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同那个上了些年纪的村长对他们说的,这里的人们都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面对残酷的生活,大家的日子都很贫苦。甚至在原本应当是钟鸣鼎食之家的的别墅之中都能找到农具,原本的花园也被开垦成了用以种植食物的地方。
若是家中有什么值钱的物什,想必也早早就已经被典当了吧。
走过的每寸都仿佛是焦土,沐恩在搜查了几个房间之后便没了兴致,出乎意料的在每个房间之中找到了保存的相当完好的烟叶。
那杆烟枪很干净,说明主人经常清洗。但是烟油是有很强的渗透性的,如果是经常使用的话,即便是仔细的清洗也不可能如此洁净如新。
烟丝剩下了不少,在这个每个人都需要为了口粮发愁的地方,这东西和烈酒一样,都是最顶级的奢侈品。
沐恩看着那个倒在走廊中的尸体,坐在找到烟丝的桌案上,怔怔出神。然后他并不熟练的将烟丝填入烟斗中,打着火但是并没有完全的燃烧,他反复尝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之后便将这东西收了起来。
望向窗外,是黯淡的颜色。
他们其实都是很容易被改变的生命,会随着自己看到的景物变化而给自己施加许多的心理暗示,进而影响自己的心情。
为什么会有人想要费这么大的力气,只为了杀死他们呢?那些邪术师有多少?才能做出如此恶毒的举措。
屠城哪怕是在残酷的战争之中,都是为人所不齿的举措。
沐恩迈过去他们的遗体,这个房子虽然老旧,但是很干净整洁,看得出它曾经的主人在生前为他的家族维持着最后的体面。
有婴儿房,婴儿房中还有洁净的小小被褥,被褥中甚至还有凹陷,说明这里曾经还躺着个小小的生命。
这些尸体的腐烂程度都相当之高,但是却又不算太高,这说明那些来到这里的邪术师其实离开的并不久,可能距离他们到达此地之仅仅相隔一天的时间。
沐恩叹了口气,看着这个曾经充满温馨的房间,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少年了,不会为了这种事而怒发冲冠,只是想到那些生命陨落,他还是会由衷的感到难过。
可能他已经习惯了,但还没有到枯条那样的麻木。
沐恩也发觉了这一点,所以更加喟叹而感伤,因为他发现原来自己以为不会变化的,都已经变化了如此之多。
年少的许多大话,幸好也不会有人记得。那些以为哪怕世人都已经忘却但也至少可以只是在自己心中永存的信念和情感,也如同指间流沙、和世界上其他所有人一样,俱已冷漠的流逝了。
他走下楼,跨过了那一具具保留着生前最后一个动作、能体现出他们的惊恐与不安各种情绪的姿势的尸体。
来到了大门口。
突然他转过头,眼光迅速的扫过了眼前悲凉的场景,眉头微微皱起在心里将这些尸体一一点过,然后瞳孔迅速的扩张又缩小了起来。
这个家庭之中少了一具尸体。
那个婴儿不见了。
他曾经真切的感受到过邪术入体的痛苦,所以他甚至不敢相信竟然有婴儿可以抵御得了那种苦楚。
“枯条。”他在心中呼唤道。
几个瞬息之后,那名拥有紫袍的高级魔导师静静的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你有什么发现吗?”沐恩问道。
“没有,他们都太过困苦了,所以无财帛相余。”
“我指的是……这个。”沐恩指向地下的尸体。
“有什么不同?”枯条望过去,仔细的扫了两边,但是没有感觉到这些尸体和其他的有什么异样。
“数量。”沐恩回过头,看着枯条道,“数量不对。”
枯条笑了一下,意思很明显,不知道沐恩是怎么了解到这家人的数量的。
“他们有个婴儿房,而且里面是有日用品的。但是这里没有婴儿的尸体。”沐恩解释道。
听到这话,枯条了然的点点头,但是完全没有表现出沐恩那么肃穆的神色。
“你了解邪术师吗?”枯条突然问道。
“您指的是哪方面的了解?”
