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尔伽美什其实还想说些什么,因为他觉得这样做似乎不太合乎规矩,如果是家教不严的世家子做这种事情当然稀松平常,但是高塔是个很严肃的地方,如果被塔瓦西斯知道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不过仅仅凭借沐恩的表述来看,似乎对方才是先不守规矩的那个,如果是这样应该也无可厚非。
以不守规矩来对抗不守规矩,那就像是以暴制暴、以恶制恶,可不正义的手段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得出正义的结果,所以不管沐恩如何有借口去说明自己要利用身份的特权来制裁对方,都不能说是正确的行为。
沐恩当然知道这个道理,而他知道的塔瓦西斯也肯定知道。所以自己的老师那边,如果知道了那么惩罚是不能避免的。
但是虽然行为不正义,结果也必然不正义,沐恩还是决定要这样做,不为别的,就为出口气。
人不能仅凭理性活着,那样的话就和魔法造物就没有任何区别了。
夜莺接过沐恩的信件,将其吞入腹中,然后鸣叫着飞上天空离开了。远处的吉尔伽美什坐着天之公牛,向远方的小镇走去,夜莺则在身后远远的追随。
“大人,有您的信件。”裁决圣所,有位身着紫边黑鸦长袍的裁决者来到迪亚高的办公室前,现在不是每天统一的送信时间,那么说明信件的主人身份尊贵。
迪亚高官复原职已经好几年了,但是这些年他的权利缩水了不少,并不是陛下利用其他的裁决者架空了迪亚高,毕竟因为体制的原因,在裁决者内部不可能有任何存在可以分的走他手中的权利。
比那更严重,因为裁决王权利的缩水象征的是整个裁决者权利的缩水,陛下已经不再那样的信任他了,根据他手中的情报显示帝王很可能成了一个新的秘密组织——至少是准备成立。
但其实迪亚高本人对这种事情显得不算太在意,他也乐得清闲。
“是谁人的?”迪亚高将手中华丽的杯具放下,接过那人手中的信件。
信笺上是不死鸟侯爵家现任家主安舍尔的私印,他用私印的时候很少,在迪亚高的印象里甚至是一次都没有,只是在设立私印的时候向裁决者报备过而已。
不过他迪亚高是何等的老辣?一眼就看出来这不是那个本来的印章。
凡间的火漆印都是很简单的,某些没有魔法资质的人类贵族可能会为了防伪尽量将家族的家徽刻的很细腻,让别的工匠很难模仿,但是当拥有魔力刻刀之后,这种东西其实依然非常的简单。而精灵与亚精灵的印章则不是这样,他们会利用某种可以储纳魔法的火漆来作为封印,而印章也是利用特制的法阵生成出来的,这种印章在其中的魔力消失后章头会消失,看上去就只剩一个木柄而已,然后就可以轻易的取出,利用这样的方式,精灵们的印章是非常立体且复杂的,并且通过魔力的火漆,还可以构筑成简单的魔法封印,这样的封印往往并不难解,但是其中构筑的方法颇多炫技的成分,叫别人很难复制,以此起到一个防伪防拆的效果。
但是迪亚高面前的这个印章徒有其表,并没有内部的层次,说明仿制者根们没有真正的解开过或者亲自解开过安舍尔的这方私印。
不过安舍尔的印本来也没怎么用过,能够见过这方印章的样子似乎就已经证明了这个人和安舍尔的关系不太一般。
迪亚高将信拆开,里面也不是安舍尔的字迹,但这个人应该是仿照的出来的,因为外面的“尊敬的裁决王收”也让人很难认出破绽。而且这个人和安舍尔在写字的时候很多笔法是相近的,在迪亚高看来,就是透着一股子书卷气,似乎看到字就可以想象到写字的人是很文气典雅的人,这并不是可以的魔法,这个人写的很自然。
信不算长,迪亚高很快就看完了,不得不说,看得他眼皮子直颤。
“大人?安舍尔大人的意思?”
“不是安舍尔侯爵。”
“啊?”
