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门框的那个刹那,沐恩就已经可以感觉到异样流转的气息了。沐恩并非不认识拥有咒术回路的法师,毕竟吉尔伽美什就是咒术师,但这种力量给沐恩的感觉非常的陌生,这种极其恶意的空气吸入体内,仿佛会让人感到晕眩;而被这样的东西包裹住自己的身体,则会让人感到仿佛自己整个世界所排斥,让人不觉得就会心情变得低落。
没有什么光线参透进来,所以众人没有看清楚这个政府之中大堂的陈设,只能隐约的看到某些轮廓。
枯条将光点亮,此时众人终于可以看间那些轮廓究竟是何物,原来是各色的家具,拜访的略有些凌乱,似乎是这地方的主人想要搬家了才会将这些东西堆在这里。那些家具大都是由木头和骨头做成的,野兽的角和牙被雕刻出各式各样的花纹,虽然做工还是同样的没有精细可言,但是相比于外面黄沙满天的街道,无疑这里面已经是非常的让人觉得享受了。
床榻上,能够看到成卷的纸张,这些纸张和帝国所用的不同,更像是已经逐渐退出历史舞台的草砂纸。这种纸其实并不适合书写,也不够柔韧,而且表面并不光滑,往往要做的比较厚才能用来记录事情。如今的时代,这种纸张只有某些地方会作为工艺品进行制造。要么就是在兽人的国度还有少量的流通。毕竟他们的生存环境恶劣,条件只够他们制造出这种纸张了。
枯条走了过去,将其打开,他已经感染了诅咒,这点所有人都清楚。因为枯条不管是从存在感还是从魔法的印象,都在众人的视野中变得瘦削了许多,也就是说,他在变得透明。
“上面记录着什么?”沐恩问道。
“不认识……如果给我点时间可能可以进行翻译……是象形文字。”枯条看着砂纸上略有些抽象又略有些熟悉的各种符号,摇了摇头。
队短凑过去看了看,他知道对于破译未知文字的工作量,但是这里很危险,他觉得在确定危险的来源之前应该尽全力先将众人的安全保护好,所以表示将东西带上,等到闲下来的时候在进行破解。
“地面上有脚印。”小白脸往深处看了过去,看到了几个零散的鞋印。
沐恩听到了这句话,转过头看向那边。
“看大小应该是那个姑娘的。”小白脸接着说道。
“这里不会被重置吗?感觉似乎不应该。”小丑环视一圈,觉得这里的情况实在是太过诡异了,如果这里不会被重置,这里应该会至少有一队以上的人留下脚印;而如果会重置……
那个小女孩也应该看见了自己的哥哥啊。
如果两个人彼此看见了,他们至少会有一方要杀死另一方。
虽然那个被当成阍人的男子看上去好像很弱,但是要知道他的对手是沐恩,在新塔院中也难逢敌手的存在,被他几拳撂翻实在是不能算丢人,同境界的情况,能够被沐恩多打几拳的人还真的不多。
而沐恩觉得,如果这个已经被绑起来的男人真的是那少女的哥哥,再这样突然袭击的情况下,少女本身就要进行反应,然后当他认清楚是自己哥哥的话,那肯定很难在短时间内调整好自己的心态。
虽然沐恩只是和她简短的交手过,但也已经足够让沐恩判断出这个姑娘的水平是真的不太够。在心思的细腻程度上,甚至还没有那个时候来追捕沐恩接过被沐恩弄死的那群人厉害。这样的人,在外面简直就是小绵羊,而秘境中永远是狼多肉少的。
更不用说,那个少女的魔法回路相当的精密,虽然比绝大部分的同等级回路要优越不少,但是想要用这种境界没有任何损伤的击败一个魔导师级别的怪物。哪怕那个魔导师已经变成了食尸鬼,沐恩也不认为是她能够办到的。
“情况非常的特殊啊,诸位有谁拥有可以进行破局的天赋?不如就不要隐藏了。”沐恩问道。
但是没有谁回应。
