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如英缓了一口气,强打精神说道:“我知道,你们静安堂正在与城隍庙谈合作的事情,叶文青对你们的戒备心不重。你可以去给他带话,就说我伤好之后,正在谋划行刺他的事情。然后将我用绳子捆了,送到他的面前。只要我能靠近他,在一丈之内,便可以下手,将他的项上人头取下。这个计策如何?”
赵半衣寻思一阵,开口说道:“若是他不要俘虏,只要你的项上人头,又该如何?”
“这个……”黄如英一时无语。
“黄庙主,听我一句劝。”赵半衣开口说道:“当务之急,先将身上的伤养好,报仇的事情,来日方长。”
“你……”黄如英不死心,还要接着往下说。
赵半衣摆摆手,开口说道:“时辰也不早了,我有些乏了,这些事情,咱们改天再说吧。”说着,不住地打着哈欠。
黄如英急得一跺脚,转回身,忿忿地离开了。
“你也回屋睡觉去吧。有什么事,改日再说。”赵半衣对身边的陈景元说道。
“遵命。”陈景元起身告辞。
屋中只剩下赵半衣一人,他坐在桌前,自斟自饮,心中盘算着事情。
就在此时,桌上的蜡烛一阵莫名的摇曳,烛火变成了诡异的淡绿色。
赵半衣意识到了什么,猛一回头,却见身后的墙根下,立着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影。
“师姐,这么晚了,您有事吗?”赵半衣开口说道。
苏冉的魂魄飘到赵半衣的身前,满面愁容地望着他。
“师姐,何事烦恼?”赵半衣站起身,毕恭毕敬地问道。
“耿师哥在屋中大发雷霆,你们与那城隍庙的叶文青谈崩了?”苏冉一脸忧愁地问道。
“师哥十分的想不开。对那个叶文青抱的希望值太大,到头来,自寻烦恼。”赵半衣说道。
“相见不如怀念。”苏冉垂泪道:“没寻到他之前,心中所念,是他的千般好处,事到如今,这才记起来,我们小的时候,他就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
赵半衣见苏冉哭泣,有些慌神,不住地解劝道:“师姐莫哭,师姐莫哭,凡事都是好商量的。耿师哥胸怀锦绣,壮志未酬,他想成就一番功绩,受世人仰慕。你要理解他的苦衷。”
苏冉摸一把眼泪,开口说道:“他想变成叶文青那样的人,必然会像叶文青那样行事。终有一日,我们这些人,不是变成绊脚石,被他一脚踢开,就是变成垫脚石,被他操纵利用。”
“师姐,您来寻我,希望师弟为您做些什么呢?”赵半衣问道。
“我也不知道。”苏冉一脸茫然地说道:“咱们师兄弟几个之中,你的鬼点子最多,你帮我想一想,如何让耿师哥跟我好好的过日子。我不想让他日日冲我发火。”
“师姐,你不要再说了,师弟明白该怎么做了。”赵半衣说道。
“你想做什么?”苏冉问道。
“景元那孩子想娶叶家小姐,这件事最大的障碍便是叶文青。黄如英最大的仇家也是叶文青,耿师哥心中最大的愿望就是坐上叶文青的位置,受世人膜拜,想必,他梦想成真之后,就会心满意足,他高兴了,师姐的日子也就开心了。”赵半衣说道:“既然如此,我就想办法,把叶文青干掉吧。”
“这……太为难你了。”苏冉说道。
赵半衣笑了笑,开口说道:“你是我师姐,只要你开口,师弟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第二日,赵半衣洗漱一番,换了一身新衣服,独自一人,来到城隍庙,对守门的小道士说道:“劳烦您替我通报一声,就说静安堂的赵半衣,有要事拜见庙主大人。”
“善人稍等片刻,我进去通报。”小道士转身,进了院子,片刻之后,叶文青从庙中迎了出来,大喜道:“半衣兄弟,哪阵香风把你吹到这里来了,里面请,里面请。”说罢,拉着赵半衣的手,进了城隍庙。
待客厅中,两人分宾主落座,仆人献茶。
叶文青将身子向赵半衣的方向挪了挪,以示亲近。满脸堆笑地说道:“怎样,你们师兄弟商量的结果如何?”