“你去一趟吧,”迪亚高将那信纸递回去说道,“维尔行省九队。”
“杀了他?”那个人不明所以。
迪亚高用看痴呆的眼神看向那名裁决者,然后脑子过了一遍他刚刚说的话,感觉好像是自己没有说明白,便耐着性子让他把信看一遍。
看过之后,那名裁决者笑了笑,说沐恩有点意思,说话竟然敢这么硬气。
“那里的大队长是谁啊?还有中队长?真是够丢人的,你带个人过去,把他们的位置替换掉,至于怎么解决你自己看着办吧。”迪亚高抱着手臂,让那个裁决者很意外。
“啊?大人,不用处理这封信的主人吗?”
“当然要!你没看他被关着呢吗,赶紧给人家放出来。办事,要讲求规则和程序,不要搞什么潜规则,欺负新人。那是办事的态度的吗?我们裁决者本来就是在黑暗中守望光明的,怎么能自己先堕落了呢?”
“不能偏听一面之词吧?他借由安舍尔大人的名头给您写信,于情于理也该受罚,更何况他竟敢威胁您要杀死裁决者,这是叛国重罪。”
“他用本来的名头还得了?私印是什么意思?不要把事情闹大。不活你说得对,于情于理也要受罚,但是人家已经被无缘无故的殴打了一顿然后被关进牢房里了,以报应原则说出这种话,在他还没有做出来这件事情之前可以认为他说的是气话,人怎么能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情负责呢?行了,别在这里跟我说着说拿的了,你不是挺想出外勤的吗?我还满足的愿望,一举两得的事情,多好?你赶紧去吧,要不然说不定他真的能做得出来这档子事的。”
“他到底是什么身份?能让您如此看重。”
“但凡你懂点脑子,你也不至于一直在这里问我,滚滚滚,在不去我就换人去了。”
在世人眼中冷酷无情的裁决王对待自己的下属竟然出乎意料的亲切。
沐恩给裁决王的压力很大,只有三天,迪亚高在看到信的第一眼也不相信他真的能干出来,但转念一想沐恩只是个十七岁的小孩子,想想自己十七岁的时候有多暴躁,他决定还是尽量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否则对谁来说都不是件好事。
至于为什么把信通过这种方式直接给自己,迪亚高也是门清的,践踏规则僭越程序的事情在高塔的眼里是不能容忍的,因为历任高塔的塔主都是宣誓永远效忠帝王并且帮助帝王维系规则的,这也是为什么高塔一直以来和裁决者都不太搭的上眼的原因,因为裁决者的特权太多,在高塔那些无书不看的学者眼中就是社会不稳定的根源。
裁决者是个身负督查、间谍、刺客等等职能的组织,这样组织的出现本身就代表了统治阶级对于底层民众的天然不信任,甚至是最高统治者对于其他统治阶级的不信任。如此一来,民族间的隔阂油然而生,在某些惨案的加持下,让这个组织成为了独裁鹰犬的代名词。迪亚高也知道这样并不是长治久安的办法,毕竟每个魔法师接受的都是高塔的教育,读的是高塔编撰的教材,但没办法,世间的问题太过复杂,就像是沐恩所经历的那个事情,其实就只是由几个人所组成的问题,但从个人的情感的角度出发就几乎是无法解开的死结。
所以说象牙塔里的学者,还是太理想了,没有永不腐朽的政策与体制,只有当下最合适的那种方法。
毕竟,设施天下无有孤,不知当有几人称王,几人称帝。
吉尔伽美什回到了宿舍,这个小村子里的条件还算不错,每个人都有独自的住所,但是之前因为在商议事情,所以所有人此刻都在一处。
“怎么会来的这么晚?”恩奇都看上去有些担心,因为吉尔伽美什还未沐恩送了封信,这一来一回已经到了晚饭的时间。
“晚点再说,”吉尔说道,“我们先去吃饭。”
“那还有心情吃饭?”迦尔纳就差没有被绑上了,亚伯寸步不离的跟着他防止他冲动。
吉尔有些嫌弃的看着他,然后又看了眼恩奇都,示意让她开启心灵链接。
“有人盯着咱们。”吉尔伽美什说道,“不要做多余的事情,服从安排。沐恩让我替他寄了一封信出去,他说三天之后如果这些人还是没有把他放出来,咱们就里应外合杀了那个大队长。”
