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满腹担忧,问他:“明明没见你与人动武,怎么会伤得这么重?”
他现在相信她信中所说全然不假,崔振武功高深莫测。这阉人还真是厉害,竟能两掌震得他肩上伤口血流不止。
“问那么多做什么,直接把我送回锦衣卫衙门去,回去什么也别说,有什么事我自然会来找你。”他说完将她推开,自己把伤口按压着,洒了药以后,背上已经感觉不到血流,他也松了口气。
赶车的卢应什么都明白,一句话不说,把车赶得飞快,不到一柱香,就把马车稳稳停在锦衣卫衙门口。
宋铭自车里出来,跳下马车时,除了一阵浓重的血腥味,完全看不出受伤的痕迹。
沈露华看着车内他留下的血迹,以及自己身上手上都沾染了不少,知道暂时没法回去接父亲,只得让卢应先回家,得把马车清理一下,再返回去。
宋铭回了自己的值房,钟淮跟了进来。揭开衣裳,肩上那块白帕子早已经染透,好在血已经止住了。
钟淮小心帮他把帕子剥离,感叹道:“幸好及时止了血,这伤口本来不深,怎么会这么严重?”
宋铭把事情来龙去脉告诉了钟淮,崔振最后说的那两句话别有深意,两人原来都小瞧了对方,这回算是正式与他宣战,他必须得加倍小心。
钟淮却道:“想不到沈姑娘还能打探到这么机密的消息,这会是什么人在她背后帮她?”
宋铭本想在事后问问她,却没想到崔振给他来了这么一手,只有等日后再来盘问,“她今日故意卖着关子不肯说,拖着等到最后,就是想让我高看她一眼。过两日再和她谈一谈,看她于我有何索求,只要能先助我扳倒崔振,什么都好说。”
“她一个姑娘家对你还能有什么索求?不就是一心想嫁给你吗?”钟淮带着些笑意。
宋铭摇了摇头,“她想杀了瑞王,还有她大伯沈岩,想动这两人,我一时半会儿还办不到,且再看看她怎么说吧。”他拉上衣裳,又道:“让人去给我准备两桶洗澡水来。”
钟淮没再接着追问,拿着染血的帕子出去了。
宋铭清洗过后换了衣裳,想起自己的坐骑还留在奉天门前的马棚里,又让钟淮吩咐人去牵回来,自己重新找了匹马,准备回家去看看祖母。
他到家的时候,宋老夫人正准备用午膳,听丫头跑来禀报,又让人添了副碗筷。
“祖母,我回来了。”一进门,他就恭恭敬敬给祖母行了礼。
宋老夫人倒也平静,点头说:“昨日就听说你回京了,想着今日怎么也该回来过个节,等了一上午也不见人,又听说是皇上赐宴,我这正准备自个儿吃呢,你倒又回来了。”
他又低头赔礼:“是孙儿不孝,让祖母这般记挂。”
“行了!知道你忙着替皇上办差,没有怪你的意思,坐下吃饭吧。”
他依言规矩地坐下。
宋家原先虽是武将,家风倒是严谨,食不言寝不语。
默默吃了顿饭,他又陪祖母去偏厅里喝茶。
宋老夫人这才打开了话匣子,说起前几日去给平昌候府送节礼的事情。
“本想等你回来亲自去送,眼看日子近了,估摸着你回不来,我就派了老管家跑了这一趟,沈老夫人还给了回礼。既然你已经回来了,过两日寻个空,过去给老夫人和候爷都问个安。”
宋铭自然没有二话,连连点头:“孙儿谨遵祖母吩咐,明日得了空就去。”
宋老夫人端起茶盏喝了口茶,悠悠说道:“沈老夫人给了话,现在天气热,心浮气燥的,等入了秋,再过礼,过完礼,日子就得定下来,那丫头已经满了十七,也不小了,我说想定在年底,沈老夫人也没有反对,这事基本就这么定了,你要是有什么想法,也尽可说来听听。”
在祖母面前,他就算有想法,也不会说出来。只恭顺地点头:“孙儿没什么想法,祖母拿主意就是了。”
宋老夫人放下茶盏,看了他一眼,“这些日子可是累着了?这脸色这样不好。你也别太实心眼儿了,该休息的时候也得休息,这么年轻,拖垮了身体,往后还怎么替皇上办差?”
“祖母说得是!孙儿今日就是回家来休息的,哪儿也不去。”
宋老夫人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话,头也有些疼了,“想你也是疲累得很,还得听我唠叨,去歇着吧,什么也别管,晚饭我再让人去叫你。”
回房的路上,看见一直闲置的院子正是修葺翻新,问了随行的小厮,才知道那是祖母在准备他的新房。
他瞟了一眼,没心思管这些,回了自己的院子。
那夜的偷袭劫杀过后,他一直未能睡个好觉,今日失血过多,他实在需要休息,忍着伤痛,倒头就睡下了。
祖母差人来唤他用晚饭时,已是暮霭沉沉,院里游廊挂上了灯笼。吃了饭,他又想起张涟钦的伤势,回房后,趁着夜色,悄悄回了衙门。
沈潜在奉天门前跟人闲聊了几句,一回头就见自家的马车绝尘而去,气得他咬牙跳脚。
这闺女怎么这么大气性?争吵了两句,竟敢撇下他独自带着马车跑了,他死要面子,又不好叫人载他。这么热的天,他也不想走路回去,一时没了主意,杵在那里生闷气。
徐睿刚整顿完下属,瞧见平昌候独自一人站在那里东张西望,没见表妹在他身旁,便走上前去询问:“姑父,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您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
沈潜见是他,略有些欣喜,也不瞒他:“你别提了,那丫头真是越来越不像话,骂了她几句,竟敢跟我置气,扔下我自己一个人驾车走了!真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这倒确实有些过了。徐睿知道表妹从小不服他管教,劝解道:“姑父别生气了,这不还有我吗?我这就让人备马送您回去。”
“你这还当值,不会不方便吧?”沈潜假客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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