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懦弱的家伙,我警告你,不要再去那个猎人木屋!”
皮克疑惑地看着床头的笔记本,短短的几个字似乎都要把纸给穿透了,可以想象当时留下这句警告的人情绪多么激动。
不要再去那个猎人木屋?
怎么回事?
皮克环顾四周,简单的桌椅,简单的板床,还有一个简单的铁炉,除了这些什么都没有了,他再次确认了一下,这里确实是他的家,他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家。
怎么回事,我怎么回到家里了,我不是应该在猎人那里打工吗?
皮克幽蓝色的眼睛迷离着,他摸了摸额头,有点烫,似乎有发烧的迹象。
好痛,他放下笔记本,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左手手掌上正缠着厚厚的绷带,血液从绷带里面渗透出来,凝固成了暗紫色。
我怎么受伤了?
一种与现实脱离的感觉涌上心头,他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努力回忆到底发生了什么。
蛇!对!是一条金黄色的蟒蛇咬伤了他的手!
然后发生了什么!
脑海中,他慢慢回忆出来一个画面,自己举起一支箭,但并没有狠心地刺下去,然后……
“皮克!皮克!你给我出来!”
几声剧烈地敲门声伴随着叫喊声,打断了皮克的回忆,皮克听得出来,这是好朋友赖德的声音。
赖德是他从小就认识的玩伴,一个认识了十多年的朋友,也是他在和平小镇上唯一的朋友。
此时,这个皮克唯一的朋友愤怒地在门外叫喊着:“皮克!你给我出来!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砰!
在赖德的大力摧残下,门阀轰然断裂,阳光撒了进来。
皮克的屋子很小,赖德愤怒地冲了进来,两步就冲到了皮克的身前,两只手抓住了皮克的衣领,把他从床上拽了起来。
“你这个愚蠢的小子,告诉我,为什么?”
皮克经常上山砍柴,身体很壮,身高也不矮。
但是赖德比皮克还要高出来两个头,身材壮得能装下两个皮克。
此刻,赖德那两只犹如熊掌一样的大手死死地抓着皮克的衣领。被这狠狠一抓,皮克差点晕厥过去。
“你别给我装傻!告诉我为什么!”一张大脸迎面而来,随之而来的是一声熊王般的咆哮,他只感觉自己的头皮都要被震飞了。“为社么?”
“你冷静一点,赖德,我现在脑袋很痛,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还跟我装傻!你给我出来!”
赖德拽着皮克的衣领,就像巨人拎着小鸡一样把皮克给拽了起来。
赖德呼哧呼哧,几步就冲出了屋子,拉着皮克跑到了院子里。
这片院子很大,院子的墙角处摆放着各种各样的木材,很明显,这个院子的主人应该是个木匠。
皮克的屋子在院子的角落处,占地仅仅有院子十分之一那么大,很是简单的一个木头屋子,就像是临时搭建起来的一样。
一头驴子正在院子里面啃草,夏天的草啃起来格外的鲜美,里面蕴含着充足的水分,正当它眯着眼睛享受的时候,感觉到有一股疾风从脑袋顶上吹了过去,它疑惑地抬头看了看四周,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于是继续埋头啃了起来。
皮克被赖德几步就拽到了院子,又几步冲进了另外一间屋子。
这间屋子比皮克的屋子好多了,通顶的书柜、琳琅满目的书籍、打造精致的桌椅、涂有檀木香漆的桌子上还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茶具。
穿过书柜和桌椅,是一处通往二层楼梯,楼梯上面还有一间屋子,这是一个二层阁楼。
很快,赖德就拉着皮克冲到了上面的阁楼里。
阁楼里充满了烟草气味,正中央的红木大床上,躺着一位年逾古稀的老人。
花白的胡子和枯黄色的头发显露出他的虚弱,此时他的一只眼睛呈现出了一片紫青,嘴巴咧着,不断地哀嚎:“疼啊,疼啊~疼死我了!”
“祖父!镇上的医师不是给你涂药了吗?你怎么又疼了起来?”
“你个铁憨憨,你以为那是牧师的圣水吗?诶哟!憨皮!你坐我手上了!疼死我了!”
“抱歉祖父!对不起!对不起!呜呜呜呜!对不起!”
赖德一脸歉意的从床上起来,转过头的时候已经是泪流满面了,这个熊一样的男人竟然说哭就哭。
“呜呜呜呜呜,可恶的皮克!你看你给祖父伤的!”
“……”皮克错愕地看着床上的老人,茫然自语:“我……我伤的?”
“就是你!”老人仿佛是看见了仇人一般嘶嚎着,声音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狸猫:“就是你!”
