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元坐在观战席,有些莫名的兴奋,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坐下,一会儿又站起来,一会儿又坐下,搞得身边的赵半衣心烦意乱。
“你做什么?”赵半衣不耐烦地问道。
“我跟了师父这么久,很少见她老人家动手,今日之战,她应该会动真格的。”陈景元难掩脸上的期盼之情。
赵半衣听他这般说,脸上的表情缓和了许多,也是一脸的神往,开口说道:“师姐得了师父的真传,莫说是你,就是我,也是很期待这次比试,过了这么久,也不知师姐的功夫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陈景元听出了赵半衣的玄外之音,开口问道:“师叔在我师爷那里学到了几成真本事?”
赵半衣望了陈景元一眼,开口说道:“我的天资不好,只学到了师父的七成本事。”
“曲阳师叔呢?”陈景元又问。
赵半衣寻思了一阵,开口说道:“他的天资略好于我,论学法术,他学得比我通透,只是,那个老狐狸对杀人的手段不太感兴趣,他更多地继承了师父的医术,因此,你的曲阳师叔,应该学到了师父的四成法术。”
“您的意思,我师父应该学到了师爷十成的本领了?”陈景元问道。
“不尽然。”赵半衣摇了摇头,开口说道:“师姐是女儿身,有些法术,并不适合她来学习,再说,师姐年轻的时候,对学习法术并不十分上心,她的心思,大多数放在百刃师兄的身上。师父的法术,教给师哥八成,另外的两成,师姐给补齐了,因此,百刃师兄是我们几个人中,最有本事的。”
“满招损,谦受益。”陈景元说道:“师伯过分依仗自己的功夫,最后结局凄惨。”
赵半衣漠然地望着陈景元,良久才说:“这样的话,千万别让你师父听到,不然的话,你会被逐出师门的。”
“……”陈景元吓得吐了吐舌头,没敢吭声。
擂台之上,杜秋泽手握长剑,直刺苏冉的心口。苏冉面无惧色,不躲不闪。
杜秋泽的长剑触到苏冉的魂魄,并无着力之处,穿胸而过。
苏冉放过了杜秋泽的长剑与人,待他只剩下左脚脚踝穿越自己魂魄的时候,口中念个拘鬼咒,一只白森森的鬼手从擂台下面探了出来,一把抓住了杜秋泽的脚踝。
杜秋泽一个踉跄,险些摔倒,紧接着,一只毛茸茸的怪手,从擂台下探了出来,只奔三当家的裤裆要害处抓去。
“好歹毒的婆子。”杜秋泽大叫一声,左脚尖点地,原地旋转了三圈,凭空跳起了五尺多高,躲过了那只“猴子偷桃”的怪手,顺便将那一只白森森的鬼手也从地底拽了出来。鬼手的下面,竟然是一条绿油油的藤蔓,藤蔓的根部,连着一只灰白色的骷髅头,藤蔓从骷髅头的一只眼眶里长出来的。
杜秋泽长剑一挥,斩断了鬼手的三根指头,摆脱了束缚。
苏冉面若冰霜,从腰间抽出一把通体乌黑的匕首,口中念念有词,之后,在半空中斜刺里划了两道,擂台之上,登时出现了一个漩涡黑洞。
杜秋泽收起兵器,定睛观瞧,只见黑洞中出现了一对血红色的眼睛,充满幽怨地望着他。
紧接着,一只地狱恶犬从黑洞里钻了出来,张着血盆大口,直奔杜秋泽的咽喉咬去。
杜秋泽长剑一挥,斩掉了恶犬的头颅,地狱恶犬身首异处,四腿不住地乱蹬,狗头落在擂台之上,不住地狂吠。
“你这个胆大妄为的婆子,竟然将幽冥界的畜生放到人间界?”杜秋泽怒道。
“幽冥界的畜生对付人间界的畜生,正好棋逢对手。”苏冉说着,在黑洞的边缘又补了一刀,黑洞变大了许多,一个个面目狰狞的恶鬼从黑洞里爬了出来,望见杜秋泽,嘴角流出贪婪的口水。
杜秋泽斩杀了一阵,砍翻了几个恶鬼,可是,形态各异的恶鬼源源不断地从黑洞中钻了出来,好似无穷无尽。
杜秋泽见状,虚晃一招,向后退了两步,伸手入怀,摸出一张纯金打造的关帝灵牌,托在手中,口中念个咒语,一时间金光四射,擂台之上,出现了一位座下赤兔马,手持青龙偃月刀的红脸关公。
