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冻土中埋藏了不知道有多少名亡灵。
寒风萧瑟间,吹裂了大地,发出霹咔声响,声音凄厉,犹如亡灵的哭诉。
三千多名士兵罗列在这片冻土之上,他们的队伍排列得十分凌乱,可能是因为常年驻守在北方,大多数人的面孔都是皱纹密布,看起来格外的苍白。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他们就像是北方的鬼,一个个面无生气。
三名千夫长站在队伍的最前面,以卡罗巴·迪尼为首,其他两名千夫长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兵。
卡罗巴·迪尼跟随九公主而来,走进无尽长城之后,就自动接管了所有的权力,起初,那些本土士兵根本看不起这名宫廷武士,甚至在夜间,会有色胆包天的家伙企图偷入九公主的营帐,打算一睹真容。
那天晚上,这名宫廷武士身上绽放出耀眼的信仰之光,整个营地的士兵都被震慑住了。
偷入公主营帐的三名士兵被当场处死,身体被分成碎片洒在了无尽长城的北方。
死后也不能归家,就算他们的亡灵,也会被那屹立千年的长城挡在北方,这几乎是最为苛责的刑罚了。
从此以后,卡罗巴·迪尼的威严就树立了起来,再没有人敢有丝毫的不敬。
此时此刻,卡罗巴就站在三千名士兵的最前方,他用那中气十足地嗓音说道:
“你们之中有一部分人被放逐到这里的强奸犯、杀人犯、小偷、盗贼!对于你们之前的罪责,我不准备过问了。”
“三天之后,我将带领你们回到南方,离开这该死的北方世界!”
“你们没有听错,是的,不管是强奸犯还是杀人犯,你们不用服从那二十年或者三十年的兵役了,我以九公主的名义,赦免了你们!”
说到这里,那些士兵还有些不敢想象。
就如卡罗巴·迪尼所说,他们其中有很大一份人是被放逐到这里的罪犯。
如果是普通的士兵,只需要服三年或者五年的兵役,就可以获得大量的酬劳,回到家乡,成为当地的英雄。
而那些罪犯呢,像是强奸犯,必须在无尽长城中服兵役满二十年,才可以获得自由身,在此过程中,还不能犯错,不然就会加罚。
像是杀人犯,就更不用多说了,三十年,一天都不能少。就北方这极寒的天气来说,呆上三年都是要命的,很少有人能够坚持超过十年,至于能够服满三十年的,则是一个没有。
这也是变相判处了杀人犯死刑。
不过来到比方挨冻,总比掉脑袋好。大部分杀人犯还是愿意来到比方服兵役的,好死不如赖活着,能活一天是一天。
长此以往,杀人犯就在无尽长城中形成了一个小团体。甚至,因为他们在此地停留的时间过长,而且他们往往有着一身敢于拼命的气势,所以他们在长城中的地位要比那些老兵都要高上很多。
这时候,当卡罗巴·迪尼宣布解除所有戴罪士兵的刑罚时,最开心地就要属那些重刑犯了。
他们欢呼,跳跃,毫无军队的章法可言。
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卡罗巴·迪尼的语气一转。
“但!你们在离开无尽长城之前,得完成一件事情!”
大家脸上带笑,憧憬着未来。
只要能够让他们离开这里,做什么都行!
此时,他们看向那实力超群的千夫长大人,眼中都是露出一股子狂热。
“尊敬的千夫长大人,您说吧!让我们干什么都行!”
“卡罗巴·迪尼千夫长,我们是您最为虔诚的崇拜者,我们愿意跟随您一起护送九公主回到南方,回到王都。”
“千夫长大人,快点宣布吧!我们已经的等不及了!”
“……”
大家都在聒噪着,即使卡罗巴·迪尼现在开口,他的声音绝对也传不远,所以他就那么看着众多士兵的狂欢。
大概过了三分钟的时间,大家终于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都是不说话了。
但是他们看向卡罗巴·迪尼的眼神,还是一阵的殷切。
从卡罗巴·迪尼大人身上散发的气势上看,他接下来所交代下来的事情一定不简单,大家都在自己的心里有着各自的猜测。
只听卡罗巴·迪尼缓缓说道:
“据我了解,你们之中大多数人已经驻守长城超过三年的时间了。”
“那么,你们就都应该知道,在长城之下,埋藏着无数枯骨。”
“我给你们留下来的任务很简单,那就是将那些枯骨全部挖出来,然而在集中安葬在一起!”
“我要你们建立一座烈士丰碑,将你们所知道的烈士名字,全部刻在烈士丰碑之上!”