天下拥有天赋的人,基本上都在高塔和各大顶级学院之中了,像西蒙那样的浪荡子终究还是邵叔叔。
所以苛求这些人真的能提供什么帮助显然是痴心妄想,更何况绝大多数的天赋都是隐形的增幅。不是上街上随便揪一个人让他站起来他就能放出个那么老大的天神附体的。
没有办法,只能继续前进,其实沐恩的心里已经有了不少的猜测。
他认为,这里很可能早就几经易手,其中的力量鱼龙混杂,恐怕早就不只有一个圣者的力量。从种种痕迹来看,无光尊者应该是最早来到此地的,但不管是他管杀不管埋也好,或者其他的任何原因,反正在他入侵过这里之后,有新的存在接手了这里。
此地黑的异常,根本不像是能住人的样子。而且这种黑虽然受到了一定咒术魔力的影响,但是实际上更多的还是本身的结构问题。
祭坛那边,有人去将这里仅存的些许原住民杀掉了。恐怕是个很熟悉当地环境的人。而队短的这个队伍初来乍到,无论是环境还是什么东西的,都非常的生疏,这样的情况显然对于沐恩等人非常的不利。
而且不管怎么说,不管哪个女孩有没有欺骗他们,至少在诅咒的问题上,对方说的话有相当的可信度,毕竟现在的枯条已经以身试法了。
想象不到这个诅咒究竟是怎样起作用的,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在排斥自己,浓度必然已经非常的高了,但是他们还没有什么感染诅咒的迹象。
只是无法想象也就只能就此作罢,毕竟这是无数天才都为止折戟沉沙的魔法元素,其中的弯弯绕绕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的清楚。
也就是这个时候沐恩才发觉自己原来的队伍虽然行事举措都还略显稚嫩,但是配置的豪华程度简直没有办法用言语来形容。
虽然没有空间法师,但是沐恩可以将这个职责和阵法师的职责都给揽下来;西蒙有风元素可以在很多极端情况下进行对队伍的帮助;迦尔纳可以瞬杀不离谱的敌人;阿兰虽然好像没什么存在感,但是如果真的要小看这个贵族少爷也是会吃大亏的,毕竟当初其实他也是火院的第二名;中心的土元素亚伯进行控场的能力无疑要比光元素更强;而拥有光元素可以辅助还能进行战斗的提摩太也是一记骑兵;流岚的特殊风元素可以进行搅局,让范围内的情况强行向沐恩等人倾斜;恩奇都的精神则可以串联着整支队伍。
如果有机会可以吧觉罗和麦迪拉进来,沐恩感觉自己真的会笑出声。因为这样的话,最重要的阵容硬度就补足了。
沐恩加入队伍是来学习的,但其实他能够从中学习到的东西并不会特别的多。关于这一点他自己的心里也非常的清楚。毕竟沐恩缺少的只是实操的经验,而手里掌握的各种理想化的模型和理论都是最先进的。
但哪怕能有一点点的提升,沐恩都觉得是非常值得的,因为人学习所有的学科和知识的函数,都是一个随着学习的深入,投入产出比会变得越来越不协调的曲线。这也是为什么人们百分之九十的部分都是一样的,但是那各自掌握的百分之十的不同,就决定了二者的差距可能会天差地别。
在这座不透光的、仿佛坟墓的城府之中,能够听见呼啸的风声,可沐恩等人进来之前,外面其实是风平浪静的。
正想到这个的时候,有风向沐恩等人迎面吹来,沐恩几乎是下意识的对此进行了魔法的防护,但是也就是因为如此,他感觉到有某种如同蛆虫的魔法力量顺着自己魔力的缝隙钻进了自己的身体。
“坏了!”沐恩眉头一锁,如此说道。
“你也中招了?”枯条看着他。
“嗯……这个风里待着很强的诅咒,你们要小心,不要用魔力进行防御……除了我你们还有谁这么做了吗?”