“就是关于他们的构成和他们疯狂举措的原因。”
“大概了解些。”
“那你应该知道,这里不是低阶的邪术师能来的地方。而高阶的邪术师,他们往往有很强的自控能力,并不会为了杀人而杀人。如果用戏谑点的说法,就是摆脱了低级趣味。”
“嗯……”
“所以他们之所以会屠城,恐怕这里确实有什么他们想要的东西,而且应该是已经得手了。”
“会是什么呢?”沐恩问道。
“很多种可能,某个物品、某个人?任何东西都有可能。他们在暗我们在明,颠覆永远比建设更加容易。我们没有办法彻底掌握他们的情报,因为和政治不同,我们甚至没有办法向他们派出卧底。我们不可能知道他们在追求什么。”
“那你觉得那个婴儿就是他们的目标?”
“如果只是感觉到了天赋的话,应该也不至于如此的大张旗鼓吧?况且,在婴儿出生之后,必须要有强大的力量才能够感应到足够强烈的天赋。我觉得那种人不会冒险进入秘境之中。”
沐恩笑了起来,“讨论了半天,相当于什么也没说。”
“这是常态,你要适应。所有的关于他人或者世间的讨论,最终的结果仍然都是非常虚无的,我们只能说对于可能性的概率做出个大致的判断,一次做好准备。”
“可我似乎没有问你问题?”
“我了解你,勾月。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可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那说明你还不够了解自己……不过没关系,每个人年轻的时候都会这样的。”
“对了,”沐恩决定结束这个话题,便将那个烟丝和烟头取了出来,“你会用这个东西吗?我刚刚试了很多次,没有成功。”
“嗯?你怎么回想学这种东西?”
“听说抽这个可以解乏提神,便想试试。”
“那是假的,还是别学了。”
最终枯条还是没有扭过沐恩,便演示了一次,沐恩很快就学会了。抽第一口的时候,呛得不行。
晚上枯条坐在篝火旁,看着沐恩在那里反复的尝试,忍不住的摇头。
“怎么了?为什么拿这种眼神看着我?”沐恩咳嗽的感觉让人担心他会把某些内脏给带出来,但是他还是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这种自己手工制作的烟叶都比较粗制,点燃之后会非常的冲,和那些贵族老爷们抽的完全不同。而沐恩从来没有抽过烟,所以此刻是呛得不能自已。
“我特别不喜欢认识后生,就是因为不喜欢看着他们变化,变得和我们一样。”枯条叹了口气。
“很你们一样?”沐恩疑惑。
枯条点了点头,接过了烟斗,然后熟练的装填进去,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吐出在火光下并不明朗的云雾:“看着就像身披枷锁的罪犯,看上去苦大仇深的样子。”
沐恩听到这话,笑了笑。
“别抽了,对身体不好。”枯条将那烟斗还给了沐恩,劝道。
“有的时候,需要让脑子里的东西放空,这种鬼地方总不能喝酒。只好换个方法。”
“放空?山川河流、来往人群,依然填满我们的眼。你静不下来的。”
“所以每个人都变成了带着镣铐起舞的囚徒。”沐恩笑了起来。
“但是我们可以去主动的拥抱它们,当我们彼此交融乐在其中,便不会疲惫了。”
沐恩点了点头,但是又摇了摇头:“太主观了……而且,我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拥抱什么。总有许多东西来告诉我,我所相信的那些其实都并没有意义。”
“嗤……意义这个东西,你还能排除主观不成?所谓的意义,就是我们的主观的选择。不是吗?。”
“可能我没有什么能够坚信的东西吧。我原来相信……”说到这里的时候,沐恩突然止住了自己的话语,他抬起头,对着枯条笑了笑。
枯条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抵触和别人交代自己的故事,只是这也无所谓。他本来也不是个喜欢听故事的人。
只是面前的人作为帝国的未来,他出于自己的家国情怀,才多有帮助。
兽神使用着的那个女人的身体,在草原上行走的婀娜模样总会不自觉的勾走人的视线。显然这不像是兽神会使用的行走姿势,看来它虽然获得了身体的主导,但是很多的习惯也还是被原本的主人改变了。