卡罗巴·迪尼说完,大家就都愣住了。
三千人的脑海中至少涌现出了数百种猜测,但最后,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想到,卡罗巴·迪尼千夫长大人竟然会安排他们做这件事情。
在很多人的内心深处,都是认为这完全是一个没有必要的事情。
要知道,大部队都已经去南方勤王了,只留他们三千老弱病残在此地驻守,可以直接说王国的那群大人物已经放弃了无尽长城。
他们留在这里,也只是起着象征性的意义。
长城现在起的作用不是抵御北方的未知,而是他们这一群人的囚牢。
所以当他们听到有机会离开时,才会那么的兴奋喜悦。
这时,有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兵建议说道:
“大人,飓风堡中有着死去的士兵档案,我们或许可以直接去找档案。”
这是最为真诚的建议,老兵驻守此地数年,见证了太多战友的死亡,也是因为数量过多,他已经记不太清那些战友的名字了。
老兵提出建议之后,周围的士兵都是朝向老兵投去了鄙夷的神情,他们低声说道:
“这个家伙脑子坏掉了吗?干嘛去找档案?这些年死了多少士兵?怎么也得有个两千三千的吧?难道要把他们的名字都刻在那个什么烈士丰碑上?这岂不是在加重我们的工作量吗!这要是刻上三千个名字,我们这一个星期都是离不开无尽长城了。”
“是啊,这他妈的傻子,平日里就爱多管闲事,我看他这几天又是皮痒了。”
“哼!找个机会让他永远闭嘴!”
“……”
卡罗巴·迪尼听着下面常来的议论纷纷,他也没有阻止,只是问那名老兵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老兵说:“我的名字是阿诺特,因为我以前做过侦察兵,视力很好,大家都说我有老鹰的眼睛,所以他们都叫我老鹰。”
卡罗巴·迪尼看着老兵那沧桑的双眼,认真点了点头:“老鹰的眼睛,确实很像啊!”
卡罗巴·迪尼沉吟一会儿,决定道:“就按老鹰所说的去做!”
“什么!”
“大人,飓风堡可不是我们随便就能进的啊!”
“是呢,大人!我们怎么敢去翻阅军事档案?那是要上绞刑架的重罪啊!”
大家都想着理由逃避这件事情。
“安静下来!”卡罗巴·迪尼呵斥一声说道:“我已经决定了!所有人必须服从!”
这时,大家看向老兵的表情就都是咬牙切齿的了。
“不过,”卡罗巴·迪尼语气一变,又是说道,“你们所说的也有道理,档案室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
一听这话,大家都是纷纷附和说道:
“是啊大人,您说的太对了,我们不敢进去啊!”
“对啊!对啊!大人,那些死去的兄弟我们都记得呢!保准把烈士丰碑刻得满满的!”
“……”
卡罗巴·迪尼又是大吼了一声:“安静!”
大家安静下来,只听卡罗巴·迪尼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取档案这件事由我亲自来做!”
大家还以为这位千夫长大人妥协了呢,谁知道他也是一根筋。
听到这里,很多人都是叹出了一口气。
当然,其中还有一部分人是愿意让那些死去的兄弟留在烈士丰碑上的,这些人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神情。
“老鹰!”卡罗巴·迪尼忽然说道:“就由你来我去飓风堡寻找那些烈士档案吧!”
此话一出,大家都是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神情。
这活计可不好干,让他们抗铁锹挖土可以,可别让这些大老粗去翻书,那绝对比直接杀了他们还难受。
而且,走进档案室可是要担责的,万一有哪个重要的档案丢失了,最后可不还得算在他们这群倒霉蛋的头上。
“好的,大人!”老兵却是欣然同意,不过他也说出了自觉的担忧,“但是,大人……我认识的字不多,我怕耽误了大人的事情。”
卡罗巴·迪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还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老兵说道:“我有几位识字的兄弟,可以让他们和我们一起。”
老兵也是爽快,直接喊出了几个名字。
立即有几个满脸沧桑的士兵出列。
卡罗巴·迪尼点头说道:“可以,你们就随我一起去飓风堡。”
卡罗巴·迪尼转念一想,又是大声喊道:“现在,可还有人愿意随我一同去飓风堡吗?”
几秒钟过后,又有十余人出列。
卡罗巴·迪尼的视线一扫,就看见那些家伙大多数都是身体残疾的家伙,不是断了胳膊就是丢了几根手指,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无尽长城中经历了什么。
一共三十五人,他们站在了卡罗巴·迪尼的身后。
接下来,卡罗巴·迪尼则是命令眼前的三千士兵去挖坑了。
他们的任务是将埋藏在无尽长城下面的枯骨挖上来。
这是一项没有人监督的活计,全靠自觉,但是就挖坑来说,他们也不觉得这是一件辛苦的事情。
“好的,我的大人!”
大家都扛着挖坑的物件向着无尽长城的脚下走去。
而剩下的三十五人,则是等候卡罗巴·迪尼的命令。
这时候,卡罗巴·迪尼却是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那名老兵终于忍不住问道:“大人,我们现在就启程去飓风堡吗?”
卡罗巴·迪尼否定说:“不,你们在这里歇着就好了。”
“啊?”老兵疑惑了,迟疑说道:“大人,听说那些档案都被封存在铁箱子之中,寻找起来也是极为困难的,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吧。”
卡罗巴·迪尼看着面前的老兵,心道这家伙倒也是尽职尽责,他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笑意,说:
“现在,你们各自回到自己的营地休息,这是命令,所有人都要遵守,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走出自己的营地。”
老兵们彻底懵了,但他们也必须服从命令,这时候只能向着自己的营地走去。
卡罗巴·迪尼回头,在两侧穿着精锐铠甲的士兵护卫下,也是走进了一处大帐。
此时此刻,这座大帐正被卡罗巴·迪尼从王都带来的三百骑兵层层护卫着。
大帐中,皮克和九公主就坐在里面饮着热茶。
卡罗巴·迪尼直接走到了皮克的面前,说道:“你交代下来的第一件事,我已经安排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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