“没有……你的反应实在是太快了,而且略显激烈。”其他人都摇了摇头。
沐恩点了点头,但是心中腹诽了一句这里可是秘境啊,你们竟然还敢如此托大。
虽然太谨慎好像也不是什么特别好的事情。
沐恩感觉中了这种诅咒,自己再用那绝崖水仙带给自己的天赋的话,恐怕可以真的做到基本上隐形了。
既然已经感染,沐恩也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他在行走的过程中,用自己的魔力内视身体的状况,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刚刚感觉到的那些让人浑身发麻的宛如蛆虫的魔力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想要进入心湖,因为心湖可以反映绝大多数他的心里状态,甚至包括着他相信着什么失去了什么。
比如那个时候,水潭的边上生长的绝崖水仙,就说明了这个神奇的药材带了他影响足够深远的变化。天上的大月已经消失,说明他失去了太多曾经坚信的东西;水潭之中的月亮印证了那句就“镜花水月”,它看似虚假,但其实也有几分真实,否则西索也不会用一根枯枝的鱼竿想要将那个大月钓起;那鱼竿和鱼线,其实都代表了沐恩为什么要踏上这次的旅程,离开安逸的环境。因为他想要找到答案。
可是信仰仿佛近在眼前,其实远在天边,除了人事的努力,还需要太多的因缘际会。
只是那根枯枝上仅存的一片叶子,沐恩不知道它代表着什么。
可是虽然沐恩想到了这么多,西蒙似乎还是拒绝这位身体的主人进入自己的心湖,他依然将神识识海的大门紧紧的关上,沐恩不知道该如何叩开。
或许本来也并不是谁都能看清自己的内心的,只是那里有西索,所以沐恩才能在德不配位的时候进入自己尚且略显空旷的识海之中。
其实沐恩的识海环境相当的清幽且令人感到安和,比绝大多数的人要好上不少。那里的草甸每一片都细细的将沐恩曾经读过的书看过的话记下的事情烙印在叶络之上,而且这些东西所创造的草甸,铺满了沐恩的整个心湖。
“前方有火光。”走在前面的枯条说道。
此刻沐恩和枯条已经接替了其他人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因为他们已经感染了,所以这样也算是“物尽其用”,不同的诅咒虽然可能会叠加,但是同样的诅咒很少因为重复感染而造成程度的加深。
刚刚沐恩正在沉迷自己的内心世界所以走神了,此刻他听见了枯条的声音才察觉到了不对。
火光散发出来的暖黄色很淡,可能因为这里终究还是被无光尊者的力量所影响了,但是程度就远没有之前的地方那么夸张。
这里没有留下那种绝望中带着微不可闻的希望氛围。如果有,也已经被不知名的狠角色给干掉了。所以这基本上是更加让沐恩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这里肯定不是无光的统御之地。
根据队短的描述,那些原生居民缺乏智慧,没有智慧的人显然很难生出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被生活的重压所奴役的人民,只能为了眼前的苟且而拼尽全力——如果有,那肯定就是生活的压力给的还不够大。而如果没有时间去思考那些希望与绝望的关系,也就无法生出那些悲戚的情绪。无光尊者也就无法从中获得快乐。
但是这里的许多的细节仿佛又在阐述着自己和无光尊者暧昧的关系,诅咒、黑暗,如果不是这团火光的出现,沐恩会觉得自己仍在那个充满着人性之恶的要塞之城。
“这显然是个误导。”沐恩情不自禁的说道。
“什么误导?”枯条愣了愣,“你觉得着火光是误导?但是我们没有什么岔路啊。其他的地方都是可以一眼望到头的。”
“啊?”沐恩这才将思绪真的拉了回来,旋即又感觉有些尴尬,便讪笑了下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我在思考现在咱们已知的信息。上面的人不是觉得这里和我们之前遇到的地方很像才来的吗?我觉得这其实是个假象,这里的主人就是希望我们这么认为,但是实际上这里并不是无光尊者的领土。”
“咱们现在没时间想这些了。虽然我刚刚说没有岔路,但是这里其实就是个岔路。队短,你觉得走哪里?”
沐恩顺着枯条的话定睛一看,前方是个十字星的路口,往两边走到拥有燃起的火光,但是继续直走的,还是黝黑一片的长廊。
“在这里可忌分兵。”小丑提醒了一句,这其实已经摆明了他的倾向,不管走那条路,不能让退伍分离。
“不分兵的话,其实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我们也没有办法进行集团作战。”队短耸了耸肩,表示自己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我觉得直走。”一向很少说话的瞎子突然开口了。
“理由呢?”