“杀裁决者是叛国重罪,你不劝他冷静点?”亚伯急了。
“除了这样还有什么好办法吗?我相信沐恩所说的都是实话,那既然是这样,哪怕是闹到陛下那里,也有说头。”吉尔伽美什当然不会告诉他们沐恩的身份,毕竟沐恩也没告诉他这些人基本上都知道他的身份,还是要尽量保密的。
“放心吧,既然沐恩这么说了,那说明他有把握三天之内就能出来。”阿兰为亚伯宽心道。
日子过去的很快,一转眼就到了第三天,这段时间里他们都在学习和背诵裁决者所需要知道与遵守的条例,条例中确实没有写什么“上司的命令就是一切”之类的鬼话。
听他们的小队长说,再过就要出去执行任务了。
“阿道夫大人?”在第九大队的办公室中,那名被裁决王迪亚高排出来的紫边裁决者正站在老人的面前,那老人认得他,看得出来十分的惊讶。
“迪亚高大人恩准你告老还乡,还有那晚与沐恩起争执的中队长也可以离开裁决者了。找人太麻烦,就由您来告诉他吧。您的位置,迪亚高大人特命我来接替,还请您放心。”
阿道夫是迪亚高身边的红人,就像迪亚高曾经是安迪身边的红人一样,都是从小跟随在身边,亦师亦父的关系,所有的裁决者应该都会认识。
阿道夫还很年轻,不到七十岁的年纪,就已经是高级魔导师了,魔法回路都是在一场场战斗中淬炼出来的。
那名老者看上去十分的惊讶,他没想到那个小鬼的背景竟然如此之硬,连裁决王都肯为他出头,而且他甚至不知道这里的消息是怎么流出的。
“恳请大人再给我一次机会。”那魔力回路并不算太出众的老人站了起来,恳求道。
“告老还乡是件好事啊,当裁决者,总有一天是要死在战场上单,何必如此留恋呢?”阿道夫的语气还算柔和,除非在战场上,裁决者们对于同僚都是比较温情的。毕竟都是生死相托的兄弟。
绝大多数裁决者都是魔法天赋还不错的孤儿,被选中的人会进入裁决圣所经历残酷的训练,很多人熬不过这个过程甚至会死去,直到他们到达了大魔导士的境界,才能身披象征制裁的黑鸦长袍。
当然裁决者的组成也不全是如此,就单单从哪些被选中的孤儿中,也有些天赋非常好的,会被送往高塔进行学习,甚至像安迪、迪亚高这样的裁决王都曾是获得过流雪长袍的存在。不仅如此,还有很多的贵族选择把自己的某些子嗣送入裁决者,让他们成为自己在裁决者中的眼线,这也算是被皇室默许的僭越行为,只不过这种人注定不可能在裁决者中爬到高位。
因为构成的人员属性相对比较单纯,所以裁决者是个难进也难出的组织,一方面裁决者不会允许自己辛苦培养的人随随便便的就离开,另一方面这些孩子也无处可去。因为裁决者是个让各家都感觉不太舒服的组织,如果有人脱离了裁决者也很难在其他地方找到体面的生计,生怕他是假辞职,真刺探。只有那些被家族送入裁决者当眼线的才可以相对容易的离开裁决者。
这也是为什么老人不想离开的原因,他很可能会凄惨的渡过自己余下的百年岁月。
“裁决王会给你补偿的,走吧。”阿道夫不带任何感情的看着他。
“是他先!”老人激动起来,想要争辩。
“我不想听你的辩解!”阿道夫眉头一蹙,呵斥道。
因与果,可能会因为对象的不同发生截然不同的变化,这次无形的交锋中没有正义者,但是有明明白白的胜利者。
战斗本就不为正义,别傻了,我只想赢。
自从沐恩的心破碎之后,他的道德感似乎也被割裂成了碎片随着身体的缝隙流落出去、不再属于他了,他从那时起就突然感觉自己明白了一个道理,所谓的正义,只不过是自己骗自己的谎言。他不想保护那些无辜的人了,只想杀掉那些让他难过的人,反正从结果上看,这两者的区别不是很大。
很多人不知道为什么要给自己树立极高的道德底线,因为人总是比自己想的更没有底线,如果从一开始底线就已经很低了,那就算当下还不是未来也肯定是个人渣。
现在的沐恩至少偶尔还会以自省来自我折磨。
门打开,沐恩如同崭新出场般的从暗室中走出来,身上没有丝毫受伤的痕迹,不依靠魔法的话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但他走出来的时候,里面的魔力压制法阵明明还在起作用。
