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如玉。
“进来。”她一面扣衣领上的扣子,一面往里边走。
如玉跟着进去,看见她换下的衣服竟是湿的,心中疑窦更深。
“娘,你怎的换了衣服?还是湿的?”
许真真不甚在意地道,“方才去了河边,瞧见河滩上有许多漂亮的石子,就捡了一些。”
如玉恍然,“我说你怎的这一觉睡了将近两个时辰,原来去了河里。只是,你去那边做什么呀?”
“别提了。前几日有人跟我说,那一段河滩浅鱼儿多,我就想着去探探路,如果真有,就喊你们去捞。结果什么都没瞧见,捡石子倒浪费了我大半日的时间。”
许真真说着,把石子拿了出来。
“这石头好美。”如玉的目光被吸引,便也抛开脑子里的疑惑,伸手接过了几颗。
石子约摸手指头大小,五颜六色,光滑璀璨,好像珠宝一般。
许真真道,“过几日我去银楼问问,给你们打些银器,看能不能把这些石子镶嵌进去。”
在这里,首饰衣物是女子身份的象征。
富人家有金银珠宝头面、绫罗绸缎,寻常百姓的女儿也有一两件古朴银簪银镯戴在身上。
最底层、穷得裤穿洞只能喝西北风的女孩,则什么都没有。
这种家庭是不会给女儿挑个不错的婆家、打扮得体体面面出嫁的,而是打算养大了给家里的男丁换媳妇,或者卖到大户人家做丫鬟。
她的几个女儿身上也没半点饰物。
如今手头宽裕了些,她得给她们打几件傍身,也好不让别人轻贱了去。
如玉放下石子,“娘,我不要首饰,我想要钱。”
许真真微诧,想起女儿想起过的梦想。
她沉吟了片刻,“你可想好了?江湖是个大染缸,你一个姑娘家非要挤进去,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如玉笑了,“娘,我没有要进江湖,我只是想找个大门派学武。”
许真真忧心忡忡,“你今年十四,已经错过了学武的最佳年龄。即便真有门派愿意收你,可若你学艺不精,又或者你的师父是门派里一个不起眼的人物,他也护不住你。”
“娘,没有关系,我觉得自己挺机灵的,懂得察言观色和随机应变。若实在不行,”如玉握起拳头,很自豪地挥了挥,“我还有这个呢。”
哦,她天生神力。
许真真想说,真正武艺高强之人,能飞檐走壁、摘叶杀人,蛮力反而是鸡肋。
但是,又怕直说伤害小姑娘的自尊心。
思来想去,她道,“咱们离江湖太遥远,不能一蹴而就。我先给你打探清楚,为你牵好线搭好桥,才好送你去。
若万一进不了门派,拜入一些有名气的武馆,也是不错的选择。在这儿之前,我想让你二姐夫先教你,你先从基础学起。”
如玉有几分不愿意,“在家里学武,又是姐夫教,这……让村里人怎么看我?”
在古人看来,男女授受不亲,加上姐夫和小姨子,向来带有暧昧色彩,再一起单独呆着,如玉难免不自在。
许真真沉吟了片刻,“你别急,我找你二姐夫说说看,他或许有法子。”
如玉可不觉得陈满谷那样冷漠之人会给她出主意。不过,既然娘答应了她学武,这事儿就好办了许多。
她可以暗地里去打听啊。
而且,听说那些门派都很穷,如果她带一笔钱去,岂不是能顺利入门了?
思及此,她便说,“娘,你说过等给三姐办了满月酒,就带我挣钱的。眼下都过去这般久了,你是不是给忘了啊。”
许真真脑壳疼。
自己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那时她是雄心壮志,觉得自己什么都能做,也不畏惧权势什么的。
可自从她加入“糖心居”,遭到“一品甜”三番五次的打压之后,她就觉得自己天真得可笑。
没有后台、人脉啊,就草根一个,动了人家的奶酪,是要被人追杀的。
她唯一能做的,是这个时代还没有的新鲜品。
这样就不会被行业排斥、封杀。
当然,等她挣到钱了,也会有人动贪念。例如索要方子、成品等等,她也一样会被人摘果子。
但是吧……管他呢,先抢占先机,喝了这第一口汤再说。
而且,如果加入空间的泉水,别人也竞争不过自己,不怕。
脑子里百转千回间,她便有了计划。
“丫头,你去库房装一筛子黄豆出来浸泡。”她把钥匙递给她。
如玉以为她是故意转移话题,便不依地道,“娘,我说让你带我做买卖,你让我浸黄豆干嘛?”
“去吧,这便是买卖。”她打个呵欠,懒洋洋的往床上躺。
在空间里游了会儿泳,现在都有些累了。
如玉怀疑,“娘,我没听错吧?这黄豆还能做出什么名堂不成?”
“有名堂,你信我。”许真真打个呵欠,摆摆手,“你出去吧,做好晚饭叫我。”
如玉走了两步,又问,“娘,那咱们什么时候做烤鸡啊?方才我听如男在外头跟人家吹嘘呢。”
烤鸡?
许真真睁开眼。
哦,自己前几日确实答应了孩子们的。
便道,“等我明日去买了鸡回来便开始。”
如玉见她一脸困顿,便没说什么。
她出了去,许真真才与周公搭上,迷迷糊糊间,听见外边传来哭声。
她猛地跳醒,就这么披头散发踩着鞋跟就冲了出去。
院子里。
如男捏着拳头,高昂着头,一脸的暴戾与桀骜。
两个七八岁的女童哭到打嗝,两个妇人站在一旁,低声哄着。
她们满身泥土,头发凌乱、又脏又红的脸上全是抓痕。
见许真真快步走来,两名妇人不知对她们说了什么,哭得越发凄惨。
许真真惊愕,“这是怎么了?”
那两名妇人落下泪来。
矮胖那个说,“许嫂子,我也不知。王婆子的孙子跑回来告诉我,说如男要打死知秋和翠花。
我跟他过去一看,如男将两个孩子摁在地上打,让她住手也不听。我喊来两个后生仔帮忙,才阻止……”妇人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把她家孩子拽过来,撩起手臂,露出渗血的牙齿印,“许娘子你看,我孩子险些要被她咬下一块肉。”
不等许真真说话,她又用衣角擦眼泪,“可怜我家知秋连蚂蚁都不敢踩死一只,今日却被打成这样,我这心里头,挖肉刮骨似的。”
另外一名黑瘦的妇人没她这么多戏,只冷着脸道,“我们家孩子被人欺负,总得为她讨个说法的,不然别人都当我们软柿子好捏。”
她撩起女儿的衣角。孩子雪白的肚皮上,同样也有带血的牙齿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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