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二年级大比，比一年级大比观众还要更多。没法子，虽然大家普遍认为二年级大比没有那么高的含金量，但架不住门罗他爷爷虽然天赋不算是特别的高，但是是柱国。
这就要了亲命了，不管怎样为了给小柱国点面子也得来啊，甚至不少人是不远万里的跑过来。
这样做的直接后果就是，堂堂小天使沐恩就想看个比赛而已，硬是没买着票。
“今天的比赛怎么没去？”晚上的时候，带队老师带着参赛选手出来吃饭。用餐的地方是家小但是很雅致，并且位置极佳的餐厅。特点就是装潢低调奢华、菜品奇贵、服务员比食客多，据说是某位与门罗家交好的侯爵开的，比赛期间这就是他们的食堂了，钱也不用付统统记在贵族老爷的账上。
“门罗少爷实在太有人气了，我是正点去排队买票的，结果已经快排到我旅店的楼下。真是有鬼，这帮贵族老爷居然不坐包厢坐硬座。”
天下的记者都是很喜欢煽风点火的，哪怕是高塔出品的魔法师报也一样。去年的时候其实也有整整一个版面大肆鼓吹沐恩与门罗的恩怨，说是什么从开学便起冲突相爱相杀的宿敌，并且爆冷拿下凯撒拿到头号种子的身份。搞得也是像今年二年级组比赛一样一票难求，但是相对来说贵族来的没有那么多，因为毕竟小柱国从未赢过这个家里事暴发户的少年，说出去实在是丢人了点，而且据说去年沐恩还受了伤实力远不及巅峰。
即便如此沐恩都拿到了大比第四名的成绩，可以说是公认的此代最强的有力竞争者，甚至被拿来与深居高塔从不露面的小天使作比较。
甚至有传言说是阿尔丹行省的那夜月色瓢泼，是沐恩与那个他人只知相貌不晓名讳的小天使平分秋色的结果。
至于为什么没人怀疑他就是小天使，是因为塔瓦西斯在明面上没事就把自己的爱徒拉出来溜溜，可惜了世界上只有不到一手之数的人知道塔瓦西斯有千里化形的本事，而这些人还都是他的朋友，所以也不会那么无聊去拆台。
千里化形需要塔瓦西斯全神贯注，但是领个小孩子在自己的身边这样的难度对于奥术圣者来说实在没有挑战。并且自家恩师还非常欠的指挥着那个“小天使”对着魔力菱镜给自己下过战书。
也是闲的蛋疼。
门罗听到沐恩调侃自己的话抬头看了他一眼，但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如果是一年前，他肯定要暴跳如雷吧。
他端起手边的酒杯抿了一口，体态的确十分优雅，“感觉你的话变多了不少，为什么？”
沐恩没想到他会主动给自己说话，表情显得有些许惊讶，然后真的认真的思考起了这个问题，回答道：“可能是以前都有人在我耳边不停地说话吧，骤然停下来会觉得很不习惯。”
门罗点点头，似乎在说他也这样认为，“迦尔纳的事情，我很遗憾。当初刚来的时候太孩子气了，虽然我的确不喜欢你们，却也没想过真的要害你们的性命。以前的事，我向你道歉——但这不是说我们是朋友了。”说罢，这个半年没见就感觉突然成熟了太多的贵族少爷再次举起酒杯，向桌对面的沐恩示意后便一饮而尽。
沐恩也举起杯子回应，但是没有喝，只是笑了笑。
虽然张扬跋扈，但其实心地还算善良，沐恩也不曾将这件事怪罪于他过，虽然有些经历想起来还是很不愉快，但也就这样了。
若单纯因为自己的不愉快就去伤害他人，是种非常自私且恶毒的行为。
两人算是杯酒泯恩仇了，虽然能为这种事情结怨也真的是小孩子的行为，但至少事态还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了。
第二天沐恩遇到了一个出乎预料的熟人，是去年排名第二，仅仅是败给了莫德雷德的亚伯，他看起来很温柔，脸上总是流露着柔和的微笑，刚开始的时候沐恩还没有认出他，是亚伯主动跟沐恩打的招呼。
“听说你有整一个学年没有去学院，没想到在这里可以遇见你，是来看比赛的吗？”亚伯手上抱着整袋的面包，看上去有些小惊喜。
“嗯，因为太无聊了，就来看看会不会有什么有趣的人出现。”沐恩的回应不冷不热，主要是他和亚伯实在不熟，仅仅是打过几个照面说过两句话罢了。
“原来如此！我也是来看比赛的，因为马上就要升学了，我想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成为战友的伙伴！”