阿道夫看着沐恩的眼睛,似乎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些什么,但是沐恩那纤长睫毛下的眼睛没有丝毫的波涛,似乎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还真是令人不爽。
“我是你新的大队长,你们可以叫我阿道夫。他是你们新的一中队中队长,名叫罗本。”将沐恩放出来之后,阿道夫在下午召开了会议,用来宣布自己正式成为第九大队的领导者。
几天之后他收到了迪亚高的信件,说要开始着手准备排查秘境的工作,警告当地统治者,救援受困民众,这都是裁决者的本职工作。
之前动用了天境骑士团实在是因为那个时候的邪术师仿佛不要命了般集体躁动,经过这么多年的治理,终于他们的头给按下去了。那么自己的事情还是得要自己做。
亚伯心有忧虑的表示沐恩不应该这样,而且他也觉得这样的沐恩和自己的印象中差距很大。
“我是把好脾气都留给你们了。”沐恩笑了笑,看起来和素日没有两样,但其实他清楚,自己的心里始终有压不下去的怒火,但是他也不想压下。
世界让我失去了那么珍贵的东西,我总得让世界付出点什么。
他可能不会记得五六年前的那次元素暴动,但是那个引起元素暴动的存在在他破碎的灵魂中塞入的愤怒就像是一枚种子,又像是伺机而动的毒蛇。
现在要逐渐替代他的灵魂了。
裁决者的营地人满为患是很少见的,毕竟绝大部分的时候每个人手上都有任务,帝国的孤儿没有那么多,有资格成为裁决者的孤儿更少,大家都很忙。
因为新塔院的面子,裁决者批准每个从新塔院来的小队都始终可以在一起行动,虽然可能有些小队的人数掠夺,裁决者们的常态应该是五人左右一个小队,除非带新的时候才会达到七人,而且往往分的很开,五个人经常要负责一到两个街区。
而亚伯的小队经历过分分合合之后只剩下七个人了,还算是正常的编制之内,不过这让亚伯感觉非常的伤,因为之前演练过的很多东西都不成体系了,不过还好有两个越来越变态的人在队伍里,压力应该也不会很大。
在来的路上阿道夫已经想明白了沐恩的身份,不过他并没有什么表示,反正是龙是虎,在自己这里都一视同仁。虽然心里这么告诉自己嘴上这么对别人说,但他还是对这个越级击败了一位中队长的小朋友感觉到非常的钦佩,毕竟他才十七岁,不仅有着这个年纪难以想象的回路强度,还有这个年纪难以想象的战斗能力。
新塔院的第一啊……让他想起了年轻时的教宗。
其实沐恩并不是新塔院三年级的全项第一,但综合成绩的确是第一,如果真要打起来,估计现在还是很难战胜完全状态的波雷,还需要再等些年头。
接到的任务是探访周边的丛林和村庄,防止有平民跌落到秘境中,以他们现在的能力,应付小秘境绰绰有余,并且有海神石的压制,可以确保类似于黄泉秘境的碎片之类应该不会在这个时间靠过来。
离教宗所说的时间还有三年,但是已经有秘境出现,这说明海神石的力量在诸王境主世界的挤压下流逝的越来越快。对于沐恩等人来说,诸王境来的还是太早了些,毕竟他们无论如何没有可能在沐恩二十岁之前来到魔导师境界。而不到魔导师,就还是所谓的低级法师。也是到了魔导师,教宗大人的越境杀人才会显得轻松写意。
“想到秘境我就害怕。”迦尔纳看到沐恩好好的出来了心情自然不错,只是有些愤恨那个老狗还活蹦乱跳,沐恩倒是看的开,说了句得饶人处且饶人就算把这件事给结了。
次日他们就背上行李踏上了寻找秘境的旅程,秘境之所以是秘境,在于它贴合在主世界的时候并不会昭然若揭。
当然,大的秘境的确会给主世界带来很鲜明的影响,会凭空的多出来许多的地方,海面上也会出现许多新的海岛,而且当诸王境真正降临的时候,无数的大小秘境都会与主秘境相连,那个时候,从一个小秘境走到另一个小秘境间的短短距离,在主世界上可能就是千万里的距离了。
