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公子丧失了自我意识,在体内苏冉的驱使下,穿戴整齐,离开家,去了望舒县城内最大的一家赌馆,他摸出钱袋子中仅有的十两银子,自言自语道:“这一夜,不能输太多,三百两银子,应该能让刘主薄这个狗东西心痛一阵。”
于是乎,进了赌场之后,先是兑换筹码,之后,去推牌九,赌场的荷官认识刘大公子,几把过了,手中的十两银子非但一文钱没有少,反而赢了二十多两银子。
苏冉望着眼前的一小堆筹码,怅然若失,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驱赶着刘大公子的躯壳,将赢到的筹码,兑换成现银,失落地离开了这家赌场,换了一家规模小一点的赌场,将二十两银子兑换成筹码,推牌九,全部押上,这一把,赢了五十两银子,苏冉大为震惊。
赢了一百两银子之后,苏冉再一次伤感地离开了赌场。
在望舒县的街道上游荡了好一阵,找到一家新开张,规模很小的赌场,进去之后,兑换筹码,接着推牌九,第一把,输了五两银子,苏冉很开心,刘大公子的脸上也露出了喜悦的笑容,负责洗牌发牌的荷官望了一眼刘大公子,得出一个结论——这个人十有八九是个傻子。
于是,不到一个时辰,刘大公子不但输掉了从上两家赌场赢来的钱,原本从家里带出来的十两银子,也输得精光光。
刘大公子十分的开心,手舞足蹈,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丢在赌桌之上,开口说道:“这块玉佩做抵押,借我二十两银子。”
那个荷官将玉佩托在手心,仔细研究了一阵,将二十两银子借给了他。
不到一个时辰,二十两银子,又输光了。刘大公子大大咧咧地说道:“再借五十两银子。”
荷官问道:“这一次,你用什么做抵押?”
刘大公子说道:“出来的匆忙,没带什么值钱的物件,你先把钱借给我,赶明一早,我派家奴给你送钱来。”
那个荷官将刘大公子上下打量一番,一时间不敢私自拿主意,于是去后堂请示看场子的大哥,那个大哥见刘大公子气质不凡,衣着体面,开口说道:“借给他也无妨。”
于是乎,这一夜,刘大公子输了便借钱,借钱接着输,到天明的时候,已经向这家赌场输了三百五十两银子的赌资。
苏冉寻思着,这个数目,差不多了。于是,往太师椅上一摊,不再玩了。
天明时分,四五个一身刺青的彪形大汉将刘大公子围在当中,拿着一堆欠条,开口说道:“小子,什么时候还钱?”
刘大公子微微笑道:“走吧,现在就随我回家,拿钱。”
两个彪形大汉跟在他的身后,一起离开赌场,来到了刘宅。此时,天色刚明,刘主薄刚刚起床。在后院的空地上打太极,一抬头,瞧见自己的儿子领着两个陌生的汉子,走到自己的面前。
“怎么回事?”刘主薄不动声色地问道。
“爹爹!”刘大公子大大咧咧地说道:“昨夜,孩子在赌场里输了三百多两银子,这两位哥哥是随我回来拿钱的,若是不给钱的话,他们会先卸了我的胳膊,再卸了我的腿,最后切了我的胯下之物,让咱俩刘家断后的。”
刘主薄一脸平静地听儿子把话说完,之后,盯着他的双眼,微微一笑,压低声音,试探性地问道:“你是为了静安堂曲阳的事而来?”
苏冉听闻此言,略感惊讶,笑吟吟说道:“刘主薄乃是明白人。”
刘主薄微微笑道:“你先稍等片刻,我先把我儿子的事情处理一下,之后,咱们再谈,如何?”
苏冉点了点头,说道:“不着急。”
刘主薄唤来下人,从账房取来一张一百两银子的银票,将银票装在一只信封之中,提起毛病,在信封上写了几个字,刘天明手书。之后,交给其中一名彪形大汉,十分客气地对他说道:“回去与你家主人说明,一时间,凑不齐三百五十两银子,这里有一百两银子,先让他收下,余下的钱,凑齐之后,就给他送去。”
两个彪形大汉对视一眼,虽然没有收到全部的银子,可以,一下子得到一百两银子的银票,回去之后,也能交差,于是,将刘大公子手写的欠条归还了一部分,带着银票,离开了刘宅。
苏冉立在一旁,幸灾乐祸地说道:“大人,一下子损失了一百两银子,心痛吗?”