看着一直笑意盈盈感觉充满热情的亚伯，沐恩也不好板着脸，他还想着吃过早餐就去排队买票，看来要停下来跟这个来自土元的少年说说话了。
“应该会有很多人愿意和你成为同伴吧？我印象里据说你是个人缘非常好的人呢。”沐恩恭维道，不过也不算是说假话，因为带人热情但表现又很儒雅的亚伯的确一直是众人信赖的对象。
“这个啊……因为我想组建最强的队伍呢——抱歉，请不要反感我幼稚的虚荣心。所以我想要寻找可以完全的相互信赖并且足够强的同学作为队友。”亚伯低头笑了一下，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
沐恩这才发现亚伯的睫毛很长，伴着他幽蓝色的瞳孔——那是种比寻常人的蓝色瞳孔还要迷人许多的颜色，在阳光下宛如长湖的柔波，随着颦蹙颤动的睫毛就像是湖上流浪的飞鸟又或是湖畔摇曳的树枝，他白的过分的肌肤上面生长着隽永的五官，每处的细节都那样的柔和，让人不住的想要怜爱。但是他脸上阳光的微笑却让这种情况发生了逆转，那种自信的微笑让他不再显得楚楚可怜，而是让人宛如身住春日般的安心。这幅面孔任谁看都是梦中的白马王子，但是实际上他身上的布衣和他清贵的面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的多了，便仿佛想要拥抱与亲吻他。当沐恩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他吓了一跳，责怪自己低俗的文学看的太多才会生成这样奇怪的联想。
定了定心神（并咽了一口口水后），沐恩开口道：“你这么早就开始着手秋天的事情了吗，而且我记得应该是头学期要在学校进行场区分别授课吧。”
场区分别授课的意思就是三个大分类在头学年就会开始分别授课，但是主要是讲些位置上的整体认知。
“这个啊，我觉得我们直招的应该不用吧？哦，我忘记了，你没有去学院上课。学院对我们已经进行了提前特训，到时候应该可以直接跳过这个阶段。不过像你这么聪明，应该一下子就能学会，并不算太过困难。”
“我去了特训。”沐恩回应道。
“那就更好了，你的年纪比我们都要小上不少，想必一定可以成为我们中的最强者。我们学院也有一两个像你这么大年纪的学生，但是他们的水平和你一比就差的太远了。”
“你这样夸我我会飘上天的。”沐恩开了个玩笑，他的确感觉和亚伯说话很舒服，不管是从体态还是嗓音，亚伯都好像又让人放下戒心的魔力。
“我猜你一定是前锋吧？据说雷院是清一色的前锋呢。”
沐恩点了点头，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是的，我选择的位置是全能前锋。”
听到这句话亚伯发出了感叹的啊声，“我知道这个位置，我们的老师说这个位置是非常困难的，需要良好的大局观和合作精神，我们学院基本上选这个的最后都被劝告分到别的位置了。你真厉害。”
“过奖了，你呢？选的是什么位置？”
“我啊，我没什么突出的本事，会的魔法大部分都是控制——毕竟土元素吗，你也知道的。所以可能这方面的能力相对出色点，就听老师的话，说我适合中场，就选择了核心中场的位置。”
“啊……怪不得你要找人组队，原来是中场核心，失敬失敬。”
“不要调侃我啦我只是觉得能找到靠谱的队友一定要先下手为强才是，而且我也不是说就非要当发号施令的人。怎么样沐恩，你有中意的人选吗？加入我怎么样？”
“我可以考虑一下，你的队伍打算收几个人？各个位置的人员配比呢？”沐恩不时个随便的人，既然说到这种比较重要的问题，沐恩也开始认真的盘问起来。
“初步定的话，我觉得七个人是非常合适的。三二一的阵型我觉得就足够了，因为根据我的分析——当然就是随便分析一下啦，后场人数不能太多，要不然很容易保护不过来。中场则是整个队伍的扭带，就像腰部一样，所以一定要可靠，别说我不要脸，不过我觉得自己还是比较可靠的，嘿嘿。”亚伯对这个计划显然已经想了很久，所以说出来有条不紊，听上去相当可靠。
“那战术思路是？”
