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压村长一头的人出面,村民的气焰瞬间小了不少,个个警惕地看着这边,不敢再轻易出头。
曹小满撇了撇嘴,故意放大了声音喊谢飞扬。
“谢大哥,这些人故意放牲口出来,把你的花圃糟蹋了,玫瑰花儿都给吃没了!”
以黑瘦汉子为首的几人,立刻跳出来反驳:“谁说是故意放的了,牲口不见了,我们还到处找呢!”
“那就奇了怪了,村里那么多麦田都好好的,偏偏跑到我们这边来吃花儿!”曹小满冷冷说道。
这边离村子还有段距离,中间隔着大片农田,说牲口自己能直冲着花圃而来,三岁小孩子都不相信。
“谁说一定就是牲口自己跑过来的,说不定你们去偷来的!”黑瘦汉子胡搅蛮缠。
谢飞扬也不示弱,“说的太对了,赶明儿就去把村里的牲口全偷出来,全放麦田里去,看着舒坦!”
他那桀骜劲儿上来,耍起横来,谁都不在他眼里。
要不是他妈跟曹小满他们今天在这儿压着,他真敢把那几头牲口全宰了。
西河村的人不知道谢飞扬,县里领导却是门儿清,见他这脸色就知道快爆发了,急忙瞪住还要还嘴的黑瘦汉子,板起脸训村长。
“这就是你们村对待外来人员的态度?你们村这一片原来荒成什么样都忘了?谢同志不畏艰难买地开荒,给你们村添了多大的收益,别人不知道,你是村长你也不知道?”
村长唯唯诺诺地点头称是,别看他们村挨着县城,其实村里也只差没穷的饿死人了,突然出现个拿钱买荒地的人,对村里来说简直是久旱遇甘霖。
谢飞扬买地没多久,还带人来买了另一块地,眼看谁也不愿意搭理的荒地,转身就卖出去几千块钱,任谁看了都心动。
村里人就都打起了卖地的主意,可地也有限啊,除了才到手一年的庄稼地,剩下的荒地就只有周阿公那块坟地了。
原来只是胡乱给分子分的荒地,摇身一变成了聚宝盆,村里人哪里能不眼红?
所以,当周阿公那几个出了五服的侄子跳出来折腾周阿婆的时候,村长才睁只眼闭只眼,默许了。
谁知道周阿婆怎么就搭上了谢飞扬这么个硬后台,才刚一通折腾,就直接把上面的领导折腾出面了。
“人家谢同志种的花那是要卖到南城去的,一朵花比你那地里的麦子还值钱,就让你们这么给糟蹋了,你们这叫损坏他人财物知不知道,不光是要按价赔偿,还要去劳教的!”
领导一板一眼,说得村长和他身后一众村民的心晃晃悠悠的。
“不就是花儿吗?还一朵都没开出来,还能比麦子金贵?谁信啊!”
黑瘦汉子不服地嘀咕,嘴快得村长想拦都没拦住。
被当众顶嘴,领导觉得失了面子,脸更黑了。
“行,我看你们是一点反省的意识都没有!我也不帮你们调和了,人家谢同志的意思很明了,既然你们不让他们在这儿种花了,那他就走,这地他也不买了,你们村里赶紧把土地款给人退了,顺带赔偿人家的经济劳务损失,一共一万块钱!”
“啊?”村长眼睛瞪得像铜铃。
把村里每家每户的钱都合一块儿,也拿不出来一万块钱啊!
“领导,他买地才两千块钱不到,怎么这就转个手就要一万啊!”村长的脸青的没法看了。
领导轻蔑地睨着他,“人家请人开荒不要钱啊,人家建这么大院子不要钱啊,人家那些花儿不要钱啊!就这还不算谢同志花在这上面的心血呢,人家谢同志以前是机关领导,为了种花,连工作都辞了,结果让你们给搞成这样,人家冤不冤啊!”
一顿怼,让村长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搓着手结结巴巴地蹦出几个字。
“可是……可是……这一万块钱……”
“拿不出来?”