他们前行的很慢,显然都知道关于这个地下有强大的存在。或许安舍尔是出于尊重,但是生长于此的兽神,必然只会因为对方的力量而选择收敛自己的颜色。
大家都没有太过动用自己的魔力,除了那天安舍尔用万象天火灼烧了一个不知品类为何的怪物之后也没有再出现过多的僭越之举。
只是这样的小心似乎全无必要,地下安睡的那个人儿似乎丝毫没有想要限制他们的想法。
荻梦原很大,以他们这个速度,还需要很久才能找到沐恩他们。
“为什么要杀了他们?”酒馆的老板从村庄中走出,一脸的不解。他倒不是不喜欢杀人,但是毕竟没事闲的杀人确实也挺变态的。低阶的行者之所以会克制不住杀戮的欲望那是因为腐化之力还在蚕食和重塑他们的精神,但是等到了他们这个境界,就已经不再是受限于那种本能的冲动了。
“他们是特别的。”巴顿眼眉低垂,他的怀中正抱着一个小宝宝,那个小宝宝看起来睡得很安稳,并没有受到任何邪术的污染。
显然,他也知道,这么小的宝宝,没有办法抵御那来自“世界本源”的造化。
不过他看向这个孩子的时候非常的温柔,只是他的温柔,恐怕是令人发指的。
其实巴顿非常的英俊,有着飘逸的黑色长发,深邃的眼眶和深邃的眼睛,加上下颌那些细碎的胡茬,显然会是许多的女孩们所倾慕的对象,有种野性的美感。
而这种野性美感偏偏又被他的五官给冲淡了些,他的五官看上去更偏向于秀气,而从高塔那里学来的知识让他看上去非常的深沉而知性。
足以迷倒许多许多的人。
他们最近已经杀了很多人了,很多很多。这些村子与城市没有消失的秘密,就藏在他们供奉的塑像之中。
塑像之中的水晶,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得来的,但这就是他们的目标。
而之所以会杀死这些人,则和本来的目标没有任何关系。
这个孩子非常的有潜力,所以值得其他的生命为之奉献。
他在收集灵魂,以此供养这个孩子的灵魂,使之可以茁壮的成长。
所以在搜集那些石块的时候他才会指示着自己仅存的唯一一个手下,对这里的原生居民进行屠戮。
这些人中有不少都是拥有魔导师境界的人,奈何他们的生长环境相对于这些邪术师们来说还是太过舒适,缺少死亡的威胁,在之前也没有任何的与邪术师对敌的经验。既然目的是屠杀,那么自然也不会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时间,所以这些原住民聚落开始纷纷沦陷。
那种存在于雕塑中的水晶被称之为“定格之石”,拥有很强的空间锚点作用,是非常重要的道具。虽然之前他们可以直接返回现世的那个节点意外的崩塌了,但是只要找到了目标之所在,那么回到黑崖林也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为什么这个东西会出现在这些村民的手中,还有这个曾经繁荣的国家是怎么覆灭的,压根就没人在意。这里是秘境,任何违反逻辑的事情都可以由许多神奇的力量协助来达成。
秘境之中的圣人如同韭菜一样不太值钱,虽然高塔的资料上只显示有不到三十个,不过按照推算,这里的圣人至少也有百位之多。可以说如果永恒之王不限制他的手下,那么这些人足够颠覆整个尘世。
当然,永恒之王也不可能可以指使得动所有的圣人,就像圣人们彼此对立一样,即便出现了最坏的情况,愿意入侵尘世的也不会有太多。
而且就如同外面的圣人进入秘境会感到极大的不适应一样,里面的圣人骤然离开了秘境之中高压的环境,也未必就能打得过外面的那些圣者。类似于骤然获得力量的人很可能不懂得如何控制自己的力量,反而造成了更大的破绽。
六十年前的那场灾难确实非常的恐怖,但是那是在永恒之王亲自降临的情况下才能够做到如此效果。
而且,他所带来的那些圣人,显然强度也是超乎了所有人想象的,能够做到如此境界的圣人,即便是永恒之王的手底下,也不可能太多。
实际上,许多的学者都对这样的情况抱有极大的疑问态度。因为他会突兀的给人一种永恒之王在自己限制实力的感觉。
只是,那种深远的影响其实给凡间还是造成了极大的困扰。最为明显的后果就是帝国双子星的“陨落”。
这种陨落不是指他们死去了,毕竟如果他们死了那现在帝国的两位圣人又是谁呢?