“中场提供向前的控制和向后的保护，前场负责在中场的掩护下撕裂敌方防线，后场对敌方核心单位进行对点狙杀。”
沐恩挠了挠鬓角，想了想说道：“其实按照我这段时间的学习——你也知道我们学院没有中后场，但是我们的老师会在合练的时候临时充当一下。至少给我的感觉是，炮台型的后场其实是不需要的位置，那样会拉长整体的阵型，我的想法是前中场进行穿插配合。让队伍整体进入地方阵型中进行破坏，只要以最快速度让地方失去反抗能力，我觉得就没有必要考虑保护的问题了。”
“说的有些道理，但是我没真正经历过这种综合战场，土元素的冲击力也不如雷元素那样特别的强，所以可能这方面还需要盘一盘。”
“没关系，时间还早的很，不介意的话我想从你这里买一块面包然后去买票，去晚了就买不到了。”
“啊啊！遇见你太惊喜都忘了这回事，我们一起去吧！不必客气，这些面包随便吃，反正也是为了看比赛的时候当零嘴的。”
“……零嘴……你用面包的啊。”沐恩看着这些碳水化合物，沉默了。
“毕竟帝都的东西都太贵了，我逛了一圈也就这个相对便宜些。家里穷，我都只能靠勤工俭学还有拿奖学金上学的。”亚伯笑得很开朗，但是他并没有告诉沐恩其实这还是他明后天的早餐，为了保质他还要晚上的时候用魔法制作冰块。
“那你住在哪里？”沐恩知道最近的旅店都很贵，毕竟大比之后节日连着来，会有很多人选择在这个时候旅游。
“啊……就……随便找了个地方住，你不用担心我。”
“要不然一起吧，反正标准间本来就有两张床。”沐恩动了恻隐之心，便主动邀请道。
亚伯听到这话有些惊喜，便问道：“真的可以吗？那实在太好了，你住在哪里啊？”
“喏，就这。”沐恩转过身指了指身后的豪华酒店，他租赁的房间位置不算太好，但是至少商家本身所在的位置不错，处于商业街的中段，离卖票的地方不算太远，只要走不到一个小时就可以到了。
至于更近更豪华的地方，早就被预订一空，这是沐恩所能找到的最好的地方了，因为他是实在不愿意起那么早去排队，而且西蒙他是说什么也不来帝都，估计是怕再被那个不知道样貌几何的贵族小姐盯上打断腿带回家。
亚伯抬头看了看酒店烫金的招牌，感叹了一下沐恩真有钱，然后就抱着面包和沐恩边走边说前往购票点了。
“今天你怎么又没来啊？你都没能看到我的飒爽英姿。”本次雷院的三号种子脸上带着一块经过处理还是没有完全消下去的淤青说。
“你可得了吧，被人暴揍一通，我都替你丢人。”带队老师笑骂了一句道。
“诶！这不能怪我啊，谁能想到他那么阴，我真的就差一点点就打赢她了。”
是的，沐恩今天又没有能买到票，晚饭的时候他甚至在怀疑自己到底是来干嘛的。
“明天，明天我一定可以去给你们加油。”沐恩讪笑道。
“不是吧兄弟，最值得看的人已经被淘汰了啊。”
“我吐了。”门罗在那人身边忽然暗施冷箭的调侃道。
晚上还至逆旅，沐恩看到亚伯在啃面包，身边还放着不少书，并且不时的在纸上写写画画，好像是在计算什么东西。
“嗯？你没有去和你们学院的人一起聚餐吗？我记得你们学院也有个贵胄啊。”
“啊，因为我没什么上得了台面的衣服嘛，就进不去那边的餐厅，不过这个旅店的餐厅也很好吃啊，而且没有必须身着正装的要求。况且我还要计算阵容的合理性嘛。”亚伯听到响动转过头来笑着说。
“不是吧？你堂堂学院大比第二名，他们不让你吃饭？狗眼看人低！你那个同学也没有跟他们理论？”
“他说到底也是承别人的情嘛，你也知道的，说好听点是贵族血脉，但其实手里没有实权也不就是个孩子罢了。而且他也是为我争取了的，这些天的餐食钱还是他支援的我呢，而且给的不少，我吃完还能剩下很多。”
“你是个很温柔的人呢。”沐恩叹了口气，他确实也知道有些脑瘫餐馆居然还反过来要求食客这些那些，好像以此可以提升餐厅地位从提升品牌价值——主要是在某种程度上的划分阶级。
可是呢？反而大多数进去用餐的只是群自持矜贵的废物罢了，真正的贵族反而从来不在乎自己所在的地方。那不是因为所谓的血脉，而是因为来自于精神的自信。就像是末代精灵王朝曾经流亡天下的公主，如此悠长的岁月之后仍以高贵的德行为世人所铭记。
艾格尼斯公主，让这个名字成为了所有女性都喜爱的赞美词。
“我自然亲爱与尊重所有的世人。因为这恰恰出于我灵魂中骄傲的自尊与自爱。而魂魄中的光辉，正是地上生灵得以点亮璀璨繁星的源头。”
