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垢面前,她装得若无其事,其实贼不好受,头痛欲裂,嗓子也疼,偶尔还咳嗽咳到想吐。
无垢想出去帮她买药,被门口守卫告知,没有宋大人许可,一律不得进出。
无垢不想把真相告诉她,便也忍着没说,只不停要叫她多喝热水。
病中的人,那白水喝多了也反胃,哪里喝得下去。
一直熬到半夜,宋铭从外面回来,无垢堵在他面前,将她的情况告知。
宋铭连夜去敲开了药铺的门,等着汤药熬好,已过了四更。
他亲自去了那小屋子里,把药给床上昏迷不醒的人灌了下去。
又用被子包起她,把她抱回自己那间小罩房里。
热炕的温度加上药效,使得她很快发了一身汗,早上醒来,在一个温热的怀抱里,连带着把他身上的寝衣也濡湿了。
她一动,宋铭也醒了。
她气还没消呢!恼着脸推了宋铭一把,想起身,用手肘撑着床榻,身上酸软无力,根本起不来。
“你就在这里躺着吧,我走就是了。”宋铭也没有什么好脸色,风寒陷入昏迷,是件非常危险的事,很可能要人性命,生病了,也倔犟着不肯低头。
宋铭默然起身,自己换了身衣里衣,又唤了无垢进来帮她擦洗,更换衣物。
自始至终,宋铭没和她说一句话,穿戴好,又出了门去。
早饭又恢复了往日的丰盛,中午饭也照常送来,无忧一直在照顾那两个孩子,她怕把病气过给了孩子们,没有上那边屋里去,一直住在宋铭这间屋里。
一连三天,宋铭未再回屋。
她的风寒来得快去得也快,发了一身汗,休养了两天,又是生龙活虎。既然没再说让她回后面的小黑屋,那她便回了孩子们那边。
转眼到了腊月初八,宋铭与关琅的战斗还在持续,情报处里毫无即将过年的气氛。
为了让孩子们感受过年的欢庆,沈露华特意起了个大早,和无垢一起,在灶间为孩子们煮腊八粥。
自已煮和外面买果然不一样,光是闻着腊八粥满院子飘香,也觉得欢乐。
盛涵玉很懂事,只把失去爹娘的悲伤放在心里,默默地不给她添一丝麻烦,看到弟弟被她捧在手心里宠着,偶尔也会露出个笑脸。
多日不见的宋铭一大早疲倦地回来了。
两人至少有十来天,没再讲过一句话,甚至刻意的避开着不见面。
今日宋铭闻见了煮腊八粥的香味,脚步停顿了一下,朝着她那间充满着欢声笑语的屋子里看了一眼。
一连半个月,他连着挑掉了关琅的三处暗桩,又将军粮顺利送出了宁州地界,眼看这段时日大家十分疲惫,便特许今日休整一天。
他回屋里,叫来无垢打了些热水,简单清理了一番,正要睡下,无垢又给他端来一碗腊八粥,说是夫人叫她送过来,让他喝过了再睡下。
其实这是无垢自己偷偷端过来。
宋铭心头微暖,默不做声将那碗腊八粥吃了。
他一觉睡到申时初,起身时,院子里阳光融暖,他看到沈露华带着两个孩子和小丫头在院子里踢毽子,想到早上那碗腊八粥,便主动走了过去。
经过这么些日子的消磨,当日那口怒气早已不复存在。只要她稍稍一点点示好,比如那碗腊八粥,他便再也忍不住了。
沈露华眼角余光撇见他过来,不想与他打照面,说要回屋里拿点东西,直接回屋关上了房门。
大家都知道他们两人不和已有段时日,今日有要和好的苗头,无忧带着孩子们出去逛街,无垢则和那两个小丫头一起躲在灶房里说话。
沈露华完全不知道外头人全散去,就等着宋铭走了再出来。哪晓得他不仅没走,还推了门进来。
见他进来了,她一时怔忡,转身想要出去。
于张涟钦这件事上面,她没有半分退让的余地,不可能对他低头。
宋铭哪会叫她给逃了,捉住她的手腕子把她抵在门板上:“怎么,还跟我置气呢?”
“放开!”她脸上依然没有丝毫屈服之态。
“别跟我闹了,你究竟有什么委屈,好好跟我说不行吗?”宋铭了解她的个性,一定是有什么内情,才会这般犟着不低头。
她不可能跟宋铭说自己见过关琅,关琅亲口承认锦衣卫千户里有人是内应,刘氏也不是偃月帮的人所杀。
所以,这件事,她不想解释,反正张涟钦一定要死!在这里没办法动手,回了上京,她会想尽千方百计,杀了他。
她用双手抵住宋铭肩头,“那好,我再说一次,张涟钦与偃月帮勾结,杀了盛夫人,你信吗?”
“你是查到了什么线索,才如此笃定?”宋铭问道。
“没有!但可以肯定,就是他!你别再跟我要证据,我有证据,他也不可能活到今天!”
“她是我的下属,我不能凭你的猜测杀她,除非你拿得出证据来,我保证不说二话。”他并非不相信她,相反,他也在怀疑张涟钦,只是想找出证据,这样动起手来心安理得。
她嗤道:“那我们没什么好说的!”说完就要推开他。
宋铭又被她无情的举动激起一些怒气,“你还没给我解释,买那个药是何意!”
提到这茬,她早有了计较,想说自己看过别人难产而死,害怕生孩子,正欲按事先想好的说一番自己的苦衷,那知宋铭又道:“有人看到,你那日是从茗莳坊出来,然后去的药铺。你在茗莳坊里呆了近一个时辰,见了谁?做了什么?偃月帮的人为什么要保护你?你为什么要买那个药?”
“……”
他这是怀疑他与别人……
沈露华愕然……
宋铭会有这种猜想,张涟钦功不可没!她那日知道从轿子里拿回来的药是避子汤,便故意在温鹤面前说出了这个想法,引导这粗心大老爷们儿朝着他们最忌讳的方面去想。
温鹤岂能忍得住,特地在宋铭面前提了又提。
是个男人也经不得别人说这种话,他虽知道她并非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觉得此事可能性不大。但心里一直十分的不痛快,怎么忍也忍不了,最终还是冲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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