众人的目标是石峡溪涧,名字还挺有诗意,听说风景也很不错,常有外地大城市来的游客到这里小暑,顺便亲近自然。只不过对于本地人来说,真的是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风景。果然,旅游就是从自己活腻了的地方去到别人活腻了的地方。缺少的总是最好的。
虽然叫峡,但着实是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两边的山地势不算陡峭,海拔也低的可怜,只有区区两三百米罢了。不过来到这里也不是为了两便的小山,而是夹在它们中间的那条小河,因为地质的缘故,层层叠叠的页岩崩碎堆砌在一起,经过时光的洗礼布满青苔,溪水徐徐从其上经过,不时有小兽被风吹草动惊吓往更深处去,饱满的浆果就兀自垂挂在灌木上,一切都显得很清静。
因为已经开学了,本就不会很多的游人便基本绝迹,不过偶尔还是会有三两来到,沐恩等人有限排查这里,就是为了他们服务。往往这种不在旺季也不随大流的游客很富有冒险精神,就爱往犄角旮旯里到处乱钻,最后死在那里变成野兽的粪土都没人知道。还有些人虽然人数更少却更为棘手,因为是群世代以此为业的盗宝猎人,遇上他们就只能分出生死了。
帝国严禁平民进入秘境,如果是误入,出去的时候不能带走秘境里的任何东西,违令者斩。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防止很多珍奇之物流落民间,引起争斗。一件上品的魔导器,很可能会让原本平静的小镇遭受灭顶之灾。有许多不讲道义利欲熏心的人会想用各种手段来获得哪些宝贝。
因为魔法的存在,人与人身体上的差距就已经变得非常显著,亚精灵从人类那里继承来的少量好勇斗狠的基因可能会在少数个体上集中体现,如果不加干预的让他们自行野蛮生长,会成为巨大的不稳定因素。
自由如果不加以限制,则必然导致剥削与压迫。
所以,亚特兰蒂斯的民众们失去了从秘境中发一笔横财的机会。
只是话虽如此,还是有人会偷偷的带走些贵金属的器皿,因为其中不携带或者只存在少量的魔法,所以难以被监测,浑水摸鱼的行为帝国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之后沐恩等人就要长期驻扎在这里了,因为秘境的贴合是持续性的,可能出现秘境的地方今天没有第二天可能就出来了。总之,是个枯燥无味又劳心劳力但好在一般来说不会有巨大风险的工作。
“守则一,要伪装成探险者;守则二,遇到人劝告他赶紧离开;守则三,如果出现危险以规避为首要目的。”亚伯告诉了自己的队员上面下发的守则,本来向他们这样的新手应该让一个小队长来负责引导的,但是在大家看过沐恩如果愿意可以把中队长的头给捶烂之后,没有人觉得他们需要帮助,也没有人愿意来带他们。
“不嫩穿黑鸦长袍,那我来当个什么裁决者。我们应该月黑风高手起刀落,把叛国者扼杀在睡梦之中!”阿兰显然还没有意识到和沐恩一起出任务是多么危险的事情,还在那里畅想“美好”的裁决者生活。
“醒醒,就凭你的实力,会被叛国者扼杀的。”迦尔纳非常的喜欢阴阳怪气自己的室友。
“希望你们还是不要大意,就算在森林里行走也尽量保持队形,流岚和恩奇都往中间靠,迦尔纳顶在前面,我负责左翼、阿兰右翼,吉尔你负责注意后方的情况。咱们好歹也是代表帝国最强战斗力的部队,等会让人给偷袭可就糗大了。”沐恩的手始终放在剑柄上,毕竟冒险者其实是个高危职业,黑吃黑那是常有的事情。
“不用太紧张,我的夜莺始终在周围徘徊警戒。如果有风吹草东我第一时间就可以得到消息。”吉尔看上去非常喜欢那只倒霉的夜莺,没事还会把它放出来自娱自乐。
