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宗棠站在金水桥边,回头看了看富庆“恭喜富庆大人,所有计划都圆满达成了,两害相较取其轻您这真的是妙计!”
“我老了,朝廷里面的一些新派事情,已经看不明白了,应该是你们这些年轻人多承担一些!”
“我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陛下还需要我这张老脸来撑着场面,我在朝中支持陛下,陛下压力也能小许多!”
“万岁如天恩一样的情谊,老臣是心领神会了,可是我这大半生征战也确实心力交瘁,对于我来说,能外放出去做一点闲差,其实比留在京师更能养身体!”
“中原大地,山川风物、名胜古迹,我都转一转,玩一玩!这监工就是顶个帽子,也不用我多劳累!”
“哈哈哈……说句挨骂的话,监工不用干活还有点油水,日子过得岂不是很美吗?三爷就让我偷偷懒,养一养清闲吧!”
左宗棠冲富庆抱了抱拳扭头出宫而去,半路上左宗棠心中叹息道“当我是傻子吗?朝堂已经混乱成这个地步了,所有人都在想尽一切办法经营自己的势力,我还往里面蹚浑水?”
“只要我在京师一天,我就会冒着被迫站队的风险,爷我才不跟你们玩儿呢,赶紧走,赶紧走!”
富庆看着左宗棠的背影楞了半天,他当然知道左大帅的话是在敷衍他,心中也隐隐的能猜到左宗棠究竟在担忧什么,可是一切都仅仅是他的猜测,都拿不到台面上的。
“三爷好雅兴啊!这是看看金水河里那只王八嚣张,要捞出来宰了炖一锅吧?您今天可真是威风啊!”
三爷扭头一看,翁同龢带着冯辅等几个御史走了过来,冯辅刚刚冷冷的嘲讽道。
富庆眉头紧锁“冯大人!谨言慎行,这金水河里的王八虽然多,也都是皇上的王八……就算挨个宰了放血,也得万岁爷来办!”
“威风是陛下的,咱们当臣子的还是安心当王八吧!”
“你……”冯辅气的咬碎了后槽牙但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翁同龢挥手让他们散去了,自己走到富庆的身边“庆三爷啊……我就不明白了,你今天要搞的这些,究竟是图什么啊?”
“您也是学了西学的,应该看得到这一系列维新,对朝廷的伤害吧?您怎么还火上浇油呢?”
富庆冷冷一笑“伤害?我怎么没有看见?京津铁路不赚钱?京师钢厂没生产?陛下的新军难道不能打仗了?”
“维新对朝廷有伤害?呵呵……恐怕是只对那些大地主的后代,那些死读书的读书人有伤害吧?”
翁同龢被塞的差点没背过气去,深呼吸了好几口才平复了情绪“三爷……您怎么变成这样了?如此意气行事不是您的风格啊!”
“你说对我们这些地主读书人有伤害,我承认!我也不说假话,但是……但是这样的维新,恐怕对旗人危害更大吧?”
“人心沦丧啊!现在旗人里面还有几个谈论铁杆庄稼的?满嘴全都是工厂、股票、铁路了,八旗是国朝根本,铁杆庄稼维系了八旗的团结!”
“您连这个团结都不要了吗?”
“哈哈哈……”富庆哈哈大笑“铁杆庄稼?铁杆庄稼!铁杆庄稼……您一个汉臣,跟我满人聊铁杆庄稼?”
“跟您说实话吧,铁杆庄稼就是一个虚的!八旗入关之前哪里有什么铁杆庄稼?那时候只有打仗分战利品,那时候的铁杆庄稼就是抢来的!”
“入关之后,建立了朝廷才有了税收,才能稳稳的发银子,这才有了现在所说的铁杆庄稼!这些钱粮,都是天下种地的百姓创造的!”
“与时俱进吧!如今天下都变样了,种地的钱粮不如工业经商的万分之一,那么您说这铁杆庄稼不得换个分法?”
“我知道翁大人想说的是什么,不就是害怕八旗子弟都靠这些东西赚钱了,而这些钱不一定都是朝廷发的,会有离心离德的可能吗?”
“别想那么多了,八旗自古是一体,亲戚套着亲戚,朋友连着朋友,打断了骨头连着筋,说到底也是跟皇上一条心!”
“您多虑了,真的是多虑了!”
翁同龢顿时有些急眼“这怎么是多虑呢?之前发钱粮,都是朝廷从万民手里征收粮税,再通过朝廷的手发到旗人的手里,八旗感恩也是感皇上的恩啊!”
“如今弄这工业,弄着资本市场,确实让人赚钱了,可是这钱不是皇上亲手发的啊!他们会不会有别的想法,去感恩别人?您得小心啊!”
富庆这下收起了笑容,眉头紧锁的说道“翁大人这点我可不敢苟同!这京师交易所是谁建立的?是万岁爷啊!”
“所有发行的股票是谁允许的?也是万岁爷啊!盐打哪儿咸?醋打哪儿酸?万物都有根源,我相信旗人不可能看不到这一点!”
“固执!三爷您怎么也变的如此固执了?您可以问问左大帅,自古练兵统帅想要执掌人心,都要亲自发饷银!”
“只有亲手送到手里的,当兵的才认你是长官呢,打仗才卖命呢!三爷您也是行伍出身,这点道理难道不懂?”
“绕几个弯不行的,哪怕多绕一个弯儿都会有差头……”
“好了好了……我的翁大人啊,您跟我说这么多也没有用,陛下决定的事情我能阻拦吗?咱们改天再聊好不好?”富庆实在是不想聊下去了。
但是这翁同龢也来情绪了,拉着富庆的袖子说道“交易所的事情我不说了,这大清远洋您得给我解释解释!”
“旗人天生不耐水战,这汪洋大海走出去,几个旗人能受得了这个苦?您是不是还想把这些活都外包给华族去?甚至是洋鬼子?”
“这大海天生就不是满人八旗的菜,您非要搞这个远洋贸易,究竟是何居心?”
富庆气的都说不出话了“我是何居心?我给朝廷多赚银子,我是何居心?赚钱能有什么居心?”
“我用华族的海员怎么了?我用洋人船长怎么了?给咱们赚钱不就行了?把通往欧洲的利润大头都赚到手里,不就行了吗?”
“不行啊!三爷您糊涂,这到最后还是给他人做嫁衣裳!朝廷表面有点银子赚,但是里子都让外人控制走了,这不行!”
“那你说怎么办?因噎废食?怕噎死就不吃饭了?”三爷声音明显高上去了。
“对!就得因噎废食!这大海上的钱哪怕朝廷赚不到,也不能让野心家们赚到了!我就是反对!”
二人在金水桥边就吵吵起来了,西华门的兵丁伸着脖子往这边瞅!
可就在这时候,金水桥对面突然一片喧哗,人声鼎沸居然吵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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