“这个……”赵半衣顿了顿,将目光投向叶文青身后站立的两个小道士。
叶文青会意,扭回头说道:“你们两个,不必在这里侍奉了,我与赵先生有要事要谈。”
“遵命。”两个小道士离开了待客厅,从外面将屋门关好。
“如何?”叶文青又问。
赵半衣开口说道:“我们师兄弟几个商量了一番,他们决定先派我来城隍庙打个前哨,做一段时间,若是事事舒畅,曲阳兄弟随后就到。”
“哦,谨慎一些也是应该的。”叶文青说道:“不知半衣兄弟对月俸有什么要求?”
“我一个臭叫花子,没有啥非分之想,有口饭吃,有碗酒喝,也就心满意足了。”赵半衣大大咧咧的说道。
“既然如此,一个月先给你开二十两银子的月俸,如何?”叶文青试探性问道。
赵半衣笑了笑,开口说道:“庙主果然是大方之人。”
“先前的捉妖队,一共六十四个人,半衣兄弟可以亲自考核,看上眼的,便留下,看不顺眼的,直接踢出去就是,需要多少人手,你与我说一声便是,我只管拨银子,除此之外,一切全凭你来做主。”叶文青说道。
赵半衣挑了挑大拇指,开口说道:“庙主这般知人善任,半衣定当拼尽全力才是。”
“半衣兄弟是个帅才,能得到你的辅佐,城隍庙必定兴旺发达。”叶文青一脸欣慰地说道。
赵半衣笑了笑,开口说道:“想当初,我在恩师门下学艺,师父教我许多的本事。那时浅薄无知,觉得学这些法术有何用途,没想到,时至今日,变成了安身立命的本钱。”
“苏各空苏老前辈的大名,我早有耳闻。”叶文青说道:“当初,我跟随师父学艺时,便听闻苏老前辈法术高强,今日能得到他老人家高徒的辅佐,真是三生有幸。”
赵半衣笑道:“叶庙主,我听说黄老先生擅长使用幻术,这事巧了,我师父三项绝技中,排名第一的便是幻术,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叶庙主答应。”
“何事?但讲无妨。”叶文青摆出一副大度的模样。
“你我切磋一下幻术,如何?”赵半衣笑道:“上一次,在胭脂林,难得有机会与庙主交手,却被我浪费了,今日,你我比试一下幻术如何?点到为止即可。”
“这个,怕是不好吧。”叶文青笑道。
“那……就算了。”赵半衣的脸沉了下来,一副沮丧的模样。
叶文青见他一脸的不悦,权衡利弊之后,开口说道:“既然半衣兄弟开了口,咱们就比试一下。”
“如此甚好。”赵半衣又一次来了精神,开口说道:“请庙主手下留情。”
叶文青听了赵半衣的话,心中疑虑,不知他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暗中加着小心,提防赵半衣的暗算。
两人面对面坐好,四目相对,同时进入一个冥想创造出来的幻境之中。
赵半衣双手结印,在他的身后,出现两个金甲武士,叶文青如法炮制,也派出两名金甲武士迎战,一阵厮杀之后,叶文青的武士占了上风,打倒了赵半衣的两名武士。
叶文青哈哈大笑,对着赵半衣拱拱手,说道:“承让了,半衣兄弟……”说罢,便要从幻境中脱身。
哪知赵半衣诡异的一笑,闭上眼睛,默默地念咒,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顺着右眼的眼角,流下一行血泪。
那滴血泪落地之后,整个幻界开始地动山摇,血红色的河水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眨眼间,淹没了两个人的下半身。
叶文青立在原地,不动声色地说道:“半衣兄弟,只是寻常的切磋,何必这般兴师动众。”
赵半衣冷笑一声,开口说道:“对不住了,叶庙主,今日之事,你我之间,只有一个人可以活着离开。”
叶文青警醒,知道赵半衣来者不善,登时怒道:“想杀我,只怕没那么容易。”说罢,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齐腰的血水之中,钻出来一条三丈长的五爪金龙,叶文青纵身跳到金龙的背上,便要离开。
谁知道,从血水之中,忽然涌出了无数的骷髅手臂,抓住了金龙的龙爪,龙尾,硬生生将一条金龙拖进了水中,当金龙再次出现的时候,只剩下一堆白骨。偌大的一条金龙竟然被生吞活剥了。
