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松林从省里回来后，就速度把王猛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看着王猛通红的双眼和瘦的颧骨突出、眼窝深陷的憔悴模样，把杨松林吓了一跳。
杨树林到嘴的训斥，可就说不出口了，立马改成了关怀备至。
”王猛啊？你看你，都瘦了，眼睛都红了，是不是没休息好啊？即使你心急工作，可也要注意休息啊？这么搞下去，铁打的硬汉也受不了。快坐快坐！“杨松林说着，赶紧把王猛拉坐在沙发上，又亲自动手，给王猛沏茶。
”老杨啊？我累点没什么？我就是想问问你？你是怎么当这个父母官的？你下去看看？青龙县都成了什么样子了？单单从干部队伍的情况来说，单拿出老河乡一个，它就有超编干部和工作人员好几百个，我只是小手一挥，就被拿下问题干部四百多个。“王猛看着沏茶水的杨松林，不客气地质问道。
杨松林闻言手一哆嗦，热水差点浇手上。
“我去？你还小手一挥？你那是金刚掌！”杨松林都要无语了。
”那怨我吗？政府干部不作为，这放在一边暂且不说。我就纳闷啦？政府可是真有钱啊？居然养着这么多光吃饭不干活的废物?政府还是人民的政府吗?你们宁可养废物，也不帮着老百姓脱贫致富，还找原因，说什么资金不足？不足？你们还养废物？“王猛说话是什么都不顾，真敢说。
杨松林闻言，老脸一红。他也是有苦难言。这种现象不单单是青龙县的问题，全市乃至全省，甚至全国，干部超编现象比比皆是。
“你现在是体制内的人，说话要注意政治影响。”杨树林把茶杯递给王猛，看着王猛满不在乎的神情，他真想把手里的茶水泼在王猛脸上。这货，真敢说！这也就是和自己说说，这要是传出去，王猛就废了。政治言论可不是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毕竟，这关乎到全国影响，乃至会牵扯到全世界个格局言论的影响面。
王猛伸手接过茶杯，也不怕烫，滋溜滋溜，喝了两口茶水，之后，放下杯子，抬头看着杨树林，说道：“政治影响？你们姑息养奸，任凭这种不良现象的存在，就不怕政治影响？”
杨树林一时语塞，因为王猛说得对。
王猛又说道：“别跟我说什么大局，我不懂！我只知道，你们怕政治影响，就不怕老百姓因为政府干部歪风邪气，因为过不上好日子，对政府失去信心？我只知道，老百信才是一个国家的基础，才是国家核心，没有人民群众的支持，哪来的政府？政府的存在不是为了广大人民群众？”
杨树林惊讶地看着王猛。
杨松林还没说话，王猛又开口了：”杨书记？我不干了，你罢免了我吧!“
嗤！
杨松林喝到嘴里的茶水喷了出去，王猛嗖地一声躲开了。
”啥玩意？你不想干了？“杨松林噌地跳了起来，差点把茶几撞翻。
杨松林气坏了：”你小子把老河乡搞成现在这个局面，你拍拍屁股想走人？我他嘛的刚挨了贺书记一顿批，老子给你把黑锅都背了，你说你不干了？你扔下个个烂摊子给我，你让我怎么办？你个大祸害？缺德玩意儿！你这不是想毁我吗？“
杨松林不顾形象，破口大骂，他是真急眼了。我能要是此时撂挑子，可是真把杨树林装笼子里了。
面对杨树林的暴怒，王猛忽然一脸委屈地说道：”书记啊？你拍着你的良心说说，我拿下的这些人，哪一个是没有问题的？该不该拿下？我做错了？“
“......”杨松林顿时无语。
王猛忽然眯着眼睛，杀气腾腾地看着杨松林说道：
”错，也是你们这些上级领导的错！老杨？你别以为我王猛是傻子，你同意我这么做，还不是因为你也看不下去了？你不是也想拿青龙县开刀，敲山震虎吗？说白了，你支持我，其实你就是拿我当个弹，你一扣扳机，我就出去了。说白了，我就是个炮灰。你以为我傻？看不出来？“
杨松林老脸一红，刚要说话，又被王猛挥手打断。
”我对老河乡下重手，其实就是你们的一个试点。老河乡要是因此治理好了，就说明我这个方案可行，你和上面也都可以借此来借鉴，可以推广实施到其他地区。要是我失败了，顶雷是你，粉身碎骨的可是我！你在赌，拿老子的前程在赌，拿老子的后台背景在赌。你敢说不是？“王猛浑身杀气肆意，脸色难看地瞪着杨树林。
杨树林有些冒汗。
