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荷提着盒子,路遇匆匆忙忙赶回来的小厮,是院子里的打听消息的人小六。
小六心里装着事,在门口左右徘徊,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六,你在这做什么?”采荷走近他,看他和无头苍蝇一样转来转去。
小六听到声音吓了一跳,见是采荷,忙拍了拍胸口,缓了缓,“哦,是采荷姐姐啊……”
“我有事情要和小姐禀告。”小六面露土色,本来也不是什么好消息,还碰上小姐病了。
若是自己说了这事,这不是雪上加霜吗?
“瞧你心不在焉的模样,什么事啊?”采荷和小六也算是有些一同伺候小姐的人,有多年的交情了。
小六一听面上一喜,躬着身走近采荷,“采荷姐姐,你听我说……”
凑上前交代了几句。
采荷还以为是什么事呢,一听后松了口气,“就这事啊,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虽然难以置信,但不涉及到她俩小姐就没那么难接受了。
小六一拍腿,“哎呀,不是啊,姐姐,还有……”
然后连忙又交代了后来的事情。
采荷表情凝滞,片刻后才恍恍惚惚的说,“你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今日一出门,消息便已经满天飞了。”小六忙点头应是。
采荷想了想,抿抿嘴,“这事我会和小姐说的。”
小六赶紧道谢,“多谢采荷姐姐了。”
采荷点了头,又重新张开步子去了方云初的屋子里。
外头有丫头帮忙把门打开,采荷沉重的进了院子,随后整理好心情,挂了笑进去。
里头很安静,方云初的乳母刘妈妈在一旁候着,温柔的方云初说话。
“小姐好起来下次还会有机会的。”
“只是觉得可惜罢了……”
刘妈妈叹了口气,“小姐,奴婢还是希望你自己开心最重要的,做何要去守个冷心冷情的人,奴婢心疼啊。”
方云初脸上还有些苍白的病态,穿了件白色单衣,屋子里烧了地龙,也不用担心受凉。
门窗关的严严实实,一丝风都钻不进。
方云初闻言,淡淡一笑,虽还是病容,但一谈到那人,还是止不住心里的欢喜。
“刘妈妈,他不是的,他是这个世间最好的人。”
再没有人如她一般知道他的好,就如他留给世人只有面上的冷一般。
刘妈妈还想劝小姐,怎么突然就对陆世子这么上心了,往前也没有听小姐谈起开这事啊。
“小姐,该喝药了。”采荷把药给提进来了。
“拿过来吧。”刘妈妈听到采荷的声音,也就只能先作罢。
采荷把药端出来小心的端给方云初。
还特地的准备好了一碟子蜜饯。
刘妈妈想给方云初喂喂,方云初抬手拦了拦,“给我吧。”
“小心烫。”刘妈妈也没多嘴,只给方云初搭了条帕子在身前。
方云初吹了吹,直接一口不停的就喝了下去。
眉头都没皱,喝完把药碗给送过去了。
“赶紧吃颗蜜饯去去嘴里的苦味吧。”刘妈妈心疼的把蜜饯给盛上。
原先自家小姐虽然是京都里人人称赞的闺阁小姐典范,但背地里也是个娇娇软软的大家小姐。
怕苦怕疼一样不少的,如今这苦药一口下去也不让人心疼了。
方云初推了推,摇头表示不用。
留着这苦,就能铭记自己此生的意义。
刘妈妈端着蜜饯的手一顿,担忧不已。
采荷也十分奇怪。
“不用了,我觉得这药还好。”方云初笑了笑,病容在笑容下显得格外楚楚动人。
采荷进了门后就一直没说话,眉头也没松过。
与平常活泼的性子格外不同,倒是引得方云初侧目,“今日采荷怎么了,难不成你也病了不成。”
多少带了些打趣,若是往日,采荷一定会和小姐拌嘴几句,可今日着实没有心情。
一如进来的模样,还有些吞吞吐吐不敢说。
刘妈妈没好气的瞥了一眼这采荷,“你这小妮子,寻常在小姐边上话多的像只雀儿,今日闷的像锯了嘴的葫芦。”
采荷撇撇嘴,“刘妈妈,我……我只是……”
“刘妈妈别说采荷了,可能是碰上什么烦心事了。”方云初并不在意这些小事,前世又是采荷拼命护着她。
采荷心里一暖,越发觉得那陆将军不配她家小姐的喜欢了。
“烦心事也不应当在主子面前露出来,规矩都忘了。”
刘妈妈低声呵斥一句,采荷年纪不大,做事也不是十分稳妥。
采荷一副想说又忍气的模样让方云初察觉到了不对劲。
“采荷你说,到底怎么了?”方云初收了笑,十分平静。
采荷眼睫颤了颤,“小六刚刚从外头得了些消息,说是……是……”
“是什么。”方云初隐隐有些不安,直起了身子定定的问。