叶文青大骇,四处张望,只见不远处有一座小山包,登时一路狂奔,奔着小山包而去。好不容易脱离了血水,上了山包,却从地下生出了无数的开刃钢刀,将他的手脚扎出了许多的透明窟窿,鲜血不住地向外涌。
叶文青无奈,又一次跳入了血水之中。赵半衣脚下踩着两根白骨,立在血水水面之上。张开嘴,吐出一个淡蓝色的火球。
那个小小的火球,落入血水之中,登时化成一片火海。
叶文青无法脱身,痛苦地挣扎,嘴里哀求道:“半衣兄弟,凡事好商量,又是刀山,又是火海,为了哪般?我可没有得罪过你们静安堂的人。”
赵半衣不语,只是不住地操纵火势,东南北三个方向的火势越来越大,只有西面的火势越来越小。
叶文青慌不择路,连忙奔着西面逃去。跑了没几步,只见眼里出现了一座万丈深渊,幸好他发现地及时,若是多迈一步,只怕会万劫不复。
正在他暗中庆幸之时,赵半衣跟到了他的身后,在他的后背处,轻轻一推,叶文青便坠入了万丈深渊之中。赵半衣紧随其后,也跟着跳了下去。
两人一起来到了幽冥界。一队鬼兵发现了叶文青,将他五花大绑,押进了酆都城。
阎罗王大人坐在公堂之上,审讯叶文青:“你这一生,可做过何等罪孽?”
叶文青跪在公堂之上,一脸无辜地说道:“启禀大王,文青这一生,清清白白,问心无愧,十分地严于律己。”
阎罗王大人一拍惊堂木,嘴里呵斥道:“刁民,满嘴的谎言。”说罢,吩咐手下的鬼差带上了几个鬼魂为证。
叶文青抬头一瞧,不由得大吃一惊,只见自己的情人阿兰,结发夫妻周碧华,大舅哥周之秋,以及他杀过的所有的人的鬼魂统统涌上的大堂,群鬼哀嚎,无数的鬼手伸向叶文青,要取他的性命。吓得叶文青不住地后退。若不是鬼差从中阻拦,只怕叶文青会被众鬼生吞活剥。
阎罗王大人冷笑一声,开口说道:“你可知罪?”
叶文青望了一眼身后的群鬼,心有余悸地说道:“小人知罪,请大人责罚。”
阎罗王大人说道:“剐。”
一对鬼差冲了上来,架着叶文青上了剐刑台,铁链锁住了他的四肢。一个蒙面的鬼差从腰间摸出一把磨得雪亮的小刀,对叶文青说道:“这等剐刑,最是费时辰,要割三千六百刀,耗时九天,若是你中途死了,我这个行刑的人,要受大王的责罚。”说罢,一刀下去,割去了叶文青前胸的一块薄肉。
叶文青一声惨叫,险些晕倒。
行刑人笑道:“你且慢慢忍受吧,还有三千五百九十九刀。”说罢,又割去他前胸的一块薄肉。
第六日,叶文青双腿,左臂上的肉已经被全部割光,只剩下白森森的骨头。
行刑人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收起刀子,端了一碗饭,下了剐刑台,找个没人的地方,吃饭去了。
叶文青被绑在剐刑台上,奄奄一息,朦朦胧胧间,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强打精神,睁开眼睛,定睛一看,眼里站着一个人,正是赵半衣。
“你来做什么?”叶文青有气无力地问道。
赵半衣不语,从腰间抽出一把刀,塞进叶文青的右手之中,望了他一眼,这才开口说道:“要不要死个痛快,自己决断吧。”
城隍庙的待客厅中,赵半衣与叶文青对面而坐,叶文青从赵半衣的手中接过那把短刀,呆呆地出神,之后,慢慢地伸向自己的脖颈儿。
赵半衣声音低沉地说道:“这一刀下去,你就彻底的解脱了。”
叶文青听了赵半衣的话,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一咬牙,刀子抹向了脖子。
赵半衣心中大喜,暗道:“成了。”
谁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叶不念奔到了赵半衣的身后,举起手中的匕首,一下子刺进了他的后心之中。赵半衣“哼”了一声,身子一歪,倒在了血泊之中。
叶不念一伸手,抓住了叶文青的手臂,大喊一声:“爹爹,万万不可。”
叶文青这才回过神来,望了望手中的匕首,又望了望倒在地上的赵半衣,心有余悸地说道:“念儿,若不是你,为父险些被这狗贼害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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