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时间转瞬即逝,我们哥几个从车里凑合了半宿。
我这几天是真累坏了,屁股刚贴着座椅,几秒钟后就打起了呼噜,孟胜乐心眼小,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又跑进灵堂里,冲温婷嘘寒问暖去了。
清早五点多的时候,嘈杂的唱班就开始闹腾起来。
大城市是什么情况我不太了解,但在我们这种小地方,对身后事特别讲究,几点开丧,几点起火做饭,戏班几点开始吹拉弹唱,都会有专门的阴阳师父帮着掐算。
听到外面闹腾起来,我打了个哈欠,脑袋迟钝的蹦下车,帮着一块张罗起来,等到六点多的时候,卢波波大涛和小涛带着几件干净的白衬衫黑裤子督促我们几个换下来。
正换衣服的过程中,我兜里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我直接接了起来:喂,哪位?
电话那边传来一道清脆的男声:王朗是吧?我是天哥的朋友,他说你这儿有白事,需要车,我们车已经过来了,是直接开进小区,还是在门外待命?
稍等下哥们。我捧着手机大步流星的朝小区门外跑去。
小区门口,七八台黑色奥迪a6停成一行,其中一个打扮的溜光水滑的小青年倚在车边,一手端着手机,一手朝我招了招。
看到叶乐天居然只找了几辆a6,说老实话我心里头有点不乐意,如果是为了找这种档次的车,我完全可以直接去租车公司,没必要还大费周章的拜托他帮忙。
见我表情可能不太对劲,那青年赶忙介绍:我叫小齐,是劳动局局长的司机,我们局长今天有个会议,没办法赶过来,特意委托我送上他对温检察长的沉重哀悼,这车是我们局长的座驾,你别嫌弃,后面那台车是地税局王局的座驾,再往后是组织部李科长的
随着他的介绍,我紧锁的眉头这才慢慢的舒展,暗道得亏压住了火气没直接撵这些人回去,不然我可真是一下子得罪了一大票衙门里的官老爷,同时也不禁感叹叶家父子办事讲究。
我眉飞色舞的朝着小伙感激道:辛苦了齐哥,事后咱们一块好好吃顿饭哈。
小伙很会来事的直接把功劳都推到叶乐天的身上:不存在这些事儿,都是叶哥的朋友。
我和他正研究待会要不要往车反光镜上挂白花的时候,两台白色宾利,两辆黑色的道奇排成一列长龙缓缓停到小区门口,接着驼子和齐叔一块从车里跳了下来,齐叔还特意拄着一根拐杖。
等会聊哈齐哥。我拍了拍小伙肩膀,快步跑过去打招呼:叔驼哥,叔你这腿脚不方便,真没必要跑过来。
最后一程了,我替他哥送送他。齐叔咳嗽两声,面视小区里的灵堂低声说:我和温安交情也不浅,走吧,给他上柱香去。
话音刚落下,四五辆扎眼的大红色的宝马z4,后面跟着两辆金杯车,故意踩着油门轰轰堵在了小区门口,紧跟着老猪张星宇带着十多个小青年,叼着烟从车里走了下来。
下车以后,老猪先是朝小齐带着的那帮政府车队瞟了一眼,随即恶狠狠的吐了口黏痰,接着昂着脑袋注视齐叔,粗声粗气的冷笑:哟,这不齐哥嘛,咋地?听说我们克哥今天乔迁新居,也特意过来道喜啊?
一看外面有动静,苏伟康孟胜乐卢波波快步朝小区里跑了出来。
齐叔刚要开口,我挡在他前面笑呵呵的说:叔,你啥辈分儿,他啥辈分儿,跟这么个篮子对胡,你不嫌埋汰啊?你该上香上香,我跟他唠!