杨松林干咳两声，又坐了下来，语重心长地说道：”咳咳咳！别说的那么难听？贺书记说了，老河乡可以作为全省试点。干部招聘，也可以面向全省。小子？老河乡试点一旦失败，你死我也亡，贺书记也会吃挂落。咱们谁也没好！说句心里话，这还不是咱们两个志同道合，都看不下去了，才去做的吗？“
”你拉倒吧你！你就是在赌博，可你是玩牌的，你却把不玩牌的老子当了赌注，你经过我同意了吗？“王猛鄙视道。
”你这叫什么话？老子还不是想让你成长的快些，还不是信得过你？你心里不也是想这么大刀阔斧地干一次吗？“杨松林不乐意了，虽然王猛说的确实是事实，但他可也是担着老大的风险不是？
”不愧是当官的，做事说话跟弹簧似的，能弹出去老远，也能速度收回来！老子承认，老子是这么想过，可是，老子说过要这么做了吗？“王猛瞪着杨松林说道。
”那你还做？“杨松林没好气地说道。
”我做与不做，那是我的是，你不该挖坑算计我！你不了解我的性格吗？老子啥时候吃过亏？老子最痛恨的就是被别人算计！“王猛咬牙切齿地说道。
杨松林脸色大变：”小子？你不会因此要报复我吧？你早知道这是个坑，你将计就计，你想弄出来个烂摊子，留给老子来收拾？“
”聪明！恭喜你，你猜对了！我现在正式向你提出辞职，你不同意也没招，老子就是不干了！“王猛说着，站了起来。
”王猛?你还有一点干部的觉悟吗？你还有一点担当吗？你还是军人吗？“杨松林的冷汗是真下来了，站起来吼道。
”老子就是个无赖，你能怎么着？是你先算计我的？不是吗？老子撂挑子，也是你先行不义在先！再说，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的可轻巧了。我不撂挑子？老河乡都穷得尿血啦，你让我接下来怎么办？干部不要工资？扶贫不需要资金？经济发展、城市建设不需要钱？你在跟老子玩空手套白狼呢？老子是有钱，但也不会往里搭，没有这么扔钱的。老子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少来这套！“王猛瞪着眼睛说道。
有谁敢跟市委书记顶嘴，有谁敢在市委书记的面前称老子？
王猛绝对是古往今来，第一人！
杨松林闻言，不但没生气，反而放心了。
杨树林看着王猛足足十几秒，忽然乐了，他慢慢悠悠地坐了下来，一指对面的沙发，说道：”小子？跟我也玩这一套？你不就是想要钱吗？至于如此吗？坐下说。“
王猛闻言，立马眉开眼笑，颠颠地坐到沙发上，哪还有刚才义愤填膺的神情。
”嘿嘿。老狐狸？你打算给我多少？“王猛坐下后，希冀地看着杨树林，迫切地问道。
杨松林瞪着王猛，此时心里这个恨啊！他差点又被这个蜂窝煤给推到坑里去了。
”别急，我跟你算一笔账。老河乡干部已经精简，这就会省下一大笔钱，对不？还有冒领空饷的人员退款，也会留下一笔钱，对不？再有问题干部罚没，也会有一笔钱入账，对不？这些钱，不少吧？即使你招聘补充干部队伍，你还能超编？所以，这么一勾兑，今年的干部开支，应该够了吧？“杨松林嘴角上翘，露出狡黠的笑容。
”我勒个去！老杨？咱可不带这么算账的，那是我省下来的钱，跟市里可没关系！“王猛心头一跳，暗赞杨树林可真够精的。
”那些钱不是市里发下去的？“杨松林认真地看着王猛，问道。
”你说这些钱势市里给的？“王猛大吃一惊。
杨松林一愣，这不明摆着吗？市里不拨钱，地方上拿什么跟干部开支？要知道地方财政收入说要上缴的，交上去之后，上面在按实际需要，按需拨款的！这些程序，王猛会不知道？不可能啊？
此时，王猛的吃惊，在杨树林看来，就是坑的开始。可是，杨树林也想不出，这方面有啥能坑人的！
”这不明摆着吗？有什么不对？“杨松林谨慎地看着”蜂窝煤“说道。
”大错特错！你也承认超编人员的工资是市财政拨款的？那也就是说，市里知道老河乡存在超编的问题，可市里还是给了这笔款，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市里同意允许超编，这才纵容了下边超编，也就是说，错在市委市政府，不在老河乡。市委市政府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而这个责任极其重大，这才导致老河乡乃至青龙县如今的现象产生。你这个市委书记可是责无旁贷，你可是第一责任人。“王猛一脸严肃地看着杨树林说道。