但是他们——不止是狄亚勋,他和塔瓦西斯两个人,上限都因为用某种秘密手段而强行提升所大打折扣。
可以说,如果他们不是帝国百年不出之绝世天才,他们甚至没有这种用前途换取修为的机会。
而且……巴顿是活过了那场灾难的人,他的堕落就是在那场灾难之中。永恒之王的分身被杀死才算宣告了那次战役的终结,终结的时间距今已经六十年,但是每个诸王境的靠拢会停泊二十年之久,所以战争开始的时间比结束的时间当然早上了很多。
如果不是帝国的背德,他的妻女或许不会死,如果他的妻女不死……
自己或许不会找到真理的模样。
巴顿没有后悔过,只是偶尔独自仰望星空的时候,会看着天上的星星,怀缅自己的恩师。
如本来他想,只要自己的恩师还活着一天,他就一天不会出现在帝国的境内,不会伤害这些曾经自己的同胞。可惜了……他死在了黎明的前夜。
“这里真的值得您来托付生命的守护吗?”他也会对着星空发问,只是再也得不到回答。
我们都在朝着命定的终结奔驰而去,你不必为我的选择而感到遗憾或者悲伤。
沐恩和枯条已经基本上确定了这里没有什么好的东西,因为巴顿虽然没有看到任何明显的对立关系出现来制止自己,但是还是非常有先见之明的进行了某些干扰性的破坏,这导致了沐恩和枯条其实都没有发现这他们的目标是什么。
而且因为屠戮的范围和影响的人数实在是太大,所以沐恩和枯条都判断对方可能有十几甚至几十个人,拥有这样强度的情况下,即便是沐恩再恨邪术师,也不可能把自己的命给搭上去搞自杀式的袭击。
活着才能解决更多的邪术师,所以偶尔服个软不是软弱的表现。
既然在这里没有找到活人,那么沐恩肯定就要前往周边的村庄去进行探查,幸好在离开之前,那个村长已经帮助他们把所有仍然存在的聚落都给画上的显眼的标识,所以他们大可以观察着地图,然后挨个排查过去。
即便是找到了之后仍然没有办法获得太多有价值的线索,但是至少也是当下最容易也是最有可能获得信息的途径了。
“前方有人。”在两个人走在小道上的时候,枯条突然出声提醒,两人便立刻停了下来。
沐恩对于感知能力不如枯条远矣,所以他们在这里站了半天,沐恩也没有发现什么人影的踪迹,只有微微的风声。
这里总是下雨,所以天气总是微凉的,大概像是人间的三四月时节。就是不知道套话会不会四季常开,想来即便是常开的话,应该也会很快的被雨水点落吧。
又等了几分钟,沐恩终于看到了那个正在朝着这边慢慢走来的人。那个人是一副浪客的服侍,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但是仍然被一丝不苟的用布条绑好了某些容易在战斗中影响发挥的部分。
身后的那个长刀非常的笔直,如果要说的话,有些像是沐恩之前在无妄城获得的那把长刀。
只不过沐恩的斩马长刀是有一定弧度的,所以看上去可能还没有这个长刀看起来如此的刚硬潇洒。
“来者何人。”枯条取出自己的法杖,在泥泞的土地之中轻轻的一跺,圈圈的光晕便不断的向外延伸出去,
那个人并不为所动。
沐恩已经取出了自己的长刀,觉得这个人绝对是可以比划比划的对象,有枯条给自己兜底,他也不害怕对拼会对不过人家。
实在不行,就正义的群殴好了。
“你小心点。”枯条侧耳倾听,没有从这去圈圈的光轮中听到关于对方的回馈。不过在秘境之中干查不到对方魔力或者生命结构的情况不要太多,他也早就习惯了。
“放心吧,这不是还有你吗。”沐恩握住斩马长刀的刀柄,深呼吸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从远方走出来的时候给了他一种看到麦迪的感觉。
“我得对付另一个家伙。”枯条看向远方,神色开始认真了起来。
虽然他刚刚没有从自己的魔法探测中得到关于对方的明确信息,但是他却找到了另个隐匿的更好位置也更远的存在的信息。而且能够明显感觉到,对方是猫在哪里准备进行魔法的释放的。
沐恩回头看了枯条一眼,没想到还有另一个人,看来情况有意思多了。
“那你自己保重吧。”沐恩在原地打上一个烙印,“如果打不过,就等我回来再一起打,总之先拖住对方。”
枯条听了这话哭笑不得道:“你是不是有点太小看我了?”
