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袤的草原上,一眼望不到头的两列队伍慢跑着往前进,每个人都神情凝重,紧绷着脸,步伐沉重,队伍左侧,幻玉轮和寒落秋并排骑着马,他们同样沉默着不说一句话。
在远离队伍的地方,幻天离四个人悄无声息地跟着,他们不打算出现在台面上,因为他们的情况不适合走出来,被其他化真世家发现什么又是一个大麻烦。
这片草原正直旱季,降水很少,空气显得很干燥,这个时候地面上也不应该有什么积水,但是,突兀地,像是踩进水洼的声音响了起来。
“怎么会有水?”幻天离四个人下意识地停了下来,低头看向脚下,在那些密草间,隐隐约约似乎有红色的东西。
“难道……”幻天离意识到了什么,缓缓抬起脚来,只见他的鞋底已经被染成了红色,流动的液体从他的鞋子上滴下,那是血!
幻天离极目远眺,连万兽岛的影子都看不到。
“这里离万兽岛还有多远?”幻天琼不自觉地问道。
幻天离深吸一口气,回忆了一下上次来万兽岛有关的记忆,然后咽了口水说道:“大概十公里吧。”
“血竟然已经流到了这儿,那边的情况到底是有多惨烈啊!”幻天音的手不自觉的握紧。羽千幽是最淡定的一个,但她的目光也有些呆滞。
很快幻天离就知道了情况究竟惨烈到了什么样的地步,远远地就看到了前面的一片红光,鲜血已经不是藏在密草之下,而是在地面上像溪水,像河一样流淌,将娇嫩的绿草染成了狰狞的红色。
阳光在鲜血汇成的河面上反射,将整片天地,渲染成了地狱般的红色,刺眼的红光仿佛穿过眼瞳刺入人心。
行进中的军队,不自觉地慢了下来,士兵们一个个张大了嘴,有的脸色已经变得煞白,幻玉轮看着这一幕握住缰绳的手紧了紧,寒落秋的脸色有些发白,这样的一幕她真的是第一次见,远处的幻天离三人也是,他们真的是被刺激到了,就算是两世为人的幻天离也没见过这样的一幕,前面的战况到底是惨烈到了什么程度才能产生这样的效果。
队伍仍旧在前进,但速度却慢了很多,幻玉轮也没有要催促的意思,只是再慢的速度也有到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围了不知道多少层的士兵。
在这些士兵百米外有一个巨大的帐篷,帐篷内,十八个人聚在一起,这些人,不是别人,他们正是五大化真世家所有的化真修士,平日里见都难得一见的化真修士在这一刻聚齐了。
二十张椅子环绕成一个圆,挨着寒家的那两张椅子是空的,在场所有的人都沉默着,像是在等待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幻玉轮和寒落秋走了进来,幻天离四个人自然是没跟来,有陈远和北河这两个老熟人在他们他们哪会傻到走到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伴随着幻玉轮和寒落秋的脚步声,在场的人也纷纷把目光投过去。绝大部分都是善意的,就是陈家的人这时候也没有把敌意表现出来。
“幻将军到了。”北河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我们等你们很久了。”
“抱歉,路途遥远让大家久等了。”幻玉轮脸上露出一丝歉意。
“既然该到的人都到了,那我们就开始议题吧。”古依若缓缓开口道。
“那就先说第一个问题,究竟发生了什么,万兽岛的防御怎么会这么快就被破开,让你们古家连通知一声被攻击都来不及就被破开了?”陈远说这话的时候幻玉轮和寒落秋已经在空着的,挨着寒家的那两张椅子上坐下了。
提到这件事古家人的脸上也写满了阴霾,古依若拍了拍手,很快就有两个士兵拖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走了进来,将那人扔在地上之后,向在场众人行过礼之后便退了下去。
那个被拖进来的人一直低着头,沉默着不说话。
“是他偷偷用强酸在墙体上腐蚀出了一个通道,灵兽从通道中涌出,我们才不得不放弃防御工事,否则就会被包围。”古长轩声音冰冷,对这些族卫者他们一直信任有加,对他们的行为也没有什么约束,就是他们走到防御工事前也不会多想什么,以往其他人来的时候也不会出事,也就是散散步或者是好奇想来看看,但没想到族卫者当中也会出现这样的败类。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知道这样做会带来多大的灾难吗!”陈远怒视着那人,声音中压抑着极大的火气。
那人沉默着,没有回答。
“年轻人告诉我们为什么,我们或许能饶你一命。”北河声音极度冷漠,让人很怀疑他到底会不会饶人一命。
那人依旧没有说话,但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一丝冰寒。
幻玉轮眉头微皱:“阁下难道不知道你这么做最先遭殃的就是你们族卫者吗?还是说你和族内的人发生了什么矛盾,为什么要给自己的族人带来这么大的灾难?你知道这样会有多少你的族人死去吗?”
“呵。”那人笑了,冰冷,又带着几分嘲讽的笑了,“原来你们也知道我们是人啊!”那人缓缓抬起头,将脸上的恨意完全展露在了众人面前。
“你什么意思?”陈远的眉头皱了起来。
“哼,不要在那里装傻,几千年了,你们是怎么对我们的,你们难道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口口一声族卫者叫的很好听,可你们什么时候有把我们当人看!”
“从几千年前开始你们就把我们禁锢在这儿,不让我们跨出去一步,凭什么!我们也向往外面的生活,我们也是人,我们也想活的轻松和自在,可是凭什么?凭什么我们六岁就要习武,凭什么我们每天都要担心受怕的!凭什么!”
“你们知道我们这的人,有多少碌碌无为一生,他们终其一生都没做过什么有意义的事,从没做过自己想做的事,都不知道自己这一生为什么而活,你们知道他们走的时候有多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多想过自己的生活,你们知道吗!我们这的孩子十岁就没有了一个孩子该有的微笑,他们整日泡在练武场,不知道什么叫玩耍,他们还没有成年身上就布满了伤痕,他们成年的时候就不会微笑了,这些你们知道吗!”
“凭什么,凭什么你们外面的人可以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凭什么你们的孩子可以整日欢笑,凭什么我们只能龟缩在这个鬼地方,凭什么我们的孩子童年的记忆只有练武,凭什么!”
开始,那人还是在说,但是没说多久就变成了吼,悲怆地吼,他又想起了自己在这儿煎熬的日日夜夜,想起了自己那黯淡无光的童年,眼泪根本就止不住。
那人吼完了,大口地喘着气,这一次怒吼好像吼完了他所有的力气,将他心底所有的不满和愤懑都吼了出来。
沉默,空气异常的沉默,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化真修士此刻面对一个凡人的怒吼,竟都低下了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们受够了,与其这样痛苦毫无意义地活着,与其让我们的子孙再经历这样囚犯一样的生活,还不如来个痛快的,战死总比像个机器,像个没有思想的虫子活一生强!”
“但不让你们出去不是我们……”陈远有些委屈地开口,只是他话说到一半被古依若打断了。
“陈远。”古依若从陈远摇了摇头,陈远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有些后怕地低下头,他差点儿忘了,这件事他们的星主不让他们说出去。
“你们什么……”那人收敛了些泪水,看着陈远和古依若。
“让他先出去吧。”北河再次开口,声音依旧没有什么感情波动,但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冰冷。古依若拍了拍手,之前那两个士兵又走了进来,将那人带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