关帝爷将眯着的丹凤眼微微睁开,挥舞着手中青龙偃月刀,一路斩杀,恶鬼死伤无数,余下的恶鬼见势不妙,纷纷后退。
关帝爷发现了躲在恶鬼身后的苏冉,拍马舞刀,向她本来。
苏冉吃了一惊,随手在半空中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一闪身,钻进了黑口子中,消失不见。
关帝爷扑了个空,一阵斩杀,将余下的恶鬼杀了个片甲不留,捣毁了那个黑洞,消失不见。
擂台上变得寂静无声,杜秋泽四下望了望,寻不到苏冉的身影。于是开口对曲氏大长老说道:“那个女鬼逃走了,这一场我赢了。”
曲氏大长老向杜秋泽的身后望了望,开口说道:“比试还没有结束,你回头看。”
杜秋泽听闻此言,暗道一声不好,猛一回头,只见身后凭空出现了一道一寸长的黑口子,一把明晃晃的长剑刺了出来,杜秋泽没躲利索,被长剑划伤了手臂,鲜血流淌。
长剑的后面跟着一条女人的手臂,苏冉从黑口子里挤了出来,望了一眼受伤的杜秋泽,冷笑一声,又退后到黑口子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杜秋泽手捂着伤口,不住的转身,警觉地注视着擂台的每一个角落。
忽然,他的头顶出现了一条黑口子,一把长剑对着杜秋泽的头顶刺了下来,杜秋泽急忙躲避,但是躲过了头颅,却没躲过肩膀,左肩膀被长剑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淋漓。
杜秋泽怒不可遏,立在擂台的中央,破口大骂:“暗箭伤人,算什么本事。敢不敢现身,与我面对面的比试?”
话音未了,那只长剑又从擂台地下刺了出来,割伤了杜秋泽的左脚。
曲氏大长老立在擂台的边缘,开口说道:“三当家的,不行的话就认输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身上的血都流干了。”
杜秋泽恶狠狠地瞪了大长老一眼,大声说道:“疯婆子,你知道,当初你师哥,来我们城隍庙,做了一件什么事情吗?他跪在我的面前,求我收留他,那个样子,好像一条丧家之犬,你知道什么是丧家之犬吗?有家的狗儿,尾巴向上骄傲的翘着,没主人的狗尾巴是夹在两个后腿之间的。你知道,那个样子,有多狼狈吗?哈哈……哈哈……”
杜秋泽的激将法奏效了,眨眼之间,怒目横眉的苏冉手持兵器,出现在他的面前。
“疯婆子,终于舍得现身了。”杜秋泽一声冷笑。
苏冉也不多说,手握长剑,冲上前去,一连刺出一十八剑,剑剑奔着杜秋泽的要害处。杜秋泽左躲右闪,避其锋芒,前几招还能从容应对,越到后来,越有些招架不住。第十八剑被剑尖扫到了前胸,道袍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登时鲜血淋漓。
苏冉大喜,想要乘胜追击,舞动长剑,直奔杜秋泽的咽喉。
杜秋泽见势不妙,伸手入怀,摸出一颗黑色的弹丸,随手丢了出去,正好落在苏冉的脚下,只听“嘭”的一声闷响,擂台上闪过一道刺眼的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硝烟味。
苏冉被震得眼前金星四射,脑袋“嗡嗡”直响,手中兵器险些落地。她赶忙向后退了几步,剑尖戳在擂台地面之上,平稳一下心绪,努力不让自己摔倒在地。
杜秋泽借此机会,站稳身子,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开口说道:“你这个疯婆子,没有了躯体,也不去阴曹地府报道,却在人间到处游荡,惹是生非,拿着一把破刀,在阴阳两界穿行。你以为,没有人能收拾的了你?对付你这样的鬼魂,我们最少有几十种手段。一个普通的鞭炮,就把你吓成这个样子,听我一句劝,离开擂台,该干嘛干嘛去吧。”