“秘境里的东西这么诡异,偶然吃个憋不是太正常了,这怎么能叫小看呢?”沐恩说完便冲了上去。
那个浪客游侠模样的人看到沐恩冲了过来,将刀整个从背后取下攥在手中,然后身体轻巧的进行弹跳,避开了沐恩的冲刺横劈。
对方这一跳,就跳到了旁边的草甸之中,这里的草甸非常的高,因为没有人会在这里放牧,因为敢出城太远的生物不管是牛羊鸡鸭,还是公卿走卒统统都会一视同仁的失踪。
对方没有回话也会没有主动的发起进攻,但是这个时候能出现在这里拦下沐恩和枯条,如果说他们是来送温暖的游击队队员,显然也不太符合沐恩的常识认知。
沐恩一击落空并没有收力,而是轻巧的将身体的中心向砍出的刀身那边移动,然后就借着会看的力量调整好了自己的体态,想着对方闪避的地方再次一个跳劈。
尔后剑影相错,寒芒一闪。
沐恩不得不松开手然后有些狼狈的在草甸中翻滚,因为对方在抵挡他攻击的那个瞬间拔剑出鞘,然后用刀柄以单手顶住了自己的跳劈然后从另个方向挥刀向自己斩来。
战斗中的技巧,这些那些其实归根结底都是花里胡哨的东西,打架——或者说杀人最终彼得不过就是个身体素质,如果能够拥有可以斩断一切的神兵利器,并且瞬间的爆发力超越了世界上所有的人,那么不用想也知道这个人就一定是世界上最强的武道家,不需要任何的技巧,劈就完事了。
所以技巧这些东西,其实就是大家的水平差不多的情况下为了打开僵局而想出的办法,或者更极端的就是以下克上的办法。
但正如同拳击赛需要划分吨位等级,一旦双方肉体上的差距太大,技巧再强其实意义也已经不太大了。
沐恩用全身的重力势能加上自己沉重的刀身还有肌肉的瞬间爆发力形成的跳劈对方单手就能防下来,这要是在学校的擂台赛,沐恩甚至会选择直接投降认输。
唉,可怜的就是在学校的时候,虽然认输了可能会被他人笑话,可能会被师长责备,但只要脸皮够厚完全没有任何的必要害怕这件事情。可是生活压根不会给别人认输的机会,如果谁对着生活低了头,那生活估计会直接抽出宝刀当他的介错人。
沐恩的刀已经在双方正式交手的第一个瞬间就被打飞,但是沐恩也没有任何的无措感,他取出那柄来自枯条的战鬼长刀,准备接着和对方玩玩。
而在另一边,枯条也已经快速的将法术吟唱完毕,对方的无形空气刃被他敏锐的察觉到从而兑掉。光明出现在黯淡的天色之中,空气中世界仿佛被他撕开了个口子,炙热而强烈的光柱从中穿越而出,将那个人逼得不能再隐藏身形。
沐恩这次的对敌显然就要小心了很多,而且因为战鬼虽然长,但是相对于斩马还是要短上很多,总体来说是在沐恩的控制能力以内的,所以他用起来更加的得心应手。
只不过因为对方的力气是在出乎沐恩的意料,而且对方竟然也可以奇异的制造出很强烈的魔法锁,所以沐恩和对方的战斗需要付出更多的精力和体力来进行距离的保持和招式的闪避。
不能正面的冲突就只能想尽办法寻找对方出招时的漏洞,但是和沐恩之前遇到过的所有敌人都不一样,这个人的出刀时机都非常的恰到好处,但是挥刀的动作又在狠辣中保持着克制,并不会留下更多的破绽给沐恩。
虽然人只要运动就一定会留下破绽,但是克制的动作,随时准备攻守转换的姿势,让这种破绽变得极其短暂,甚至连沐恩都没有办法抓住。
仅仅短短的几分钟,两人就在这片茂密的草甸中清理出了大片的开阔区域,这都是他们不辞辛劳的割出来的好地。