杨松林闻言，冷汗顿时就下来了，这个帽子太大了，他可不敢接。原来，这真是坑，只是这个坑，杨树林也没看出来。杨树林服气，这个坑货，不愧是蜂窝煤，浑身都是坑！全身都是眼儿！
”你想让市里给老河乡多少拨款？“杨松林没接王猛刚才的话茬，但却问道。
王猛乐了，知道杨松林认怂了。
”与其年年扶贫，杯水车薪打水漂，不如一次到位。我已经规划好了，老河乡要想治标治本，全面发展，至少需要一个亿的资金。“王猛说道。
”什么？一个亿？“杨松林又蹦了起来。
”我说的一期。”王猛笑呵呵地看着显然已经气急败坏的杨松林，说道。
”啥玩意儿？还只是一期？“杨松林突然不蹦了，因为没力气了。
“这还多？老河乡一旦发展起来后，人口还会增多，无论人口数量还是人均收入水平都会达到非农标准。乡，指农村，镇，指非农。老河乡不但要发展建设生态、文化、旅游、宜居等利民项目，还要发展经济工业，还要大力开展项目建设工作，加快城镇化发展水平，不断强化农村基础设施建设，稳步优化农业产业结构，持续改善农民生产与生活环境。这不需要钱？我还打算创立属于老河乡的文化，打造精品老河、生态老河、风情老河、宜居老河等多钟特色品牌，让经济和各项社会事业同时发展。到时候，农转非，农混非，时机成熟。“王猛说道。
杨松林有些发愣地看着王猛，心惊之余，暗自佩服不已，这个坑货野心可是真不小啊，听着就让人心动。
”老河乡要是有发展价值，早就发展了。你只是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的轻巧。你有什么好想法，说说，说动了我，别说一个亿，两个亿我都给你！但是，说不动我，一分钱你也拿不走。“杨松林来了兴趣，他还算了解王猛，这货就是一块蜂窝煤，浑身不但都是坑，还都是眼儿。
”一言为定，谁玩赖反悔谁就是小狗，咱俩拉钩！”王猛笑嘻嘻地向杨松林伸出手去。
”滚犊子！“杨树林差点气死，气得差点把手里的茶杯砸在王猛脸色。都多大了？还玩小孩子的把戏？
“嘿嘿！说正事！老杨？你知道老河乡之所以称为老河，你知道为什么？“王猛也不介意，乐呵呵地问道。
”因为有一条千年未曾枯干的老河而得名，谁不知道？“杨松林纳闷地看着王猛。
王猛胸有成竹地说道：”老河乡的老河是源头在哪?北海！说白了，他是北海的一个小小的旁杈子，算不上支流的支流。说是河，其实就是雨水和海水的综合物，后来因为地壳变动，地下水涌出，而老河与北海的连接处地势升高，形成大山，断了老河的补给。但因为有地下水的补给，所以老河不曾干枯。老河乡距离北海市区有多远？才十五公里，但却因为一座大山阻隔，所以，老河乡和北海市无法通车。“
王猛顿了一下又说道：”老河乡乃至青龙县的人，要想去北海，不得不绕道近百里才能到达北海市区。如果打通这座大山，你说，是不是从老河乡就可以直通北海市啦？这缩短了多少行程？县城的人以及周边县城的人是不是都会从老河乡这个近道经过？市里去青龙县方向的人，是不是也会途经老河乡？那时候，老河将成为双向必经之路，是交通重镇。是不是因此就繁华起来了。那时候，干什么干不起来？“
嘶！
杨松林闻言，眼前顿时一亮，忽然又蹙起了眉头：”你的想法确实不错，可是，凿通大山？有那么容易吗？那可是石头山，哪里会那么容易？那凿山修盘山道的费用，可不止一个亿！“
”嘿嘿，谁说凿山修盘山道了？我是说崩山炸山，把大山从中间一份分为二。“王猛说道。
“啊？开什么玩笑？那费用更不低！”杨树林看傻子似的看着王猛。
”没有经济头脑了不是。石头山好啊，崩下来的石头还能卖钱，北海市乃至整个北海省，一直是建筑石料紧缺，工程所需石料一直都是依赖外地运输，这个情况你不会不知道吧？老乡这座石头山可不是石头，这是个金矿。你怎么就没发现呢？“王猛说道。
杨松林被王猛说的老脸一红，但眼睛却更亮了。但貌似也不简单。
”老杨啊？你我都是军人出身，从当兵那天起，保家卫国就是我们使命。现在我们有当了父母官，更要为广大人民设身处地着想。你也清楚，全部开发一座大山，很难！要是一分为二很容易，毕竟工程量小。但关键是运输、清理，加工，销售工作要跟上。加工销售，你不用操心，但市里还要支援一些运输车辆和清理机械。至于人工，在老河乡本地找民工就可以了，这还增加了他们的收入了呢。如此一来，利多面广。卖石料的钱可以抵消一大部分开山费用。而且，石头山打开之后，原地地基就可以就地打平，形成石头路面，连修路的材料钱都省了。那可是石头底座，比水泥路面柏油路面还要结实耐用，几百年都不用大翻修。即使有部分路面破损，只要开始吧石头地基路面地标留高点，即使每年都要打磨一遍，一百年能打磨掉多少？一劳永逸啊！一次投入，换来几百年的回报，不干？那是傻子！“王猛认真地说道。
