阴槐木上,她要盯着不能出意外。
但事实上,她也知道,就算出了什么意外,一时半会,她也冲不进去。
里面的结界是老祖清醒时亲自布下,并且连布了九道。
就算用化神修士的灵符……
陆灵蹊如今是防御符多,攻击符加一起,也只剩两张了。
这还是她省了又省的结果。
她努力不让旋转的墨云影响视线,小心地盯着老祖胸口微微的起伏,只怕事情不是老祖一开始想的那般简单,或者清川是骗她们的。
患得患失间,陆灵蹊老祖的身体一颤,一个甚为凝实的影子没有被墨云影响,从她的身体飘了出来。
无想抬头间,似乎感应到某种召唤,墨云柱的上空,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洞,那里阴气正在不停地加持墨云柱。
“助我!”
一旁的清川快要支持不住了。
他感觉天罚狱已经因为他的动作,快要锁定他了,再不跑,可能马上就会被它重新摄回去。
如果那样一切都完了。
没有鲁善帮忙,他根本无法回到当初的寄魂地,一旦被重新锁回去,马上就会被投入雷河中,那真是死路一条,可能连一息时间都坚持不住。
无想顾不得回头看陆灵蹊一眼,忙以魂力加持周围连布的玄阴大阵。
轰隆!
远远看向这里的连肆被头顶的炸雷吓得一个激灵,抬头的时候,还有些不明所以,天上万里无云,这雷从何而来?
陆灵蹊当然也听到了。
她在天罚狱几次应劫,上次又一连呆了快一个月,对这雷声特别的熟悉,当下顾不得再看老祖如何,忙以十面埋伏分布结界和各类阴阵的外围,替清川挡格可能来自天罚狱对他神魂的锁拿。
咔嚓……
一道淡紫色的雷光把午夜照得一片透亮。
连肆和外围的一干修士,只见那道无可想象的雷光劈在突然聚拢的一片巨大花瓣上,噼啪之间,把花瓣闪亮的更漂亮了。
这?
就在大家都不明所以的时候,一道又一道的雷光,全都朝那墨云柱劈去。
可是,每一次,都会有莲花瓣浮出,挡住雷光。
这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出来的东西,是世间至阴至邪之物,所以,甫一出世就被天罚?
既然如此,林蹊身为道门元婴,如何还会不顾天地意旨这般挡雷?
众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远远看着。
……
大树下,鲁善坐在广若常坐的蒲团上,给虚乘烹茶。
虚乘看着他,好半晌才道:“天罚狱的情况,除了你,除了长史飞南,再无其他人知道了吧?”
“是!”
鲁善点头,“飞南是可以信任的,而且,我也告诫过了。”
“那就好!”
虚乘接过他递来的茶,轻啜一口,“幽古战场出现月亮宫的任意传送门,佐蒙人的神经,最近只怕都在绷着,若是让他们知道清川在天罚狱这么多年都没死……”
人家是两个圣者,真打起来,后果实在难料。
当年都没敢打,现如今……
虚乘在心里轻叹了一口气,“你们肃查奸细的事,或许应该缓缓了。”
什么?
鲁善一下子抬起了头。
“穷冠莫追!”虚乘放下杯子,“该给人家喘息的时间,我们就得给,丹堂是我们的重中之重不假,但是,就算他们知道元一百灵丹的真正配方,他们能配得出来吗?”
人家其实早就在怀疑了,要不然,也不能不惜代价地,秘密从空间裂缝派那么多人到乱星海去。
虚乘心中有数,“只要他们想配,就得往乱星海送人。”
这?
鲁善的眼睛慢慢亮了,“是!是我自误了。”
乱星海禁制特殊,进去的佐蒙人,手上再不济都会有把剑。
就像那林蹊所说,破船还有三千钉呢。
“丹堂方面,那个没有确实证据的,回头我就去找渭崖,让他跟我吵一架放出去。”
“唔!你们办事,我放心!”
虚乘点头,“另外,这次叫你过来还有件事。”
“您说。”
“你……觉得广若如何?”
广若?
鲁善转着手上的杯子,“您是要听真话,还是要听假话?”
“呵呵!”虚乘被他逗笑了,“这么多年,你的脾气还是没变。不过,老夫既然问了,当然是要听真话。”
“真话就是……我觉得,他很假!”
“噢!”
虚乘很有兴趣,“就因为他坑了夏正和元岩?”