“嗯啊!”
“拿不出来还没个好脸色,拿不出来还不给人赔礼道歉?”
这边,曹小满他们谁都没插一句嘴,全程看着领导将人一顿磋磨,看着村民们的嚣张气焰,一点点被扑灭。
曹小满想,这应该就是这个年代的时代特色了,底层劳动人民的法治意识淡薄,同时也就更容易被领导,简单几句话就能让人服帖。
村长把领导拉到一边,背着人叽叽咕咕一阵,再回来,就让黑瘦汉子道歉,村长也说了一通好话,字字句句都在讨好谢飞扬,让他高抬贵手。
台阶已经递过来了,谢飞扬这边也有周敏这个和事佬,两人一拉一推之间,谢飞扬顺势就下来了。
当然,谢飞扬也没忘了提要求。
“我的花不能白毁了……”
“我们重新给你栽上,怎么栽由你说了算。”村长连忙保证。
庄稼人最会的就是种地了。
玫瑰苗被啃了叶子,但只要有茎就能扦插活,但谢飞扬哪能跟人说这个。
还气哼哼地说:“花苗都啃没了,栽也栽不活了,我那种子老贵了,你们得把种子钱赔我。”
不让这些人出出血,他们就不知道疼。
说到钱就是老大难问题,村长使劲跟领导使眼色,想让帮忙求求情。
“咱农村人,没几个钱,能不能拿东西抵?”
谢飞扬邪邪地笑:“可以啊,把那五头羊留给我做烤全羊。”
“休想!我那羊也金贵着呢!”黑瘦汉子瞬间跳脚。
主意是他们一起出的,凭啥就得他一家出血,还一出出五头羊,那羊是他全家的命根子,那是个什么花儿能值他五头羊!
“那就赔一千块钱!”谢飞扬利落地一挥手,一副爱谈不谈的架势。
一千块钱也是个大数目,村长连看都没看黑瘦汉子,立马跟谢飞扬商量。
“两头羊,我们赔两头羊!”
“四头!”谢飞扬眼神乱飞。
“三头!”村长还价,“谢同志,咱农民养牲口不容易,你体谅体谅?”
周敏又适时出来做好人,“那就三头吧,社员也不容易。”
边说边拍了一下谢飞扬,得到一个极不情愿的“哼”声。
事情总算是谈妥了,村长就急着想牵牲口走,杨冬来慢悠悠地提出来。
“这边的事算了,周阿婆的事要怎么算?”
谢飞扬一个激灵,“对呀,我差点把这事给忘了!来,说说看,周阿婆这事怎么办?”
出的这档子事,归根结底都是因为村民觊觎周阿婆的地,治病不除根,麻烦一大堆。
“那块地原先就是村里的……”村长也不想眼看着到手的钱飞了。
“那地是祖上留给我叔的,我叔他无儿无女,本来就该还给族里。”黑瘦汉子青着脸说道。
他已经没了三只羊,还指着那块地来填补呢!
“报警吧!”曹小满淡淡说道,“既然谁都说不清,那就打场官司,看看周阿公名下的土地到底是该给周阿婆,还是该给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的狗屁侄子!”
杨冬来接着问村长:“周阿公去世了,周阿婆就不是西河村的社员了?”
“当然还是了。”村长讪讪的回答。
“周阿公的帽子也是摘了的对吧!”
“摘了。”
杨冬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村长,“既然摘了,土地下户的时候,就也应该有周阿婆的地,她的地在哪儿呢?”
村长窘迫得额头浮出一层汗珠,结巴道:“就是那块地。”
“呵!”曹小满冷笑一声,“原来你们村不仅把荒地当耕地分,还连荒地都眼红。村长,你觉悟最高了,难道这就是对人民大众该有的态度?”
曹小满和杨冬来你一句我一句,挤兑得村长一张老脸青白交加,豆大的汗珠唰唰地往下淌,一句话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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