“因为两边的火把太刻意了,显然是想要误导我们的。”
沐恩点了点头,觉得很有道理。但是所有危险的秘境都是拥有圣人坐镇的,而不管是用什么方法成为的圣人,绝对不可能有圣人是傻子。如果他们真的想要困死这些冒险者,绝对可以把这些人完成傻子。
你觉得这里刻意,但是很有可能他就是希望你觉得可以,然后叛逆,结果被引入死地,变成了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尴尬局面。
可谁又能知道这里面的千层博弈对方在第几层呢?
况且这有两个岔路都是有火光照耀的,谁知道这里面是不是只有一条道路,而这条道路又藏在仿佛一模一样的拥有火把的道路之中呢?
沐恩摇了摇头,感觉的确有时候不多想才是好事,再这么自己吓自己,他肯定早晚要疯掉。
对于大多数冒险者来说,其实秘境是个变和博弈的游戏场,但是这个变和博弈对于永恒的爪牙那一方来说其实是稳赚不亏的。除非有个人强到直接扛着自己的大刀冲过去把主宰秘境的那个圣人给砍死了。
但是这样的话,估计很大概率会被亲至的永恒之王热情的留下来接前任的班。
听起来很好,可以拥有无限的生命,但是实际上真的就很好吗?其实也是个未知数。
众人在这里有些僵持住了,这个时候沐恩突然感觉到一丝丝的心悸。
这感觉其实非常的让他熟悉,他在自己的灵魂被震出体外享受那巨大的痛苦之前就有这种种感觉,后来每次遇到危险之前也会有焦躁不安的心情。
他默念起托恩强行塞入自己脑海中的灵魂秘法,想要看看自己是不是刚刚基本愈合明白的灵魂又出了什么幺蛾子。然后他发现了让他都觉得恐怖的一幕。
那些让他觉得如同蛆虫的魔法,竟然在啃食他的魂魄。
虽然这个损伤还非常的小,按照这些怪物的能力,想要将沐恩的灵魂啃食出难以挽回的程度至少需要三个月左右,但是沐恩的灵魂和其他人的灵魂不同。而且现在沐恩的灵魂中还有教宗留下的,没有完全自行散却的精神力丝线。也就是说,即便他对自己的灵魂没有概念,也知道自己的灵魂此刻远超常人。
所以他判断,如果是个正常的没有修行精神回路的人被感染的话,如果被啃食到灵魂难以自行愈合的程度可能一个月左右就已经足够了。
并且,沐恩如此内视了许久发现了个让他感觉冷汗潸然而下的真相。如果不是自己之前已经在灵魂的方面着过一次道的话,他很可能都没有办法发现这个情况。
刚刚的心悸是因为它们恰好咬断了一根灵魂丝线,这些教宗留下的灵魂丝线由纯粹的不夹杂其他意志的精神力构成,用来稳固沐恩的身体和灵魂的关系。并将那些破碎的部分融成一体。如今他的灵魂已经基本上痊愈,还有些细小的裂缝在可以自行修补的范围之内。所以这些灵魂丝线此刻其实已经成为了类似于温养之效的药材,可以缓缓的滋补沐恩的精神,并让他可以更长时间的保持精力的充沛。
这蛆虫咬断了它们,对沐恩的影响其实不太大,但是二者已经高度的融合,所以沐恩肯定是可以感查到这件事情的。
正是因为丝线的断裂,沐恩才发现了这些可以无声无息啃食灵魂的诅咒之虫。他的手指甚至都在轻微的颤抖,似乎是回忆起了那时候的痛苦。
“你怎么了?!”枯条的声音带着严肃和急促的味道,沐恩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瘫倒在了墙根,而且双脸都火辣辣的疼。身边蹲着枯条和瘦子。
“瞳孔重新聚焦,他应该没事了,不用再打了。”枯条看到沐恩的瞳孔开始收缩,便举手示意旁边已经抬起手准备左右开弓的瘦子可以将手放下了。
沐恩感觉自己的汗水再往下流淌,他缓了好久,终于觉得自己的脑海中意识平静了下来:“我怎么了?我指的是肉体。”沐恩看着枯条,有些惊魂未定的问道。
“你刚刚直接倒了下去,然后我就发现你瞳孔涣散,但是感应不到什么特别的情况,就只能让瘦子来扇你耳光了。”
“他能把我的耳膜打穿孔,你居然叫他来?”