沐恩当下的心情有些紧张了起来,因为这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对手,武技的水平甚至在自己之上。
精灵王交给自己的那些东西,和这些甚至都不完全的一样——甚至是完全的不一样,虽然在精灵的武技之中也有许多这样比较克制的招式,但是战斗的主体方式并不是以此为导向的。因为很少有什么东西可以让拥有丰富经验的精灵们感到力不从心,还有用出如此攻守兼备的办法才能够取胜。
回忆曾经的战斗过程,赫尔普的招式也是相当的开放,只是他所做出的那些破绽,许多都是引诱对方上钩的,彼时年幼的沐恩根本没有办法有足够的算力和精灵王一较高下,而后来他来到了学校之后,强大的天赋让他的算力始终保持在同龄人中最高的水平范畴之内,配合上自己本身出其不意的战斗手段,所以他基本上也可以不要脸的自称为小精灵王了。
而当下,他那些引以为傲的算力根本派不上用场,因为他如果敢卖破绽,那对方很可能就会直接给他个透心凉。
没办法,在战斗中如果连对方的速度都跟不太上的话,就基本上失去了一切有限的权利,只能以静制动打防守反击了。
对方得势之后,自然不可能轻松的让沐恩休息整备,步步稳扎稳打的积蓄向上压迫,而沐恩只好继续的后退。
在后退的过程中,沐恩开始将魔力包裹住全身,他看不到对方的脸,不知道对方究竟是用什么样的方法进行目标的锁定,所以他想试试这样能不能让对方丢失目标。
但是小念头失效了,沐恩正面攻坚能力不足的缺陷几乎是被无限的放大。
没办法,既然这样的话沐恩也只能当个无情的魔法输出机器了。
“苍雷之咬!”战鬼刀刃上逐渐开始闪烁起了亮光,然后沐恩喊出了术式的名字,但是在斩出的瞬间,那明显呈现出苍雷之咬表现形式的魔法突然变化成了雷荆棘,而荆棘丛生之中,苍雷之咬的雷牙也变成了荆棘的尖刺。
这是沐恩算是比较引以为豪的变化了,但是这里还没完。
对方的身形矫健,在雷荆棘出现的瞬间变化还没有展开的时候就直接向后拉开撤退,所以受到的伤害不多,沐恩挺刀直刺,那个向上蜿蜒的雷荆棘瞬间形态再次发生变化,搅动起空气中漂浮的尘埃形成了一道明暗交界的雷电风暴。
三重变化。
沐恩的鼻腔内部毛细血管直接破裂留下了点点的猩红小蛇,这样的变化程度对他的回路来说并不是非常的友好,但是他没有任何的办法,想要抢得先机,就只有逼迫自己。
他现在的回路水平并不足以支撑如此之扭结的魔法变化,苍雷之咬也是个五阶的魔法,加上变化性和其他的魔法方式,会给沐恩造成的回路压力绝对远远超过正常的五阶魔法。
不过只是流流鼻血还算是比较的健康,最重要的是雷电风暴终于是让对方躲闪不及。
本来闪电元素就是最为迅速的元素,除了高等级的暗魔法之外,基本上没有什么魔法可以对雷元素产生明显的克制效果。
那些雷蛇划破了浪客的衣服,露出了他衣服之下的青灰血肉。这些东西的皮肤表达出来的状态显然不像是正常生物,甚至不像是生物,而这种质感沐恩感觉有些许的熟悉。
“傀儡师的傀儡?”沐恩不敢相信在这里竟然还能遇见傀儡师,怪不得之前对方总是料敌先机左右逢源的模样,原来是有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操纵者吗?
