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老爷子神色缓和了些,“你娘也不知何时诞下孩儿,我去请两位神医来候着,万一有什么,也能帮得上忙。”
如烟忙道,“不用,外公。你忘了,娘有神药?能起死回生呢!试问这世上的那个神医的药,有她的好使?”
老爷子一拍额头。
他给忘了。
“关心则乱。外公,您呀,去村里串门、唠嗑、下棋去,等娘回来,帮着抱外孙便是。”
老爷子高冷的“嗯”了声,背着手往外走。只是走路姿势有点怪。如烟一看,竟是同手同脚的,差点笑出声来。
但是,转过身,望着夜幕一点点降临,她的心也跟着被蒙上一层灰霾。
……
空间里。
许真真浑身汗出如浆,痛苦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四周的灵气如浪涛翻滚,形成了实质的光柱,全往她腹中涌去。
外边的天空、植被、土地,逐渐的失去光泽与色彩。
平时从不出现的生灵,也在茅草屋外边围了一圈。
约有二三十只,身形庞大,眼里流露出人类才有的情绪,或是担忧或是焦躁或是愤怒,来者不善。
它们的气息非常恐怖,只是就单单蹲守在那儿什么都不做,周边的空气也都在微微扭曲。
这当中随便一只,都能将茅草屋里的人撕成碎片。
“主人,这……要如何是好?”
自小见惯各种血腥场面的玄影和幻媚,此时都克制不住的瑟瑟发抖。来自灵魂的压制,让她们想要跪伏下去。
许真真抿着唇,额头上的汗珠颗颗滚落,砸在地板上。
莫管家说过,若是找不到灵脉,她这三个孩子一出生便能将族地的灵气吸收走。这里是族地的外围,灵气没有那么浓郁,不等它们出来,便会被吸个精光。
到那时,它们不一定能活下来,而土地和植物却遭到极大的破坏,所有的生灵将无家可归。
甚至这里的结界也因灵气不足而无法维持,整个空间暴露在外界,这些有修为的生灵跑出去,为祸人间……
这是一场有蝴蝶效应引发的巨大灾难!
哪怕她不顾生死,把孩子剖出来,可只要孩子是活着的,都会自动吸收灵气。
除非她杀死孩子。
这可能吗?
不!
她不可能会这么做的。
许真真深吸口气,抖着声音说,“扶我起来,去窗口那儿。”
玄影和幻媚半抱半搀着她,一步步挪了过去。
她挤出一抹笑,探头出窗口,“各位,打扰到你们清修,我深感抱歉。”
生灵们有的漠然,有的讳莫如深,有的冲她挥了挥爪子回礼。
还好,怀有恶意与怨恨的比她想象中的少。
她的笑容更真了一些,“一直以来我都想和你们见见,说说话。怎么说都是邻居,怎么能假装不见如此冷漠呢,对吧?就是没想过,会和大家在这样尴尬的处境下见面。我失礼了。”
见她白着一张脸,笑容明明是带着讨好的,看起来却那么虚弱、无助,众生灵都有些动容。
有个面容慈悲的狮子便说了,“小姑娘,你不用说这些。我们祖先曾追随杨家老祖,怎么说也有一份烟火情意在,即便小主子把这里的灵气都吸走,我们也不会生气的。就是担心,这点灵气维持不住它们的生机。”它嗓音尖细,应当是雌性。
大黑熊附和,“对,我们不怕牺牲,就怕牺牲不值得。”
许真真点点头,“我明白的,我也不会让大家难做,我只是想让大家帮个忙。一是给族地里递消息,让莫管家想法子把我接进去,二是告知杨瑞,让他即刻回来。”
众生灵们愣了愣,便点点头答应她,开始窃窃私语讨论。
许真真痛得站立不住,滑坐在了地上。
宝宝们在肚子里也很不安。
像是感觉自己还未得到足够的成长,不能适应外边的环境,它们在本能的抗拒,不愿出生,只顾疯狂的汲取灵气。
外边的环境也开始变得恶劣,狂风席卷着沙尘肆虐飞扬,这一栋小茅草屋显得那么弱小,不堪一击。
许真真大口大口呼吸,忍受着那灭顶的剧痛。
玄影和幻媚跪在她身边,无助流泪。
大约过了半刻时,她又撑起身体,趴在窗口问,“想到法子了吗?”
众生灵商议了一番,把雌狮子推出来做代表。
“族地设了结界,我们进不去,只剩第二个法子,那便是我们念力合一,看是否能让杨少主感应到。”
“好好好,有劳各位。”许真真简直喜极而泣。
其实杨瑞和李守业去每一处地方,都通过锦衣卫留下记号和路线,靖瑶和如玉姐妹俩一定能找到他。
但是,花费的时间一定不短。
半日、一日也不一定。
可她现在已经撑不到一个时辰了。
外边的生灵也清楚她的情况,纷纷往野外走去——它们散发出的精神波动太过庞大,会毁了这里的,必须走远。
许真真又喝了几罐之前藏起的荷叶水,阵痛减少了些,孩子们也没那么闹腾。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点荷叶水的灵气也被吸收殆尽,危机再度袭来。
羊水破了,混着黏液和血流出来。
许真真躺在地板上,浑身又脏又湿。
幻媚说,“夫人,奴婢帮您换身衣裳吧。”
她摇头,眼泪止不住的流。
杨瑞不回来,孩子的安危就不能解除,她哪里还管自己邋遢不邋遢呢?
时间一点点过去,不知是不是没感应到杨瑞,那些生灵再也没有回来。
许真真感觉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
腹部的疼痛也加剧。
整个人好像被撕裂、被车来回碾压那般,痛得她要发疯。
但是,肉体的痛,比不上内心的。
灵气不够,孩子出不来,它们的生命会一点点流逝掉。
外边那些生灵,即将失去它们的家园。
还有什么比一个母亲眼睁睁看着孩子死去,更令人绝望呢?
没有了。
她终于崩溃了,痛哭出声。
然后,伴随着惨叫。
恐惧、哀嚎,在地上翻滚,意识都有点模糊了。
老天爷,如果你不允许我孩子活着,那就把我也带走吧。
它们那么小,怎么可以没有娘呢?
这么一想,她眼皮子便似有千斤重,感知都变得迟钝朦胧。
四周的声音隐隐约约,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做梦,身子也变轻了。
如果闭上眼,应该就不会痛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