西蒙不在计划之内,自然也不能跟着小队中的人,任何裁决者的身份、庇护所和集结地都是帝国的机密。所以沐恩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这两年好好出去玩一下,只是那时候忘了有诸王境这档子事,只能希望他在外面浪的时候别运气那么差。
今天的任务很简单,就是沿着溪涧溯游上去,沿途记录那里存在可能的秘境入口,在之前阿道夫明确的表示了其实裁决者对那些地方都有记录,但是为了锻炼他们的能力不会给,这也是新塔院的意思,所以沐恩等人就只能劳心劳力的亲自来做这件事。虽然这个地方真的不算很大,就算是一般人身体素质在正常的水平,走上一天基本上也就出去了,可是溪涧中沉积岩很脆,青苔很滑,猝不及防下还真的会有点危险,期间阿诺德就不慎跌入了水中,当迦尔纳想要去把他捞上来的时候他却泼了迦尔纳一脸,迦尔纳这能忍得了?直接跳到水里催动魔力把他电的够呛。
不过这样胡闹也不是没有好处,小队成员的晚饭救出来了,因为很多的鱼被电晕浮上了水面。
晚上的时候,几人已经在树上建起了屋子,沐恩调配了魔药,防止蚊蛇的接近,这里的树木不小,说明地方政府保护的很好,如今已经很难在温带看到如此巨大的杉树了,几乎可以说是枝上能跑马。
几人的住处表面上看是为了探险临时搭建的,但其实里面的东西可着实不少,甚至还有个传书台,用于汇报紧急情况,因为是临时的坐标,只能使用一次,裁决者方面给他们准备了三个,并且已经镶嵌好源石。
好动的迦尔纳和阿兰还在两根树枝间搭了个吊床,因为距离很远想要到那个吊床上只有两个方法,一个是走钢丝般的走过去,另一个就是原地起跳直接落在吊床上。然后两个人玩的不亦乐乎。他们知道流岚是个恐高的,还贱兮兮的去要请人家来试试他们做的吊床,吓的流岚花容失色。
“你们真是活该单身。”亚伯看着两人每品的行为,翻了个白眼。但是这引起了两人的极大不满,迦尔纳表示自己即将入赘白鹭家族,叫他不要血口喷人。阿兰则更硬气了,说想嫁给他的人能从帝都一只排到眠湖家的封地。
“话说回来,在这里只有两个人真的没有对象啊!”迦尔纳的眼睛突然在亚伯和流岚的身上来回穿梭,看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喂,你那是什么意思?沐恩不算人?”亚伯此时也顾不了许多,拉过沐恩来垫背。
“啧啧啧,你没看人家精灵公主和他对视的时候,那叫一个媚眼如丝啊,你有这待遇吗?也就是沐恩这种榆木脑袋,换个人这早就神仙眷侣了。”阿兰表示亚伯还是太年轻太天真。
“饭可以乱吃,最多毒死你们自己;话可不能乱说,会连累很多无辜的人的。”沐恩笑了一下,回应道。
“看看看看,三个人。”亚伯把手一摊,表示你们故事的主角是我们这边的,没想到吧?
突然沐恩心中又不好的预感,他从树枝上爬起,眼神向下扫过幽暗的丛林。
“吉尔。”他轻唤道。那边正和恩奇都聊着天的吉尔伽美什立刻做出了回应,魔法之王的指环出现在手上,光明照耀到已经陷入沉寂的森林中。
“这东西是真的好,可以用这么少的魔力就用出魔法。”迦尔纳感叹了一下,从吊床上坐骑,他实在很难想象那么小的指环里可以铭刻这么多的魔法定式。
然后下一刻,吊床的一根绳子被光束穿透,迦尔纳猝不及防下只能赶紧抓住身下的布料发出了噢噢噢的嚎叫声,在空中开始荡起了秋千。
阿兰庆幸他刚刚从那里过来,感慨了一句太惨了然后跳了下去。
转瞬间,所有人感觉彼此心意相通,心灵链接已经成立,而亚伯也非常明白的给了两个人浮石作为借力的支点。
沐恩没有着急出售,他回头看了眼吉尔,对方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沐恩坐在天之公牛的背上从高枝俯冲而下,然后他看见了来犯之人。
或者说是——来犯之兽。
一直地龙咧着大嘴对着几人咆哮,看身上纹路的颜色,好像是金属性的,好家伙,肯定很硬。
它扬起前爪与天之公牛开始角力,竟然顶住了公牛的冲锋。
“别硬碰硬!迦尔纳他是金属性的,先不要发力。阿兰,烧他!”