“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现在怎么样了?是感受到了什么吗?”枯条看着沐恩的眼睛,眼底有不少的期待,毕竟一个健康的人突然抽风,在这种诡异的地方应该都是由于外力导致的。
“是的。”沐恩看了看周围的人,点了点头。
半晌之后,他眼下了一口口水,眉峰紧凑,严肃的说道:“小丑,请问总部那边是否知道这个小队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
“这……不好说啊。总部在外面,秘境里的时间是不确定的。所以我们很难完全知道那封信到这里究竟花了多久。”
“一个月?有没有一个月?”沐恩有些不甘心。
“光阴的流水不可丈量,勾月。”枯条拍了拍沐恩的后背,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关心这件事情。
“没关系!没关系!”沐恩轻轻的推开了枯条的手,眼神中似有凶光流露,“我们从之前的地方,到这里的时间都已经将近一个月了吧?”
“半个月多些,没有这么久。”小白脸摇了摇头。
沐恩磨着自己胡子拉碴的下巴,在试图整合所有的信息。
“你没必要自己尝试推理,勾月。”枯条再次提醒他,“把你感受到的先说出来,我们可以一起想。”
“对啊……”沐恩挑了挑眉,只是他习惯了不管什么时候都自己动脑子,毕竟迦尔纳和阿兰说好听点是相信沐恩,说不好听点就是不动脑子。
“你应该知道,我小的时候,灵魂受损,就是学院大比的那年。”
“法师报上说了些推断,但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毕竟你没有接受采访。”
“是真的,所以我曾经想尽办法寻找过治疗自己灵魂的办法,否则我的法师之路在魔导师境界就要断头。”
“所以呢?”
“我在一次追缴反贼的行动中很幸运得到了秘法,然后可以自己感受到自己的灵魂。你应该在中招的时候感觉到了有虫子般的东西钻入了身体吧?”
“好像有些。”
沐恩点了点头,催动起魔法,让自己的灵魂真型显露了出来。
一片哗然。
“这是?!”
“这就是那咒术实体化后的东西,这东西可以没有声响让人无法察觉的被啃食灵魂。然后受害者就就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的感觉到自己因为灵魂损伤出现的异常情况,但是很可能无法知道病因也没有办法解决,最后它们就会将受术者的灵魂尽数啃食干净。”
队短和小丑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相同的想法。
“我怎么觉得,原来的时候,深黄色没有这么危险啊?”
其实不止是他俩,除开非常年轻还没有经历过上次秘境降临的戏子,其他人都有这种感觉。
正常而言,巡礼者标准下的深黄色是属于“有惊无险、可能受伤”难度的情况,巡礼者的成队人数本来就少,很多情况都是可以用人数来弥补的。但是现在的情况是,如果一个不小心,很有可能会团灭。
就别说上次的那个什么鬼情况了,天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得出的结论,然后在不影响秘境构成的情况下,硬是在那边待了很多天,把自己治好了以后甚至还将所有的东西复位这才开溜。
但用屁股想,也不应该哪种难度只到深黄色啊。
确实不应该——可是谁让你们遇到的是这位名震新塔院好几个寝室的沐恩少爷呢。须知这个人虽然身体强悍,学识丰沛,但是很巧的是他人生到现在的冒险经历中,就没遇到过几次能纯靠自己就可以解决的问题。
“那我们还是别傻愣着了,赶紧找办法吧。”肄业生和戏子坐在一旁,似乎是觉得这帮人在这里咋咋呼呼真的没什么意义。
“现在问题的关键不是解决问题,而是先要判断我们此刻是不是在陷阱之中。”枯条看了眼两人,似乎有些失望他们竟然连意思这都听不出来。
“什么意思?”