老头喊了两句又不禁疼得老泪横流,他喃喃地抱怨着:“真是疼死我了,我养了你这么多年,真是养了个没良心的东西,你爹要是活着,看到你这样,非得把你腿打断了!我收养你爹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我收养你爹二十多年,有帮着你爹收养你十多年,你这个可恶的东西,竟然这么报答我啊,你是恶魔吗?平时那么老实,原来都是装出来的!你是看我老了,好欺负了,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老人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样,继续悲愤地骂道:“快,你快给我滚!我不想再看到你了,你快滚出去!”
这一番痛诉,给皮克骂懵了,是的,老头人说的都是事实,他是被收养的,他的父亲也是被收养的,也就是说这个老人是他养父的养父,可以说是养祖父……当然这个称呼比较奇怪,皮克一直以来都是随着赖德一起叫祖父的,不过他的地位还是和赖德这个亲孙子没法比,他在这个家庭里面的身份几乎与仆人无异,皮克每天给他的养祖父打工,上山砍柴,下山制作家具,然后出去售卖,换来的收益全部上交给祖父。当然,皮克内心是没有任何怨言的。相反,他很珍惜,他珍惜自己有一个玩了十多年的好兄弟赖德,有一个能养着他的祖父。
看着祖父一身的伤,在短暂的失神过后,皮克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走到了床边,然后,双膝直直地跪了下去。
“祖父,对不起!是我失了智。”皮克一边带着悔恨的歉意说着,一边用右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很快,皮克的右半边脸就肿了起来,他这一巴掌把自己的嘴角给扇裂了。
皮克悲痛地又扇了自己两巴掌,“祖父,你原谅我!我再也不会了!我去教会找牧师,给您买圣水!”
一时间,老人静静地躺在床上,停止了哀嚎,他看着皮克嘴角撕裂流出的鲜血,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这简直就和昨天晚上的皮克是两个人啊!他记得皮克一脚踹开了院子大门,自己冲出去骂了两句,就被他揍了好几拳,然后就不省人事了。
这才第二天,就来下跪扇脸道歉?
老人都开始怀疑昨天打自己的不是皮克了。
确实啊,皮克这个小子虽然傻了点,但一直本本分分地卖力干活,比他那个养父老爹勤快多了,还有一门制作家具的手艺可以出去挣钱,老人的心里可是一直都对皮克比较满意的。
“赖德!对不起,我该死,你打我吧,就像小时候那样,狠狠的揍我吧!”
赖德擦了擦满脸的泪水,闷声哽咽道:“小时候你还能经得住我几拳,我现在这么强壮,一拳就能把你打死,你已经打自己了,我不打你!”
皮克心里歉意更甚了,他跪在老人的床前很久都不愿意起来,直到老人在床上弱弱地说了一句:“你刚刚说去给我买教会牧师的圣水,你说的是真的吗?”
皮克肿着半边脸,擦了一下嘴角的血,坚定地说道:“我会的祖父!我一定会的!我现在就去给您买!有了教会的圣水,您的伤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皮克说完,就想站起来,出去给祖父买圣水,但他没有注意到,自己跪了快半个小时,他的膝盖已经变得和地板一样僵硬了。
皮克身体一晃,膝盖处传来了剧烈地酸胀感,他眼睛一黑差点晕过去,强忍着身体的痛楚站了起来,他迈着沉重地步子走了出去。
走出屋子,看见那头黑驴还在地上啃草,皮克无奈地喃喃道:“大黑脚,我现在没有钱啊,如果钱不够的话,只能把你卖了……”
黑驴听到这句话,顿时停止了除草行动。
卖了自己?
“啊~哦~啊~哦~啊~哦!”几声愤怒地驴叫回应了皮克。
皮克路过它身边时,它似乎还跃跃欲试的抬起了后蹄。
皮克回到屋子里,把自己柜子里的钱全部翻了出来。
一个铜币、两个铜币……五个、六个……没了。
自己就有六个铜币?
教堂牧师售卖的圣水需要至少三个银币吧!
三个银币换算下来就得三十个铜币了。不对啊,自己明明攒了二十多个铜币的,不然他也不能答应祖父去买圣水。
糟糕!想起来了,前些日子一直试验木车,买材料花了二十多个铜币。
这可怎么办?
“我知道,那不是你,皮克。”
一个声音突然从屋子外面传了进来,是赖德。
高大的赖德低着头,躲过低矮的门框,走了进来。
赖德脸上之前的伤心愤怒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担心的神色。
他对着皮克,闷声说道:“他又醒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