“小妮子还不快说是什么?”刘妈妈急急的帮着追问,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消息了。
采荷终于眼睛一闭,狠下心来,“说是长公主认了一位江小姐做义女。”
“江小姐?哪个江小姐?”方云初皱眉。
“就是之前在轩宝斋里的那位。”采荷不安的道。
是她!方云初想起来了那位眉目精致的女子。
惊讶了一会儿,也不觉得有何不好接受的,不过连长公主都看中的,确实也足够让人震惊的了。
“陆将军还亲自将她送回家了,还在她家中待了许久。”采荷瞥见小姐的表情还算正常,于是思索了一会儿又继续说。
这一次听见陆宴清的名字,方云初猛的抬起头看着采荷。
许是知道自己的失态,连忙转了视线,可是采荷却没忘方才小姐眼睛里的失神和落寞。
方云初满脑子都是陆宴清亲自送她回去这句话。
都道陆宴清人冷心冷情,从不和女子有过多纠缠,就连宫中的公主,他的表姐妹都不从有过什么亲自护送这一说法出现。
如今一个刚认下的义妹,就能让他亲自相送。
方云初不得不多想了些。
刘妈妈早在采荷说出陆宴清就知道,没什么好事了。
立马瞪了采荷一眼,什么话不分都拿过来讲,不知道小姐才刚刚病好没多久。
怎么能听这种消息呢。
刘妈妈手忙脚乱的想稳住方云初,“小姐您别多想了,刚认了一个义妹,于情于理送一送也没有大事的,不是听说那位姑娘有了夫君了吗?”
刘妈妈想起来这一茬,赶紧吐口而出说了那位姑娘的事情。
方云初灵光一闪,对了,那位姑娘有了夫君。
陆宴清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抢人姻缘的事,这么说就不是对那位姑娘有意思了。
不对?陆宴清为什么这么快速的就同意了义妹这件事。
义妹……
义妹……
方云初喃喃了两声。
刘妈妈和采荷见方云初神情不太一样。
“小姐,你怎么了?”
“小姐您别吓老奴啊!”
采荷和刘妈妈纷纷上前,方云初现在的神情不对劲。
“那位江小姐是哪里人士?”方云初一瞬不瞬的盯着采荷,她声音还有些颤抖。
采荷不知道小姐怎么突然想知道这事了。
一时间也有些急,手不自觉的攥紧了,“是、是……”
刘妈妈也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到底怎么了,这出什么事了!
采荷拍了拍自己的头,“奴婢想起来了,是桑州人士!”
桑州。
突然方云初想起了什么,瞳孔一震,脸色突变,她知道了!!
原来是这样。
她没忘记前世他一直对那位名为佩宁郡主的死耿耿于怀之事。
说起来,她也是暗地里才知道原来陆宴清还有个妹妹,这事在京都里都是很多年前的老黄历了。
寻常人也轻易不敢提起来。
陆宴清的幺妹过世,他一直都执着去查真相如何。
最终查到郡主并没有死,还找到了一个女子,说是佩宁郡主,但没过多久发现那个郡主是假的。
真郡主虽然当时活下来了,但后来活了十多年后还是死了,没有等到被找回来。
如今她重新活过来了,一切好像都有些不一样了。
譬如长公主认了义女,譬如她并没有和三皇子牵扯在一起。
更譬如当时陆宴清救了自己,一切都不一样了。
方云初心里有些不平静。
当时她魂魄不定,只隐约听到听到那位郡主嫁人后没多久就死了。
只听清是从桑州寻回来的嫁了一位书生。
方云初激动的笑了,“原来时这样……”
刘妈妈和采荷有些害怕,小姐又是笑又是失落的,让人担心。
“小姐,您可千万别做傻事啊。”刘妈妈急的有些眼红了。
方云初拉着刘妈妈的事,笑着说,“刘妈妈,您放心,我没事,只不过是想清楚了一些事情。”
她一改病态,尤其显得精神奕奕。
她要告诉陆宴清这件事!
她要帮他寻回妹妹!
“采荷,你去庆国公府找陆宴清……”方云初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已经等不及要告诉他了。
她知道佩宁郡主对陆宴清以及整个庆国公府的意义。
“不!”方云初刚说完,立马又否定。
她得自己去!
“采荷,让人去备车!”方云初沉声吩咐。
“小姐!?”刘妈妈惊呼,“您如今怎么能出去呢?”
“快去!”方云初没管刘妈妈的劝说。
采荷一时间左右摇摆,头上都冒汗了。
见小姐异常坚定,咬牙转身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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