“如果灵魂损伤达到一定的程度,是会无法协调的,身体失去灵魂会死亡,或者变成某些很奇葩的形态。但是这样的状态肯定是对常人难以构成威胁的。就连恶魔生物也需要通过折磨灵魂来获取异变的力量。但是如果时间超限,那么神仙难救,那个姑娘本身也感染了诅咒,能够出现在我们面前就肯定是被其他人趁虚而入的控制了。”
沐恩听到这话突然笑了起来,他看着枯条摇了摇头说道:“不对……你还是太乐观了。”
沐恩站了起来,感觉脑子还是不太舒服,虽然他已经基本上克服了曾经灵肉分离的痛苦,但是深度回忆还是会有很大的不适症状,而这种行为本身也是被教宗提醒过不要去做的。
“就算那个姑娘是拥有自我意识的,她也有可能被蛊惑。为了救哥哥和邪神交易,然后骗我们进来,困死在这里。”
所有人听到这话都沉默了下来,枯条看着沐恩,良久才有些艰难的点头道:“你说得对。”
“唉……”队短长叹一声,皱起了个苦瓜脸,“可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还是从阴谋变成了阳谋而已?我难道能不救你们?”
“靠你这脑子,我们恐怕是没救了。”枯条看着队短,笑了起来,虽然他在调侃自己的队长,但是这样的话无疑是非常暖心的。
“那你留在这等死吧。”队短开始和枯条拌嘴,希望能够缓和下当前紧张的气氛。
沐恩这样的行为其实是户外求生的大忌,为什么很多的领导者会将不少的信息都只在决策者的层面秘密交流?未必所有的情况都是因为他们不信任手底下的兄弟,也可能是他们知道,很多的事情说出去了只会徒增其他人的烦恼。
只是沐恩不了解这一点,他习惯了将自己想到的东西快速分享出去,然后来想办法。
也不能说谁是对的谁是错的,毕竟生活的环境不同,所以行为习惯也不同。沐恩这种集思广益的做法显然很适合这帮子年轻人,因为年轻人大都没见过什么生离死别,所以不信命。
所谓“少年的不朽感”。但是随着年纪和见识的增加,当那种挚爱之人没有任何防备的在自己的眼前死去时,这种情况便会慢慢的钝化。
虽然沐恩的结论给了队伍迎头一棒,但是生活就是这样。为什么说活着比死更需要勇气呢?不就是因为活着就要承受更多的毒打吗?而且是可以预知那些无情棍棒打来的时间却还要硬着头皮顶上。
此时此刻,在城外,C队的人们已经来到了这里,开始安营扎寨。次日,B级队伍将会直接与他们擦肩而过,开拔进城。
他们看到了那个帐篷,也看到了帐篷里的人,结果被吓了一条。
肌肉是通过生物电流刺激产生的,而此时这个年轻男子的肌肉正以很诡异的情况固定住了。
“产生了尸僵,已经死了。”有人上手摸了摸,回报道。
肌肉往往是具有联动性的,就像人的脸上有四十四块肌肉,但是基本上没有人可以控制的那样细腻,将每块肌肉都激发或者放松。所以人能做出的表情肯定比四十四的理论组合种类要少。
但是此刻,这个已经死了的男人就做到了这一点。
而且甚至因为他的某些肌肉太过紧张,甚至将骨骼和肌腱都崩断了,看上去惨烈无比。
然后他们发现了枯条留下的字条,上面嘱咐了些许的事情,但是这些事情现在看来显然都不需要注意了。
除了要注意一伙牵骆驼的人。
他们本能感觉到这次的事情好像没有那么对劲,但是任务就是人物,没有斡旋的余地。
女孩仍然不知所踪,沐恩希望她还活着——能救好的那种或者。毕竟不管是不是受到了蛊惑,他想要救自己亲人的愿望也没有那么值得谴责,少女还很年轻,有改过的机会……更何况他哥哥也已经等同于死了,只要和她解释清楚,她应该也就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沐恩等人最终还是选择了那条长直道,继续向冥河最深去漫游而去。
终于,他们听见了窸窣的声响,仿佛是有很多的东西在互相摩擦。
地面的脚步声在幽暗的环境中显得非常令人警觉。
