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到江佩宁成为这东池的女帝,东池便传来了邻国楚进犯的消息。
江信派了人去,然效果却不甚如意。
连失了几位将军,本来东池的能力不至于此,后才得知军中有人勾结外敌,将情报偷送他人。
等到察觉时,东池势力大减,眼看就要到达东池的国都。
江信一夜之间白头,楚国派人来说服东池,条件是将公主江佩宁和亲楚国,共修两国之好。
江信一听,怒不可遏,朝廷上下都知道将来江佩宁要继位,楚国这么说,不就是要他将东池拱手奉上吗??!
最后怒火攻心一病之下导致卧床不起,江佩宁只好站出来代理监国。
朝野上下自然是不服的,可江佩宁一反常态,丝毫不像她长相一般看着好欺负,出手就修理了出言不逊的臣子,倒是一下子稳定了局势,毕竟是江信从小教养出来的公主。
手段自然不逊于朝中的臣子。
只是派谁出战依旧是个难题。
这时候江信突然传出来旨意派暗十代替东池出征。
朝野中无不震惊,然有不服者统统被暗十折于剑下。
出征前一日,江佩宁叫了暗十来,这些日子,自从暗十显露头角,便声名鹊起,无数人恭维尊敬,叫他大人将军,姓名季南。
暗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胡编这么一个名字,只是当问名字时,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季恒二字,可私心只想让这个名字由她一人说出。
暗十穿了一身银色盔甲,冷淡的眸子中透着寒光,束发而立,宛若从天而降的战神,无不让人震撼。
到了江佩宁面前,却收敛了一身的锋芒,连带着盔甲都折射出柔和的银光。
“阿爹怎么会让你出征的?”江佩宁到今日还不知为何阿爹会让季恒出征。
她也是突然得知阿爹让季恒出征的,自己竟然半点消息也不知道。
季恒没说话,这是他同陛下的秘密,只是看向她的眼中少了几分寒冰,多了几丝温柔。
“属下会尽快回来的!”
江佩宁听罢笑了,杏眼闪烁着细碎的光,如同星辰,“待你凯旋,我为你设庆功宴!”
“下次你能给我再带一次城东陈阿婆的梅花糕吗?”
少女带着期待,带着担忧,却又不能说出口,她是未来的女帝,容不得她怯弱。
“嗯”季恒万千话语,此刻竟然全然说不出口,他不轻易许诺,怕意外。
可现在,他想答应她,不为别的,只为自己的心。
听到他答应,江佩宁站在风中,发丝随风飘荡,对着他笑,像初见一样。
他想告诉她让她等着她,他一定会回来的……
还想告诉她,等到那株玉兰再开的时候,就是他回来的时候……
更想告诉她,她的笑很美,他想拼死守护她的笑……
季恒不负众望,在两军初次对阵时,便以雷霆手段大胜楚军,这一次让楚军元气大伤。
不过战事依旧持续了大半年,很快又到玉兰花开的季节。
季恒那边也传来了消息,说不日即将返京,楚国实力不容小觑,即便季恒有经韬纬略,然几次的战争早就让东池元气大伤,并且东池的百姓也经不起战争了。
所以这次与楚国平手,楚国使者要来东池协商要从王公贵族中挑选一女子送与和亲事宜。
江佩宁已经着手让人准备庆功宴了。
这些天东池上下每个人都喜气洋洋的,都在讨论这位季将军。
谁也没料到,原本是一个无名无姓的暗卫,摇身一变成了东池的大将军,还解了燃眉之急。
“公主,今日陛下很是高兴,身体也好了不少呢!”
江佩宁身边的婢女高兴的说。
江佩宁也心生欢喜,阿爹身体大好,“后日季将军便回来了,阿爹将宴请之事交给我,一定得仔细检查各项事宜,务必要妥当妥当再妥当!”
“是!”