“枯条!”沐恩喊道,“这两个东西很可能是傀儡。”
“那能怎么办?我现在对这一个都有点困难。”
“我的意思是,你去找到他的本体,就是那个操纵他们的傀儡师,干掉他。”
“我看你是疯了,我走了这两个东西你来对付吗?”
沐恩听到这话,想了想也对,自己一个的都应付不来,如果是两个那估计真的要准备好从此之后与魔法道别的准备才有可能和他们比划比划了。
甚至考虑到魔法回路撕裂的严重后果,沐恩应该是要做好和世界道别的准备才能会对方比划比划。
枯条的战斗方式非常的令人赏心悦目,像他们这样的传统法师其实走位是非常重要的,那种如同战士一样大跨步的、高强度的摆动身体的走位和闪躲是一定会影响到术式的释放精度的。这也是为什么沐恩他们在战斗的过程中很少使用魔法术式进行战斗的辅助,一来施展魔法会让他们分心,分心在近身肉搏非常危险,一不小心就是人间再见;二来避免他们在战斗的时候被自己的术式误伤,或者释放了某些大威力或者范围性的术式误伤友军之类的。
所以传统的法师们基本上都只会在小范围内用类似于走步的方式进行规避。而像枯条这样经验丰富的法师,自然明白该如何用假动作骗对方的预判,所以旁观者的角度看上去,枯条的施法就像是在跳舞,伴随着魔法的通达自然的流动,仿佛是他用自己的舞步折服了空气中漫游的魔法精灵。
各色的光彩绚丽夺目,很显然枯条那边的战斗要比沐恩顺利很多。
沐恩这般的情况还是非常的糟糕,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在原地打下了许多的空间锚点,然后四处传送,能够起到的效果还是非常的差。很多的时候对方甚至不需要看到沐恩出现在那里,只需要大致判断出位置,然后用自己的刀鞘一挡便能瓦解掉沐恩的进攻。
“要不咱们换一换?”沐恩问道。
“你疯了吧……”枯条更加哭笑不得,“我怎么对付这种东西啊。你不是一直说比我强吗?应该可以打得过他吧?”
“你拖住这个人,我把那个法师给砍了,然后咱们合理对付他。”
“你刚刚也是这么说的。”
“少废话,我真的撑不住了!”
巴顿在屠戮完又一个村子之后,坐在篝火旁数了数已经拿到的定格之石,这些定格之石中都散发着仿佛在不断变化的、专属于时空魔法的光芒,这些变化都被束缚在了小小的水晶之中,表现出了极强的稳定性。
七块……还有六块就大功告成了。
不过这里就只剩下了最后三块,还有一些只能在别处寻找了。
每个锚点处都需要十三块进行稳定,而且核心的那一块必须用非常特殊的定格之石才能做到。他不知道像这样的队伍还有几个,不过自己的任务已经快要完成,这就够了。
酒馆的老板不认识定格之石,不过他也看得出这些石头绝非凡物。现在的邪术师是真真切切的接近人才凋敝的窘境了,为了这些石头,他们小队那么多的魔导师现在只剩下了两个人,可见这个东西在那些大人物们眼中的重要性。
“我们现在去哪?”
“你还有精力?”巴顿显然有些意外。
“还行吧,你累了?”
“你知道为什么这些人过的这么艰苦吗?”
“因为奇怪的原因,保护他们的国家消失了呗。”
“可不只是如此,还是因为有怪物的存在啊。大晚上的别乱跑,小心被森林里的大灰狼捉了去。”
“哼,我可不相信你会害怕大灰狼。”
“……我很害怕,你也该怕的。”巴顿沉默了一会,说了句似有所指的话,然后他站起来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哈哈一笑:“不必担心,咱们的运气应该没有那么背。”
“塔瓦西斯大人。”高塔之中,那名皇室出身的秘书匆匆走了进来。
“又发生了什么事情?”自从秘境出现之后,塔瓦西斯的事就始终不少,这也是应该习惯的事情,反正从前自己还是学生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这样的情况属实正常。只不过轮到了自己做这个位置,就觉得虽然正常归正常,但是还是非常的让人郁闷。
“异兽……暴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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