刘主薄淡然一笑,不置可否。
下人做好了早饭,刘宅的一家人围坐一桌,开始吃饭,饭后,刘主薄坐在太师椅上,细细的品茶。
苏冉有些按耐不住,开口问道:“姓刘的,你什么时候,放了曲阳?”
“不急,不急。”刘主薄接着品茶。
就在此时,家奴进来通报:“大人,外面有两个人求见。”
刘主薄笑道:“什么人?”
那个家奴递过来一个信封,上面写着“刘天明手书”五个字。打开信封一看,里面正是方才亲手送出去的一百两银子的银票。除此之外,还多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让他们进来吧。”刘主薄将信封放在桌上。
片刻之后,家奴领着两个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个是方才赌场里的荷官,另一个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光头,脸上一道长长的刀疤。
光头瞧见刘主薄,倒头便拜,一脸地诚惶诚恐,声音颤抖地说道:“小人管教无方,手下的狗奴才有眼无珠,不认得刘主薄的大公子,收了大公子的玉佩,借给大公子一大笔钱。小的将这个狗东西给大人带来了,大人将他乱棍打死好了。”
那个荷官双手托着那面玉佩,举过头顶,脸色惨白地说道:“小的瞎了狗眼,不认得大人的公子,求大人责罚,大人打我一顿出出气,只要留小的一条狗命就行,小的家中还有八十岁的老母亲。小的若是死了,老母亲就要活活饿死了。”
“不知者不怪,你们走吧。”刘主薄放下茶碗,一脸平和地说道。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光头与荷官不住的磕头道谢。站起身,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苏冉附在刘大公子的体内,看得目瞪口呆。良久不语。
刘主薄一脸从容地说道:“你要明白一点,若是我没有把握,这个活儿,我是全然不会接下来的,既然接下了这个活儿,就不会因为你们这样的鼠辈,做点上不了台面的事情,而轻易放弃。”
苏冉被刘主薄的话激怒了,指着他的鼻子,恶狠狠说道:“难道说,你就不怕你儿子出问题吗?”
刘主薄不语,一伸手,从怀中摸出一面金灿灿的驱鬼牌,往苏冉的面前一晃。
苏冉只见一道金光闪过,紧接着,只觉对面万箭齐发,她没有提防,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将她撞出了刘大公子的体内,向后飞出去一丈多远,重重的摔在地上,一张嘴,一口血,吐了出来。
苏冉定睛一看,只见从那张驱鬼牌中,一只赤兔马纵身跃出,马上端坐着“武圣人”关羽——关云长。赤面长须,手持青龙偃月刀。
苏冉道一声不妙,顾不得许多,转身便逃,此时天光大亮,头顶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冒起了缕缕白烟,她四下张望,只见房顶的屋檐上落着一只麻雀,登时好似抓到了救命稻草,顾不得烈日当空,拼尽全力,钻进了那只麻雀的体内,一扇翅膀,逃之夭夭。
一口气逃回了静安堂,放走了麻雀,附身在墙壁之上的仕女画中,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头发散乱,狼狈不堪。
赵半衣与曲游拓瞧见她回来,忙凑过来,询问情况。苏冉缓了好一阵,这才将事情的经过,讲述一遍。
赵半衣听罢,连连摇头,嘴里说道:“师姐,这件事情,你的思路错了。”
苏冉怒道:“如何错了?”
赵半衣说道:“那个钱讼师,充其量就是个家底儿殷实的富户,你利用她的老婆疯狂购物,花费的银两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囚禁师哥这个事情,他自己会知难而退。那个刘主薄就不同了,他是县太爷身边的左膀右臂,在望舒县,算得上一流人物,他可以通过县太爷,影响这个县城未来几年的走势,这样的精英人物,会因为自己的儿子在赌场输了三百两银子,就改变他的意志吗?万万不会的,那些开赌场的人,为了求得庇护,费尽心机想要结交刘主薄,他的儿子去赌场,若是机灵的老板,会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给他送钱的。”
“你说得话,也是有几分道理的。”苏冉有些气馁地说道:“那你说说,这样的人,不怕破财,他怕什么呢?”
