胳膊一甩,毛君兰自己都愣住了。
“你这胳膊明明好好的。”文先生不悦地撇了她一眼,“耽误我上工。”
“我……我这个……”毛君兰结结巴巴。
回想起之前也是被曹小满那么一拧,她的胳膊就断了,刚才她又是那么一拧,肯定就又给她按上了。
于是指着曹小满说道:“是她,就是她!是她先把我的胳膊给拧断了,刚才装模作样来扶我,又把胳膊给我接回去了。”
话一出,满院子的人像看傻子一样地看着她,曹小满一脸无辜,眼睛怔怔地望着她,单纯又迷茫。
“毛君兰,这种话你也说的出来?”文先生首先就讥讽地笑了,“我文江行医几十年,都没这手艺呢!你那胳膊是什么做的,能让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卸了装,装了卸。”
“要污蔑别人,好歹找个好点的借口!”文先生鄙视极了,看都不想再看她一眼,背起药箱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毛君兰利落地爬起来,一把抓住曹小满不放,“就是你给我胳膊拧断了,小贱人你陷害我!”
“伯娘……”曹小满害怕地直往后缩。
“你放开小满!”杨冬来上前一把扯开毛君兰的手,把曹小满护在身后,大声说道,“来我们家闹事的是你,帮我妈和小满抓伤的是你,你闹着要请文先生来,我们也照做了!伯娘,你家里出了事不痛快,不能把气撒到我们家呀!”
杨冬来一脸正气,字正腔圆,这一提又把围观群众的关注点转移到曹翠英的丑事上,果然,外面就有人开始嘲笑。
“毛君兰,你不好好管你的闺女,怎么反倒跑来找满丫头的麻烦!”
“我要是养了那么一个闺女,趁早打死算数,免得留着丢人现眼!”
曹家人基因好出来的姑娘个个水灵,毛君兰还指望着曹翠英找个好婆家,拉扯娘家,现在闹出这么一桩事来,被人说三道四,顿时气得跳脚,想起来要做的正事。
“你们知道什么!就是曹小满这小贱人跟男知青勾勾搭搭,趁着我家没人把男人引到我们家,这才害了我闺女!”毛君兰指着曹小满恶狠狠地说道。
“你胡说八道!”杨冬来皱着眉头义愤填膺地还嘴,“是翠英昨晚回来说害怕,让小满去跟她作伴的,我们倒是奇怪了,明明说自己害怕,怎么不让小满跟她睡,反而是跟翠芬睡在一起。”
曹小满从杨冬来身后探出个头,露出一张受惊的小脸,心里却已经笑开了花。
重来一回惊喜不要太多,她的冬来竟也是会跟人争辩的,不再像上辈子那样沉默寡言闷不做声。
难道,这才是他原本的样子?
杨冬来不疾不徐地一席话把事情交代得清清楚楚,抢白得毛君兰脸色煞白。
“你胡说!这村里谁不知道就是曹小满跟那曾子浩勾勾搭搭,就是她害了我闺女!”毛君兰边说边要去揪曹小满,“小贱人,你勾搭男人不成害了我家翠英,我跟你没完……”
可还不等她扑过去,文队长抢先一步挡在杨冬来前面,将毛君兰重重一把推开。
“再闹,再闹就把你闺女拉去游街!”文队长黑着脸放狠话。
这两年虽然不像之前那么严打了,但毕竟是伤风败俗的丑事,好多地方还是像老样子一样处理。
听文队长这么一说,毛君兰立刻怂了,却还抽噎了一声哭了出来,指着曹小满控诉。
“明明就是曹小满那小贱人害的,你的心怎么就这么偏呢……”
文队长不耐烦地打断她,“你还有个长辈样没?满丫头是你亲侄女,你一口一个小贱人偏生说的出口?你跑人家里来闹得鸡犬不宁,木匠两口子说你什么没有?你骂人家闺女,人家还一句嘴没有?”
“毛君兰,你霸道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警告你,木匠家是军属,你以后要是再敢来他们家闹事,我就抓你去县里关禁闭!”
文队长狠下心,拉下脸,毛君兰再不敢多说什么,看到白春莲和曹小满脸上的伤,又接着训斥毛君兰。
“你看你把满丫头娘俩给打的,打人是犯法的知道不?”
毛君兰又跳起来,“明明是曹小满把我的胳膊拧断了!”
“你当我是瞎的!”文队长一声怒吼,“罚你赔偿白春莲娘俩二十斤大米。”
“凭什么?”
“凭你把人家娘俩打了,不想赔就报县里公安局!”
毛君兰一听,脸都白了,不情不愿地说道:“那我的胳膊就白断了?”
文队长不耐烦再跟她掰扯,“你到底是赔大米,还是去县里?”
“赔!我赔还不行吗?”毛君兰认怂。
村里干部有绝对话语权,她家儿子伤了,女儿出事,她要是真被抓走了,整个家就塌了。
镇住了毛君兰,文队长“嗯”了一声,威严十足地警告她。
“管好自己家的事,该看病看病,该结婚结婚,少闹得村里不得安宁!”
然后又赶看热闹的人,“都散了,再看把工分都扣了!”
上工的梆子早敲过了,毛君兰偷鸡不成蚀把米,大伙儿议论着走了,毛君兰也在文队长的督促下嘟嘟囔囔地走了。
文队长这才回头跟曹文福夫妇说话。
“冬来跟小满的事要是定了,你们就早点选个日子办了,免得人家眼红。”
这话很含蓄了,说到底还是介意曹小满跟曾子浩好过的事,曹翠英的事闹开了,村里也跟着风评不好。
杨冬来看着曹小满,认真地保证:“文三叔您放心,我一回到部队上就立马打结婚报告,组织上一批准,我立马回来跟小满结婚!”
文队长连连叫好,跟曹文福夫妇说着恭喜,而曹小满一直看着杨冬来,重生回来这段时间,她经常觉得这只是一场梦,晚上常常心惊胆战地不敢睡觉,生怕一觉醒来又回到上辈子的痛苦当中。
直到现在亲耳听到了杨冬来的保证,看到他真切地站在自己面前,这么年轻俊朗,这么掷地有声,曹小满的心上的石头,才终于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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