“会不会把那牛也烤熟了?”虽然阿兰嘴上在揶揄天之公牛,但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沐恩拔出长剑召唤出雷刺荆,绝大部分的金属导电性都交好,所以雷属性的麻痹作用会更容易的作用在金元素身上。
那地龙身躯凝滞了一瞬,天之公牛狂吼着将它顶翻在地,身形消散,火焰从地面上升起,炙烤着这头地龙,想要利用温度将它身上用以防护的金属铠甲软化。
吉尔伽美什脚踏虚空,连做了几个结印的手势,最后食指与大拇指在头顶比成一个三角形,炽烈的光芒在其中愈演愈烈,然后他的手分来,缓缓的变成了仿佛要拥抱什么东西的手势。
天上巨大的金色光剑凶猛的落下,重重的刺在地龙的金属甲胄之上,悬顶之剑回归吉尔伽美什的灵魂,但是地龙的防御已经不再完美无缺。
“就是现在。”沐恩身形消失,出现在阿兰的身后,将他一同带走,尔后赤红的光芒准确的没入吉尔伽美什为他创造的伤口中,那地龙颤抖了几下,瞳孔逐渐涣散。
“迦尔纳!迦尔纳!神见了也跪下!”迦尔纳掐着腰做出了类似于啦啦队的动作,看上去非常的做作。
“你恶心到我了。”吉尔挖苦了一句。
“你知道你刚刚的噢噢噢有多好听吗?我可以笑一年。”沐恩也紧随其后的补刀道。
之后迦尔纳因为已经没什么魔力了,所以返回了树屋中,亚伯来接替他的位置和阿兰一起放风。沐恩在那里检查地龙的尸体,因为根据《猎物图鉴》中的说法,地龙不应该在这样的地方出现,这里实在是太小了。
当沐恩剖开地龙的肚子时,里面传来的难闻的味道,沐恩抽起眉头,赶紧后退。
“它被邪术感染了,是邪术师的宠物。”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的精神都紧绷了起来——除了迦尔纳,迦尔纳一副现在老子没有魔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懒洋洋的说道:“跟你出来还真是每次都有新收获。”
“快乐吗?”
“肯定十分的快乐。”
“第一晚就不让我睡个好觉。”亚伯感慨一声,将鼻梁上十分文气的眼睛摘下收了起来,如果打架的时候弄碎了,那可就太亏了。
“你现在应该关心这个吗?难道不应该想想是不是要通报一下?”阿兰吃惊的回头问道。
“也对哦,但是领导许诺的乌鸦还没到啊。”亚伯突然开始天然呆,说实话,自他十八岁之后,沐恩觉得他精了不少,没想到偶尔还是会这么傻。
吉尔在树上绝望的拍了下额头,感觉跟不上这些精神病的思维模式。
后来几人快速的商量了一下,觉得偶尔出现个邪术师似乎是正常情况——虽然这根本一点也不正常。所以觉得不用太在意。这边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按照邪术师的想法,如果他们有把握可以搞死自己这些人,一定会悄悄的包围过来,所以几人将营地简单的布置了一下,然后躲在角落中,让吉尔的鸟在黑暗中搜寻目标,但不知道该是对谁来说的遗憾,这是个平安夜。
而在另一边,三个邪术师藏身的洞窟里,他们也将自己的临时藏身处好好的布置了一下,等着那些搞出惊天大爆炸的人抹黑过来然后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只是一晚上也没有等到人。
唉,没用的默契增加了。
等到第二天沐恩带着迦尔纳和阿兰乘着蒙蒙的天色顺着邪术师遗留下来的气息摸过去的时候,那里已经是人去洞空。然后沐恩发现了几个对他来说相当可笑的法阵陷阱,然后三人对视一眼哑然失笑,竟然跟对手想一块去了。看来出门在外,大家都很稳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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