赵半衣笑道:“那样的人,害怕失去权力。因为,他的一切一切,来源于县太爷对他的信任。狐假虎威,县太爷是老虎,他就是躲在老虎背后的那只狐狸。”
“依你之见,这件事,该怎么做?”苏冉问道。
“很简单,如果刘主薄为了陷害曲阳,失去了县太爷对他的信任,失去了权力,这件事,他是万万不会做的。”赵半衣说道。
“说得简单,如何做呢?”苏冉问道。
赵半衣侧着头,想了一阵,开口说道:“师姐,若是遇到冲锋陷阵的事情,您绝对是行家,可是做这等见不得光的事情,就不是你的强项了。这样的脏活累活,还是交给师弟吧。”
“那个刘主薄身上带着一张极厉害的驱鬼符咒,我没办法靠近,这件事,也就只能交给你了。”苏冉两手一摊,十分无奈地说道。
当天夜里,赵半衣带着陈景元与曲游拓两个小鬼,来到刘主薄的家门外,曲游拓指着刘宅门口的一道符咒说道:“师叔,那个咒,专门用来对付我们狐族的,有它在,我进不去刘宅。”
赵半衣冲陈景元使个眼色,陈景元会意,从随身的褡裢中取出一个猪尿泡,往门框上丢去,猪尿泡破裂,里面的屎尿污染了那道符咒。
“这回可以了吗?”陈景元问道:“是不是可以畅通无阻?”
曲游拓感慨道:“人啊,不愧是万物之灵,你们身上的这副皮囊,真是百无禁忌。”
三个人顺利潜入了刘宅。来到刘主薄住的屋前,赵半衣冲身边的两个小鬼使个眼色,两人会意,各自施展法术,魂魄逐一进入屋中,潜入了刘主薄的梦境之中。
赵半衣装扮成县太爷的模样,对着刘主薄大发雷霆,刘主薄跪在县太爷的面前,整个人唯唯诺诺,瑟瑟发抖。一句话也不敢说。
最终,赵半衣扮演的县太爷说道:“这件事,终究需要有人站出来,担当责任,平息民怨,本官平日里,待你不薄,这个替罪羊,就由你来做吧。”说罢,一挥手,陈景元与曲游拓装扮得官差冲将上来,一边一个,抓住他的手臂,按倒在地。
陈景元问道:“大人,这个狗贼,如何处置?”
赵半衣挥挥手,说道:“杀!”
“遵命。”曲游拓答应一声,从腰间抽出腰刀,手起刀落,将刘主薄的头颅砍下。
刘主薄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前胸后背的衣衫都被汗水浸透了,坐在床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睡在他身边的小妾被他这么一闹,也从梦中醒了过来,点起床头的蜡烛,关切地问道:“老爷,您怎么了,做噩梦了吗?做的什么梦?说给妾身听听,妾身帮你破一破。”
“破你娘!”刘主薄仰首扬手一个嘴巴,打在小妾的脸上。小妾大惊失色,跪地求饶。
刘主薄心烦意乱,挥挥手,不耐烦地说道:“滚滚滚。”
小妾不敢多言,抱起床头的衣服,离开了屋中。
刘主薄独自一人坐在床上,呆呆地望着眼前的蜡烛,良久不语,过了许久,他站起身,穿鞋下地,披了一件外套,举着蜡烛,独自一人,去了书房,刘主薄在上千本书中,抽出一本极不起眼的小册子,低头仔细地端详,这本小册子上,都是他这几年亲笔记录了县太爷做过的一些不太光彩的事情。
看了一阵,刘主薄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咬着牙说道:“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你不仁,休怪我不义,大不了,咱们拼个鱼死网破。”
之后,刘主薄将小册子从新隐藏在书架之中,回屋睡觉去了。
赵半衣潜入书房,将那本小册子揣入怀中,逃之夭夭,离开刘宅,三个人汇聚在一棵大槐树下,赵半衣眯着小眼睛问道:“你们小哥俩说说,这本小册子,咱们怎么用,才能发挥它最大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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