苏冉不语,一双眼睛充满仇恨地望着杜秋泽。
杜秋泽伸手入怀,一股脑地摸出了九颗黑色弹丸,嘴里说道:“这一把,够送你去十八层地狱了。”
苏冉见状,又往后退了一步,口中念个咒语,擂台的地面上忽然间隆起一小撮土,土堆越来越大,越来越高,最后变成一座硕大的坟丘,一只白森森的手从坟丘中伸了出来,一个纸糊的童男,从坟丘里爬了出来,紧接着,一队脸上画着红脸巴的童男童女从坟丘中爬了出来。
这些童男童女挡在苏冉的前面,对着杜秋泽吐口水,拍屁股,各种各样的嘲讽。
杜秋泽大怒,手中黑色的弹丸接连扔出,擂台之上,电光火石不断,硝烟弥漫,那群童男童女身上燃起了大火,变成一个个火人,却没有丝毫的畏惧,张牙舞爪地,带着火往前冲,好似要与杜秋泽同归于尽。
杜秋泽不敢与这些火人硬碰硬,选择了躲避,围着擂台不住地旋转,那些火人在后面紧追不舍,只是可惜,坚持了没多久,便化作一具具灰烬。
杜秋泽再一次与苏冉面对面,只见她面色惨白,有些惊魂未定,知道这个黑色的弹丸虽然没有扔到她的身上,但还是产生了一定的杀伤力,伸手入怀,一摸,黑色的弹丸都用光了。登时有些后悔,心说,为何不多带几颗呢?
苏冉察言观色,看出他的窘迫,开口问道:“用完了?”
“是啊!只带了十颗。”杜秋泽说道:“不过,我还带了别的。”
“你的宝贝真多。”苏冉讽刺道。
“我是城隍庙的三当家,望舒县方圆百里的鬼狐精灵都要听从我们的差遣,我们掌握着这片土地上最多的资源。”杜秋泽不慌不忙地说道:“你屈屈一个鬼魂,如何与我们斗呢?”
“大汉,大唐那么强大的王朝都灰飞烟灭的,你们屈屈一座县城小庙,又有什么嚣张的资本?”苏冉不屑地说道。
“好好好,让你见识一下县城小庙的厉害。”杜秋泽说着,一伸手从怀中摸出六颗金灿灿的豆子,往地上一丢,口中念个咒语,一团团烟雾升起,待烟雾散去,六个身高八尺的金甲武士出现在擂台之上。
杜秋泽挥挥手,吩咐道:“把这个疯婆子打发了。”
六名金甲武士从腰间抽出长刀,一字排开,向苏冉逼近。
苏冉退了两步,眼见着就要退到了擂台的边缘,眼珠一转,计上心头,用手中匕首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伸手进去,摸索了半天,从里面摆出一尊六尺有余的雕像,往擂台上一摆,那个雕像是谁?却是大明朝开国将领——常遇春。望舒县城隍庙供奉的正神。
苏冉指着雕像对六个金甲武士说道:“你们认识他是谁吗?你们杜掌柜的掌柜。”
六个金甲武士面面相觑,呆立在原地,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们六个呆子,还不快点给你们大大掌柜磕头行礼。”苏冉提高了嗓门,大声呵斥道。
六个金甲武士听闻此言,登时收起兵器,跪倒行礼。
“饭桶,废物,饭桶,废物。”杜秋泽挨个踢金甲武士的屁股,嘴里骂道:“快点给我起来,起来。”
“杜秋泽,你为何不跪?”苏冉怒道:“你要明白,你现在所有得到的一切,都是源于这尊神像。”
擂台之下,看热闹的鬼狐精灵见此情景,高声疾呼:“跪下,跪下,跪下。”
杜秋泽咬牙切齿,却又想不出别的办法,只好撩起袍子,单腿跪地,对着神像行礼。
苏冉立在神像旁边,从袖中摸出一只卷轴,展开,自言自语道:“师哥,你看眼前跪着的那个人,像不像一条狗?”
杜秋泽听闻此言,抬头一看,只见那只卷轴之上,画着一位年轻俊秀的少年,正是那个早已尸骨无存的耿百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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