杨松林确实心动了，石料卖钱，充当一部分开发费用，无形当中缓解了资金紧张问题，而且，最大的效果是开通之后，绝对会带动整个青龙县乃至周边县镇的经济发展。
杨松林看着王猛年轻得不像话的脸，暗暗点头，心说，这小子果然是个全面型人才。
王猛这主意看起来简单，但青龙县换了多少领导，谁想出了这个主意？老河乡一旦成为进入市区的主要交通枢纽，一旦发展起来，绝对可以带动了整个青龙县的经济发展，一直在省里挂名的青龙县贫困帽子可就摘掉了。
”好！我初步同意你的规划。你回去后，赶紧把计划书搞出来，毕竟，这么大个项目工程，还需要常委会审核通过。“杨松林说道。
”计划书我拿来了，是三年规划。不管我在老河乡干多久，我希望我的规划不要变，因为这是一环套一环的长治久安的方案，改动一个点，就会改变整个计划！“王猛说着，从皮包里拿出一本足有半尺多厚的，装订好的计划书，递给杨松林。
”你都准备好啦？“杨松林诧异地看着王猛，接过计划书。
”这阵子，我和李成县长下乡调研，可不是走形式。这是我和李成共同研究调研的结果。我这可不是越俎代庖，是李县长让我顺路给你拿过来的。“王猛说道。
杨松林深深地看了王猛一眼，他知道，这计划书肯定是王猛一个人完成的。李成可没有这个才能。王猛之所以这么说，是在给李成争功，这么大个功劳，王猛自己也吞不下。换个层面说，王猛这是在报答他杨松林这些年来对王猛的帮助之恩。李成是杨松林的人，王猛提携李成，就是帮助杨树林。而且，青龙县一旦摘帽，他这个市委书记能没功劳吗?功劳大了去了！
这些话不必明说，大家心知肚明即可，挑明了反而不好了。
当然，这种涉及多方都有好处的事情，市里能不支持吗？起码他杨松林就必须鼎力支持。
”好！这件事情，我会抓紧的。你等我消息吧!前期工作你要做好。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干部到岗补位问题。“杨松林叮嘱道。
”我知道，我会亲自把关干部入职。虽然进度慢，但绝对不会有一个害群之马混进来。等老河乡试点成功，你要是需要我，我会帮你整肃整个北海市官场，我可是有经验的。“王猛倒是很积极。
杨树林一哆嗦！
”你可拉倒吧你！这一次你就差点把我搞得心脏病突发，我可受不了你来第二次！“杨松林直翻白眼。
”随你！不过，你可是答应给我两个亿的，别到时候反悔！“王猛站了起来。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不过，市财政也很紧张，不可能一次性拿出这多钱给你，你要有个心理准备。“杨松林老狐狸似的笑着说道。
”我勒个去？老杨？你玩我？你怎么不早说，你要是几十万、几百万的哩哩啦啦十几年，那老子还干个屁呀？那我不得干到猴年马月去呀？“王猛脸色大变。
”你刚才也没问啊？我可是只答应了给钱，没说拨款期限啊。“杨松林幸灾乐祸地看着王猛说道。
”你个老狐狸？算你狠！“王猛气呼呼地走了。
”哈哈哈......“杨松林大笑，你个小狐狸，让你也知道知道被坑的感受，哈哈，姜还是老的辣。
王猛从市委出来，正好看到市长王迪从奥迪车上下来。
王迪原来是副书记，今年刚上任代市长。
”王市长？“王猛笑着打招呼。
王迪看到王猛一愣，差点没认出来：”呀？王猛？你这是怎么搞得，咋还瘦脱相了呢？“
”王市长啊？你可要给我做主啊！“王猛拉住王迪的手，哭丧着脸说道。
”咋地了？出啥事了？“王迪吓了一跳，看样子王猛是从杨书记那里刚出来，有什么事情杨书记还解决不了。杨书记解决不了的事，会是小事？书记解决不了，他这个市长能解决吗？
王迪哪敢往上冲，再说，他可是知道，王猛这小子浑身都是坑，王迪很谨慎地看着王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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