枯条手中的光照亮了身前很长的一段地方,但是并没有看到发出声响的东西。为了保证视野的开阔,瘦子已经将巨盾收起,但是手镯莹莹发亮,显然是随时准备将其再次掏出。
“慢慢的往前走,不要发出声音。”队短如此说道。
逐渐的继续向前,没有几步路,沐恩等人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这下他们终于明白了外面的怪物为什么会这么的稀少,原来全部在了这里。
区区的城府当然没有办法放下所有的镇民,但是这个看上去年代就十分久远的城市想必也没有太多的镇民。再加上很多的原因,不可避免的无法将所有镇民全部转化,所以这里也应该是大多数了。
在黑暗的大堂中一望无际、人头攒动,看上去就像某些昆虫的巢穴中,正在孵化的虫卵。
“他们似乎在寻找什么。”枯条仔细的观察,发现他们都有触摸身前事物的习惯,但是并不会进行攻击,而是碰到了一个什么东西之后,就立刻做出某套固定的动作。
并且每个人都一样。
“他们在寻找出口。”到了这里,队短突然仿佛智商上线了一般,准确的判断道。
“这里不就是吗?”肄业生看了看身后,门口并没有消失。
“不,那里是入口,他们寻找的是出口。”
“什么意思?别打哑谜。”
“没有打哑谜,就是在找出口。肯定有某个东西可以出发,然后让他们去到某个地方,那个地方肯定有他们所有的人都渴望得到的东西。”
“你能看见灵魂吗?”沐恩问枯条道。
“不能……”枯条回答的很干脆。
“那就没办法知道它们的身体里还有没有灵魂了。”
“怎么会没有呢?”听了这话,枯条有些疑惑。
“什么办法?”
枯条努了努嘴,示意沐恩看向它们的眼睛。
眼球全黑。
“看来他们也是灾厄的受害者。”沐恩叹了口气。
“不……没有灵魂却能做出动作,你不觉得这是个很有逻辑漏洞的事情吗?”
灵魂可以受伤、可以破损、甚至可以变异,但是肉体失去灵魂一定会陷入肌体的混乱,然后痛苦的死去。
但是那种痛苦没人能感觉得道,因为痛苦其实是给予灵魂的主观感知信号。
而这些人孜孜不倦的做着同样的动作,以同样的姿势,虽然是如同条件反射那样的,遇到东西才会开始重复流程,但是因为技术足够庞大,总能看到有这些不知道该怎么命名的存在在进行完全相同的动作,用完全相同的速度。
沐恩开始下意识的学习起来,甚至将速度都压到和做这些东西完全相同的程度。
“是个魔法开门的钥匙。”沐恩说道。
“那看来他们是在找魔法封印,想要进入其中?”小白脸问道。
“不知,也有可能是个传送法阵之类的。我个人感觉这个东西更像是某个法阵的运行密匙。”
“他们似乎不会攻击,我们还是趁着这个时间赶紧找到吧,要不然谁能保证他们等会会不会发疯。”小丑说道。
“分成两队行动,一个往左一个往右,然后沿着边线搜集,直到正前方进行碰头。”队短显然还是偏爱他的分人战术。
但是沐恩等人都没有找到这个,或者说与这个相似的东西,这里就像是个密室一样,虽然门不会关上,但是这里的主人却用奇妙方法让他们不愿意离开。
秘境之中,狠辣恶毒的人,才能得到丰厚的报偿。其实在三大工会中,都是没人知道这个真理的,偶尔有谁提出这个观点,还会被反驳怒斥以至于群嘲,和可能就是和众人不同、别出心裁的后果。
但实际上这是真的。
如果健康的人能够趁着现在将沐恩和枯条放弃掉,独自跑路,他们反而会因为很多情况找到那阿哥本来应该是找不到的宝物。
当然代价是,这两个人就非常的危险了。
这些丧尸……暂且称之为丧失吧,动作都十分的僵硬,看起来和其他的怪物完全不一样,和之前沐恩等人遇到的,已经异化成骆驼的人都有很大的区别。现在想来他们应该都已经是一样的境况了啊。
沐恩心中透亮,这里绝对有什么东西,可以在人身体中种下迷失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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