江莞卿看着江佩宁高兴的模样,也同样为她高兴。
也许江佩宁没发现,可江莞卿却看的明白,季恒眼中那融化的冰雪只为她一人。
可没经过情爱的少女如何看的出来……
江莞卿不免为那季恒有些感伤,感情一事,最让人揪心的便是一人上心,一人却置身事外。
后日本该是宴请三军的喜庆日子,可一切发生的那么突然。
本该是群臣同乐的一天,江佩宁也如愿见到了季恒。
他恭敬的跪在她下首,带着万分的虔诚,如同供养神女最忠诚的守卫者,血色的渲染让他五官更加的冷冽凌厉,但此时没了那肃杀,只有柔和。
她身着最纯洁的宫装,带着金色的绣线熠熠生辉,如瀑布般墨发随风轻扬,眼中的笑意快要溢出眼眶。
江信在这个盛大的场合,笑着宣布了一件大事,即让江佩宁嫁给季恒,只不过季恒只能作皇夫,且要将兵权交出来,与朝堂之事再无牵连。
江佩宁一听,眼睛瞪大了,满心都是不可置信,“阿爹,您……”
江莞卿也诧异不已。
季恒跪下拱手应答谢恩,没有半点犹豫和不愿。
可刹那之间,一只暗器速射而向,对准的正是江佩宁。
季恒抬眼之后,便见到了令自己懊悔终生心死默哀的场景。
江佩宁胸口一片血色,印在那纯洁的宫服之上,她喃喃的说不出话来,只痛苦的看着季恒眼神惊慌飞奔自己的模样,怔怔的倒在了地上。
江莞卿猛地心口一痛,她与江佩宁心神合一,痛其所痛,感其所感,眼中不自觉的落泪,捂住心口的疼痛,呆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又回到了那场梦,一模一样的梦境,原来是这样……
江信骤然站起身来,但却被一把剑给拦住了,忍不住高声呼喊,眼眶发红,“佩宁!”
顿时火光一片,季恒冲过去之时被人阻拦,迸发出无限的杀意,冲破重重障碍,但与此同时身上多了无数的痕迹。
他颤抖着到了少女跟前,怀抱在自己身前,小心翼翼的不敢用力,“殿下……”
江佩宁嘴角带着血迹,对着他虚弱的笑了笑,如同雪地一朵红莲绽放。
“我想去江南看看,听说那里春暖花开,四季不变……”
“好!!”这次季恒并没有犹豫,也没有沉默,快速的答应了她的要求。
江佩宁眼神一转,与江莞卿遥遥相望,释怀一笑,最终缓缓流逝了生命。
江莞卿一行清泪崩塌,皆是那副她笑的模样,眉头紧皱,悲切之感涌上心头,突然江莞卿察觉到了什么,抬手看了看。
发现自己正慢慢的消失,徒留那个哀伤的男子怀中拥着心爱的姑娘。
那个生长于黑夜的人,第一次想要拥抱太阳,却终究被黑暗笼罩。
“不!!!!!”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
“怎么样?她到底怎么了?”
房中慕容思音焦急的不停在询问。
把脉的太医紧皱着眉头,心下忍不住叹息,似乎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帐中的女子淡漠的闭着双眼,没有任何征兆和病痛,如画的眉眼间没了往日灼灼的光辉,多了几分惹人怜爱的苍白。
不单单是慕容思音,陆怀修,陆宴清,周长礼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尤其是周长礼,自从江莞卿昏迷后,已经三日了,他几乎合不上眼,请了无数的大夫太医,都道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他的心,一日比一日的煎熬,从来没有这种感觉,此时他面容狼狈,眼神无光,只一错不错的盯着床榻上的人。
“长公主殿下,国公爷,陆将军,这位夫人脉象按理来说是正常的,只是听闻她突然心痛导致晕厥,又三日不醒,这有可能是梦魇住了,可老夫也断不出个原由,惭愧啊。”太医惭愧的告罪道。
慕容思音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还是陆怀修揽住了妻子的肩膀,“劳烦你来一趟了,多谢。”
太医摇摇头,抱歉的拿着药箱离开了。
随即慕容思音忍不住红了眼睛,“莞卿到底是怎么了……”
陆宴清这几日也越发的沉默了,此时突然有一婢女传话,“世子爷,墨蓝大人说有要事同您商议。”
“去吧。”陆怀修对陆宴清点头,别耽误了正事。
陆宴清大步迈了出去。
书房内,墨蓝将一盒子给带了过来,随后恭敬的静默等待吩咐。
