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彩云阁。
沈露华带着无忧和无垢一起,再次来到这个奢靡的温柔乡。
这也是她扮做男人的好处之一!从前她也曾着男装来青楼,稍有点眼力见儿的,都能看出是女子,现在她就是妥妥的男人,只要不在这里跟人姑娘留宿,没人会怀疑。
为了避免惹麻烦,她们没有身穿锦衣卫官服,三人都是着的普通男子常服,加上三人所易的容貌都是平常人相貌,来这风月场所,也引起不了别人的注意。
“咦!这位小爷,这么巧?”
打招呼的,不是彩云阁的女郎,而是康敏怀!
沈露华怔了一下,心里想着,这个二货拿着一个月十来两的俸银,还敢来这种地方?
面上她当然还得装做与他素不相识,“啊……你是?”
康敏怀笑嘻嘻的道,“那天在街上,我骑着马,差点撞上了你,啊!小爷你那天穿着官服,那才真叫一个气派!今日虽是着的常服,也同样英俊神武,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臭不要脸的惯会睁眼说瞎话,就她这样的,不管是横看还是竖看,也看不哪儿与英俊神武沾得上边。
“诶!我想起来了!还真是巧了!幸会幸会!”沈露华朝他行了个叉手礼,打算敷衍他两句,再去办正经事。
康敏怀却是不打算放过他,拉着她的衣袖道:“相逢即是有缘,来来,兄弟,来这儿不就是图个乐呵,一起吧!”
不容她拒绝,康敏怀拉拽着她去了一旁的锦桌边坐下,无忧和无垢不动声色地也跟着她一起落了座。
桌上坐着一位姑娘,连忙挽住了沈露华的胳膊,撒娇道:“这位公子莫要拘束,是第一次来吧?”
她拘束了吗?她的样子看起来真有那么土鳖那么怂,叫人一眼就看出来,甚少来这种烟花之地?
既叫人看出来了,她便也就顺势道:“是来得少,倒也不是第一次!”
那姑娘掩嘴轻笑,“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奴家给公子推荐!”
“呃……我记得上回来这儿,陪我的是一位叫兰惜的姑娘!”
“兰惜呀?今日恐怕是不行!”
“为什么?”
那姑娘笑说:“今日蒋探花来了,兰惜她可是不见外客!”
康敏怀又招了三位姑娘过来,一张圆桌立刻挤得满了,他笑着说:“兄弟,来这儿,就是不能留情,怎的还专惦记上哪位姑娘了?这儿的姑娘都是香的,来来,快来给爷倒酒!”
那几位娇滴滴的姑娘立刻拿起酒壶给他们斟酒。
康敏怀则笑问道:“还不知道几位高姓大名,我来先来,在下姓康,草字敏怀,在南城兵马司效力。”
沈露华也只好报上自己商季宁的名号,无忧无垢在扮成男人后,宋铭给她们安排的新身份,用了她们的本姓,分别叫纪非和纪凡。
两人早年就对康敏怀没什么好印象,再次见面,又是在这种地方,心中的鄙夷更盛,不耐烦地报出了自己的化名。
康敏怀很是热情举起酒杯,明明三人都对他脸色淡淡,他却是一见如故般的称兄道弟。
沈露华得过宋铭的警告,自已身份特殊,不敢在外面乱吃东西乱喝酒,因此,只是举杯沾了沾唇,意思了一下,并没有喝下去。
她正想找借口起身,忽然听向身后那一桌,有几个人说话叽里呱啦,鸟语一般,忍不住回过头去,瞧了一眼。
那几个人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无论是穿着还是长相,都没有异域之风,大约是喝醉了,相互之间,说起了家乡话。
她在赤都各式各样的人见过不少,各地的方言也听过不少,这些人说的话,分明是安南话。这本身也没什么,大齐疆土辽阔,上京作为大齐的都城,更是包罗万象,接受四方来客。
但像她身后那两位着实是怪异,有点像故意掩藏身份。若非是醉酒失态,谁会看出,他们并非是大齐子民?
她本来是为着方瑛而来,今日不能得见,倒也不必急在这一时,不妨先看看这两位,究竟是什么身份。
康敏怀这个二货还在与身边的姑娘相互劝酒,侃侃而谈,大肆吹讲着自己缉盗时,有多勇猛无敌,一转头又在沈露华肩膀上拍了一下问道:“商兄弟,你还别不信,咱们南城兵马司的人真动起手来,可不比你们锦衣卫逊色!”
他这话一说出来,桌上那四位姑娘脸色变了变,挨在沈露华身边那位小心翼翼地娇声问道:“爷,原来您是锦衣卫呢,今日来此,不是来查案的吧?”
沈露华转头瞅着康敏怀,看他依然在跟身边另一名姑娘口沫横飞的胡乱吹嘘,实在看不出来,他究竟是不是故意。
只不过,在他说出锦衣卫这三个字的时候,她背后那一桌两个讲鸟语的男人明显一寂。
哪怕是在醉酒状态,锦衣卫这三个字给人的震慑力依然很大,叫那两人及时住了嘴。
彩云阁里向来喧哗嘈杂,若没有刻意去倾听,那两人突然闭口不言倒也没人能注意。就比如与她同桌而坐的康敏怀,此时又扯换了个话题,于身边的女子调笑起来。
沈露华留了心,不再东张西望,对身边的姑娘说道:“看把你吓得!咱们锦衣卫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也喜欢漂亮姑娘!哪能一天到晚只晓得抓人呢?”
她一边说,一边做风流状,揽过了身边姑娘的肩膀,将手中未曾喝过的酒灌入了姑娘的口中。
那姑娘又接过她手中的空杯,给她倒满一杯酒,正要给她回敬回去,她装作不经意一抬手,打翻了姑娘手中的酒杯,杯中酒水,刚好洒到从她身后经过,准备离场的其中一个男人身上。
“啊!这位爷!对不住!奴家给您擦干净!”那姑娘赶忙站起来向那名男子赔罪。
“哦!一点酒水而已,不妨事,不妨事!”那两人早已从醉酒状态清醒了大半,正是因为得知这一桌坐着锦衣卫,下意识地准备逃离,哪会介意这姑娘的无心之失,用纯正的大齐官话说着没关系,继而结账,走出了彩云阁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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