这是艾格尼斯公主被叛军处刑时所留下的遗书，她甚至还在被执刑前向为她祈祷的刽子手道谢。
而祈求上苍可以让受刑者的灵魂回归英灵殿，是当时普遍的习俗与流程罢了。
之后沐恩因为第二天想要早起，两人便互道晚安后就去睡觉了，留下亚伯一个人还在研究排兵布阵。
早起的原因是据说明天将晓未晓的时候会有太阳在地平线出被晕染成冰蓝色的奇景，尼普顿大教堂那边是最好的观景位置，并且大教堂离售票点相对而言更近些，所以沐恩打算去教堂观景。
……
某处乡野的寺院中，巴顿闭着眼睛，守在一块魔法棱镜前，慢慢的，原本透明的冷静开始折射出光辉，显露出在彼端的人影。
“大人。”巴顿吐出一口气，缓缓睁眼道。
“事情的经过我听你的老师说了，你这次的任务完成的不错，但似乎不该那样鲁莽，会有你报仇的机会的……不过也不怪你，没想到那个小家伙就是传闻中的史诗。不错，虽然没能将其收入麾下，但也是非常重要的讯息。你会得到应得的奖赏。”棱镜那边出现的，是那个似乎很想要与塔瓦西斯一决高下的巫妖。
巴顿扣首：“赞美您，塔纳托斯大人。”
“黑潮即将降临，世界终会回到原点，自由将至。”
“自由将至。”
也是在同天，兽人退兵了，而欧西里斯返回了自己的棺中，似乎是与谁血战了一场，需要休养。想来应该是至少会有几年不能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了。
拉在长城前，在所有的守城将领的眼前，将荷鲁斯之眼镶嵌在了自己头顶的太阳中，那条原本不知所踪的衔尾蛇也再度出现。
错过了新年的弗拉德公爵也回到了自己的城堡，艾薇显得很高兴，但是她却觉得好像父亲并不是那么的兴奋，而是眉宇中有些忧色。
精灵公主曾易容来到帝都与拜会太阳王安努，并且在帝国专属的包厢中看了两天的学院大比。因为二年级大比的日子要比一年级大比稍微早些，所以公主殿下显得意兴阑珊，只是对门罗还算是正眼看了几分。除此之外也曾微服游历京都，听闻有他的消息，却没有遇见，便在第三天的清晨坐天马离京了。
天马的尾巴曳起的彩虹，让这天‘海神日’的奇观更添几分梦幻。
“纯粹的自由则是纯粹的堕落吗？不，不是……”讲经师写完了那繁复的话语，与天地仿佛升起共鸣，墨干之时已成亚圣。
“所谓的亚圣，就是回路未显，而权能可感。”次日的清晨，在所有人都在看向太阳的时候，沐恩却朝向南方眺望，可是守陵之地如何以目力睇及？身形高大而尊贵的苏丹走到沐恩的身边，摸了摸他的头轻声的说道，只是奇怪的是，他的衣袍看起来有些割裂。
“所谓权能可感，是将得而未得，但天地愿以助力？”沐恩头也不回，反问道。
苏丹嘴唇商鞅，显得很欣慰。
“然。”
“那所谓的‘海神日’便是海神信徒入圣的象征吗？入圣者何人？”
“并非如此，若当真获圣人之骨，则大象无形，不会有这样的异象。至于成亚圣之人，你只管叫他讲经师便是，名字对他来说已经毫无意义了。”
“我知道他的事情，是令人惊叹和钦佩的主教。可是他怎么会在南方显圣，他原来不是……我明白了。”沐恩问着问着，自己就想到了答案，他感慨了一句，然后回头对着苏丹施礼。
“今天这个日子，是教宗大人感受到神谕，所以通知我等的，真是让人感怀啊……啊！不必多礼，亲爱的小天使，我的确没有想到，居然可以在这个时节遇到你。”
“是来看比赛的，但是很可惜，之前两天都没有买到票。”
“既然如此，今日便与我一同前往吧。”苏丹低头，对着沐恩笑道。
“我还有个同学，您应该知道，去年的第二名，我想和他一起。”
“无妨，包厢内便是坐上十人也不会拥挤，叫他尽管来吧。”
“可是家师的意思，我应该尽量不要在外暴露我的身份。”
“这可不是因为你的身份，小天使。只是我觉得如此天骄居然还要买票才能为自己的同学加油助威，实在是太过失礼了。”
说罢，苏丹再次露出一个微笑后身形开始逐渐变淡消失，而沐恩并没有从幻境中脱离的幻灭感，因为他早已察觉了这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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