陆宴清宽大的手掌中托着一个简单无华的木盒子。
低着眉,看不出在想什么,只不过紧抿的唇却透露出丝丝的情绪。
负着的手攥了攥,“你退下吧。”
“是”墨蓝听命告退。
陆宴清侧眼望了下柜中的各情态的兔形木雕,眼尾带到了一旁的海棠花,收回了视线。
沉心缓缓打开了盒子,陆宴清看到了自己想看的东西。
低声一笑,“呵……”
感叹命运终于厚待他们陆家。
随后胸膛里发出释怀且轻松的笑意,冷冽的脸上突然有了笑,若是被人看见了,一定会大吃一惊。
陆宴清想到了什么,突然面色一沉,拿起盒子里的福扣,脚步匆匆的往江莞卿那去。
等到了房内,慕容思音便见到了儿子激动不已的模样。
慕容思音神情有些恍惚,自己有多久没见过儿子外露的表情了。
“父亲、母亲!”陆宴清颤抖着叫了一声。
“怎么了?”慕容思音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担忧的问。
陆宴清往不远处江莞卿的帐子。
那里躺着自己的亲妹妹,可如今又是这样的情形……
可父亲母亲因为当年的事情,懊恼自责那么多年,不告诉他们真相的话,岂不是更愧对他们。
一想到亲妹妹受苦这么多年,他心里就如同刀割一样。
“周长礼,你过来!”说出口的话也忍不住带了几分的怒气。
“宴清!”陆怀修皱眉,他这是什么语气,怎么能这么说话。
慕容思音这会儿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突然宴清这么生气,“到底怎么了?”
周长礼脸色有些发白,这几日几乎没合眼,加上担心,辗转反侧,这会儿听到陆宴清的怒语,不由的怔愣了片刻。
陆宴清没由来的火气突然一下子泄了一半。
陆宴清闭了闭眼,调整了自己的状态,这几天他对妹妹的照顾他心里有数。
但是妹妹现在的模样,他实在是有些心里堵得慌。
所以语气未免也不好了,这又何尝不是对自己的怒气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妹妹昏迷不醒,还找不到原因?!
“无事,只不过有莞卿的事同你们说罢了。”
听到“莞卿”两个字,周长礼终于有了反应,抬起头,沉寂的眸子里让人看出了孤寂。
周长礼又低头握了握江莞卿的手,柔弱的又带着冷意,让人心疼。
周长礼随后直起身,脚步有些浮虚,踉跄了一步,朝着三人的方向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
“长礼,你等会还是去休息会儿吧,要不然莞卿醒了,你又病倒了可如何是好?”慕容思音觉得这对夫妻感情是好,可身体还是得照顾好的啊。
要不然依照周长礼这和自残行为无二的伤害自己,很容易就病倒了。
周长礼强扯了一抹笑,摇摇头,“多谢长公主殿下关心,我陪着娘子就好。”
陆宴清嗤笑一声,“娘子?我倒不知道我陆宴清的妹妹还有什么夫君!”
慕容思音和陆怀修震惊的看着陆宴清。
“宴清,你、你这话什么意思!”慕容思音直愣愣不可思议的说,她儿子什么时候这么语气冲动过。
周长礼听罢却心生不悦,虽然她们是娘子的义父义母们,但总归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何况,自己认识他家娘子在前,成亲在前,他们认识在后。
就算是义兄,这话也有些逾越了,冷然道“陆将军,你这是何意?”
周长礼的颓势一扫而空,平视着眼前的陆大将军,质问陆宴清。
连大哥也不叫了,直接一句陆将军,发不了得罪他而已,可没道理他要抹灭他与娘子的夫妻关系!
陆宴清冷漠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一个解元身份,就算将来金榜题名,状元之身,也依旧配不上他的妹妹!!
陆宴清也懒得同他多话,直接打开手里的东西示意父母亲。
慕容思音与陆怀修见状神情大变,慕容思音更是双手横出死死的抓着陆宴清的胳膊,双手因为用力导致指骨与青筋相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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