“不!”鲁善摇头,“很早以前,我就觉得他很假。”
他是道,他是佛。
可能天生的说不到一块。
当初他就没看上过他师父。
“幽古战场具体怎么建成的,别的人不知道,广若也不知道吗?可是,他好像把我们对外宣布的消息,当成真的了。”
鲁善才不管那个早就死了的和尚,是虚乘的老友呢。
如果不是太过贪名,当初他其实可以不死的。
要他说,贪名跟贪财、贪心并无不同,甚至可能更甚。
后两者因为一目了然,反而能让人戒备,可是前者……
“他管着幽古战场,这么多年虽然没出过错,可是,在那边得利飞升的仙人,手上也并无什么出色仙宝。”
要知道,器部每两千年,都会放下一件品质上乘的仙宝。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仙宝随主人回来的,五根手指头都能数得出来。
“上一次,幽古战场连续被佐蒙人攻下三个聚集地,库房都被洗劫一空,未偿没有他一开始没有重视的原因。”
“……”
虚乘微微点头。
他是怀疑广若以后,才觉得,他处处破绽。
在这一点上,鲁善比他敏锐啊!
“你说的对!”他叹了一口气,“这次叫你上来,就是要告诉你,广若那里,你多派人看着点。”
什么意思?
鲁善有些糊涂了。
他虽然看不上广若,可是一向把他当子侄的圣者这样……
“他有什么不对吗?”
广若是假了点,但佛门的人,大都假的很。
在他这个年纪,对比夏正、元岩他们,也算好了十倍不止。
“对与不对……,你派人看着点,总是不错的。”
虚乘没把他的怀疑说出来,“记着,不要让他发觉了。”
不让广若发觉?
那就只能是影子出手了。
鲁善试探着问一句,“是不是另有保护之责啊?”
“……没有。”
虚乘轻吐一口气,给了他两个字的回答。
此时,那颗代表了清川的棋子,终于在他们面前,彻底化为灵光飘散了。
……
外面的雷声雷光,把清川急坏了。
好在有了无想的帮忙,那个耗费他大部魂力的地方终于稳定了下来。
“我先走一步了。”
他管不了无想走不走,第一个冲进去。
无想回头看了一眼陆灵蹊,见她在全面应对追锁清川而来的天罚雷,微微一笑,也紧跟着冲进。
就在众人以为轰隆隆的雷声和雷光要更密集地击向墨云柱的时候,它们却好像来时莫名一般,走的也莫名。
明明一片巨大化的莲花瓣上,还有雷丝在闪动,可是,原先应该还有一息持续的雷光,却突然没了。
璀璨的星空,还是那个样子,好像刚刚的电闪雷鸣,就是假的一般。
“快看,墨云柱在缩小。”
果然,那个好像接天连地的墨云柱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众人完全看不清,那么多的墨云到哪去了。
天地之间的阴气,也好像在大量的抽离。
“是宝物要成形了吧?”
三三两两的修士,不由自主地想要飞高一点,看清楚一点。
就在连肆也要升空好好看的当口,墨云柱好像被什么吸了一下似的,一息之间,全都没了。
这这?
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陆灵蹊哪能不知道,这是无想老祖和清川走了。
他们去寻他们的路了。
她站在原地半晌没动。
……
“走了。”
虚乘轻叹一口气,祭撒一杯茶,“从此以后,真的再无月亮宫了。”
月亮宫传下的遗宝也中只是遗宝了,知道它们真正怎么用的人,再也没有了。
“走了好。”
鲁善感觉,他没被天罚狱抓回去,跟着也祭了一杯茶,“您要是没有其他吩咐,我就去办事了。”
“去吧!”
虚乘摆手,“从此以后,对天渊七界的飞升修士,你们多注意着点,能照顾的多给些照顾!”
“是!”
鲁善拱手告辞,却没想,才出异空间,就见到了想要进去的光头广若。
“前辈!”
广若双手合十,“小僧广若见过前辈!”
鲁善点点头,板着脸道:“你此来,也是为了告我的状?”
“不敢!”广若摇头,“小僧近来常为一事烦恼,来此是想请虚乘师伯解惑的。”
“噢?”
鲁善不太相信。
最近一段时间,因为刑堂的大动作,来圣者这里告他状的人都多了起来,“说来听听,万一我能替你解惑呢。”
“本欲起身离红尘,奈何影子落人间!”
广若合十的手掌使劲没放下,“小僧近来,办了一件大错事,连累了两位无辜朋友。”
他直接求情,“前辈想来听到我办了什么错事。”
广若似乎很愧疚很愧疚,“元岩和夏正完全是受了我的累,小僧……小僧……阿弥陀佛!小僧想请您高抬贵手,放了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