齐叔皱了皱眉头,什么话都没说,和驼子一块朝小区里面走去。
待齐叔走进灵堂,我才转过来脑袋,冲着老猪努努嘴调侃:你刚才说孙马克搬房子啊?整这一出,我还寻思他爹又给他娶个新妈呢。
哈哈哈。。我们哥几个全都故意大笑起来。
老猪脸红脖子粗的刚要骂街,张星宇拿胳膊捅了他一下,清清嗓子满脸堆笑的望向我道:朗哥,咱们各取所需,属实没必要从这儿拌这些无用的嘴,你看这样行不?待会你动员一下温叔的遗孀,把酒吧的经营权卖给我们,不管她提多少价,我们都可以不带还价的,完事你们继续办丧事,我们扭头走人,总红过大家吵吵闹闹吧。
想都别想,这事儿没任何商量。孟胜乐鼓着眼珠子低骂一句。
信不信我撕烂你的逼嘴!老猪向前一步,蛮横的咆哮。
吹牛逼呢死胖子!苏伟康棱着眼珠子咒骂:来,你碰我乐哥一指头试试!
你跟我说话呢小孩儿?老猪提了口气就要往苏伟康面前走。
说你咋地!苏伟康是啥脾气,惹急眼了指着钱龙骂草泥马的主,能被他吓到,直接从兜里掏出螺丝刀指向老猪厉喝:喜欢红色是吧?今天我让你好好见见红!
去尼玛得!老猪抬腿就往苏伟康身上踹了一脚,后者灵巧的避开,顺势照着老猪踢过去的腿,抬手就是一改锥扎了上去,老猪想往回抽腿,还是慢了半拍,被改锥划了一下,裤腿裂出来个大口子,老猪吃痛的闷哼一声,跟着他的那帮小青年顷刻间就朝苏伟康扑了过去。
干尼玛啥,滚一边去!我一把薅住一个小子的领口,蛮横的将他推开。
草泥马得!
磕他!
孟胜乐卢波波也慌忙堵了上来,几秒钟后大涛小涛和刘洋一人抄起一根扁担就奔了出来,我们两伙人顿时在小区门口推搡起来。
看得出来,老猪这帮人今天不是来干架的,就是单纯为了恶心人,手里没拿任何武器,跟我们之间也只是很轻微的身体接触,甚至于,我们动手,他们都不带还手的。
踹躺下一个家伙后,我皱了皱眉头喝停哥几个,如果是老猪带队我还不会琢磨那么多,可看到张星宇我就打心里哆嗦,没办法,这家伙阴损的性格已经深入我脑海。
怎么不打了啊?老猪两手抱在胸前,得意洋洋的狞笑:今天我们站着不动让你们打,有能耐最好打出俩重伤,把你们这帮小逼崽子都抓进去,我看谁给老温家主持丧事。
你嘴真特么碎!张星宇极其厌恶的瞪了老猪一眼,随即看向我微笑道:朗哥,不是我看不起你们,跟我们斗,你真差点火候,我一个电话可以让小区门口堵满人,今天你们谁也别想抬着温安的棺材出来,你信不?
至于这么欺负人不?给自己积点德不好吗?我无力的反问他。
呵呵。张星宇扬脖笑了笑,直接钻进旁边的宝马车里。
老猪跟条狗似的,吐着舌头贱笑:王朗,不夸张的告诉你,今天酒吧合同我们拿不到手,温安的尸体肯定出不来小区。
接下来的时间,我们两伙人就在小区门口僵持起来,眼瞅着出殡的时间越来越近,张星宇手底下的马仔反而越聚越多,抬棺材的队伍彻底被堵死在门口,根本出不来,我急的抓耳挠腮,不止是我,齐叔驼子也同样无计可施,我们将近百十来人盯着炎炎烈日继续互相僵持。
又过去十多分钟左右,门口的小混混堵了不下四五十人,最终身披一身白色麻服的温婷她妈抱着温安的相片走了出来,抽泣的冲着z4车哽咽:酒吧我卖了,求求你们让开道吧,我给你们磕头了。。
挺大个逼岁数,怎么一点人事不懂呢?这个时候街口的方向突然出来一阵冷漠的声音,紧跟着一个上身穿件脏兮兮跨栏背心,手里拎着个液化气罐子的身影,晃晃悠悠走了过来。
黑哥!我一下子看清楚来人的模样,惊喜的叫出声来。
小兔崽子,今早上你偷懒了,我先给你记本上!黑哥瞟了我一眼,将手里的煤气罐咚一下放在地上,朝着围聚在周围的小混混轻飘飘的说:谁主事的?来,我给你时间继续喊人,有多少喊多少,少了五百号,我都看不起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