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的孩子为甚么夭折的多,有人说便是因着皇家富贵太重,孩子刚出生时太柔弱,享不了这样的福,所以晚些取名,便不会折了寿!
陆炳闻言点了点头,
“多谢公公提点!”
陈洪一笑低声应道,
“都是老祖宗的面子!”
三人心照不宣,知晓彼此才是一伙的,再不用多言。
陆炳见皇帝乃是例行禀报公事,半点儿没有提及自己那诏狱里还有一位前国师呢,倒是皇帝想起来了那妙真子的事来,
“妙真子即是已畏罪自杀了,他的那些徒弟们也打发出宫了,陆炳……你可有查到他私吞的那些财物去向何处?”
总归人没了,钱财还是要想法子追些回来吧!
陆炳应道,
“禀陛下,臣审问过妙真子门下那些徒子徒孙,据说是妙真子在宫外都还置有大量的房产田地,如今锦衣卫正在全力追查,想来应是不久便有结果了!”
“嗯……”
嘉靖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
“好,给朕好好查查……”
说完想了想又对陆炳道,
“陆炳,你为朕在外头再寻访仙师,妙真子死了,但朕的丹方还在,朕可不能断了那仙丹……”
嘉靖皇帝炼了这么多年的丹,自觉没那本事单独开炉,只能再寻炼丹高手!
还吃?
陆炳听了眼角一抽,低头应道,
“是!”
待到二人出了宫,陆炳才向裴赫问道,
“今日你观陛下气色,龙体如何?”
裴赫沉呤半晌,
“大都督可要听属下实话?”
陆炳闻言心里已是明白了大半,应道,
“实话固然难听,但该来的总是要来,本座不听也改变不了甚么!”
裴赫应道,
“陛下多年服丹,丹毒已是深入四肢百骸,早已是积重难返,又前头的丹药虽对身子有大补,但陛下不加节制纵情纵欲,耗完了身子最后一点元气,依属下看来至多不过一年光景了!”
陆炳闻言眉头一皱,
“看来我们时间不多了!”
裴赫点头,
“大都督所言甚是,如今还要想法子全力匡助裕王才是!”
说起裕王来,陆炳便想到了适才在宫中见着的那个孩子,
“那孩子生的确是有些怪异,你……怎么看?”
裴赫想了想道,
“这孩子有夭折之像,还需得为裕王再想法子才是……”
陆炳闻言眉头一皱,
“本座瞧着那孩子虽说头大了些,但声音洪亮,身子骨应是还不错,不像有夭折之像吧?”
裴赫是眼都不眨一下,应道,
“属下摸过那孩子的脉,他那经脉先天闭塞,想要长大成人十分艰难,需得小心看顾才成,所以……大都督还是想法子,让裕王多生儿子吧!”
皇帝的孩子意外夭折的太多,一个当真是不保险啊!
“嗯……”
陆炳知晓裴赫医术高明,对他所言没有半分怀疑,他却不知裴赫这是不想上官婷的儿子上位,随口胡说的。
却说是裴赫自宫中出来,便直接回了思诚坊,这厢进大门穿二门,回了自家院子,刚迈步上台阶,就是神情一动,眼风扫过一旁的花丛,
“爷,您回来了!”
有小丫头神色紧张的跑出来,见着裴赫就行礼,裴赫嗯了一声问道,
“甚么事慌慌张张?”
小丫头苦着脸道,
“奴婢等在寻大小姐!”
裴赫嗯了一声,
“这处没有,你去别处找吧!”
小丫头应了一声,当真转身去了别去,裴赫待她走远了,这才弯腰伸手在那花丛里头一揪,便将自家的小肉团儿给揪了出来,
“爹!”
小肉团儿笑嘻嘻,小短手抱住了他的脖子,裴赫笑着亲了亲她脏兮兮的小脸,
“虎妞儿,在跟丫头们藏猫猫么?”
虎妞也不知有没有听懂,笑眯眯又叫了一声,
“爹!”
裴赫抱着女儿一路进去,果然见得满院子的丫头院子正一个个弯腰低头,尽往那犄角旮旯里找人,
“大小姐,您快出来吧……”
一个在水缸后头叫,
“大小姐,您应一声呀……”
一个在假山洞里找,
“大小姐,大小姐……”
还有一个钻了半边身子在墙角的狗洞里,惹得阿黄在一旁兴奋的使劲儿摇尾巴,裴赫一声不响走进了院子,有人一回头见着,立时便松了一口气上来行礼,
“爷,大小姐!”
裴赫点了点头问道,
“夫人呢?”
“夫人在后头院子里练功呢!”
裴赫抱着女儿去了后院,阿黄见了也忙摇头尾巴跟了过来,虎妞见着它便笑了起来,在裴赫臂弯处,弯下腰伸手去揪阿黄的尖耳朵,她那手劲儿极大,时常不知轻重的揪得阿黄嗷嗷叫唤,阿黄见她手伸来立时退后两步,转身跑在了前头!
父女二人加一狗,来到后院果然见得武馨安只着了一件薄衫,腰上扎了腰带,脚下薄底的短靴,正在院子里头打拳。
她少学南派长拳,年少时勤奋,嫁人之后一日不歇,便是怀着虎妞之时也从未懈怠,要论起刻苦来,便是裴赫都对她佩服不已,如今孩子大了,她更是一日三练从无停歇过,到如今已是登堂入室,初窥化境了!
裴赫抱着女儿看着妻子那矫健的身影在院中,起落回旋,鹘飞兔跃,一拳打开那是劲气迎面,吹得人两颊生寒,鬓发乱飞,回身一踢,地面有风旋掠过,搅得灰尘四起,这都是内劲外发,犹如实质之故。
裴赫自觉师承比妻子高明,但内功偏于阴柔,却是达不到妻子这样的气势!
“好!”
裴赫赞了一个好字,怀里的女儿也笑眯了眼,小手连拍巴掌,
“娘……娘……”
武馨安一套拳打完,收了势子,调匀了气息,这才过来按着女儿的小脑袋亲了一口,看了看她满身的泥土问道,
“小坏蛋,你今儿又钻哪儿去了?”
虎妞身子骨强壮,此时虽说刚满一岁,但已是能四处乱跑了,这下子当真是苦坏了身边的丫头婆子们!
武馨安在她身边放了八个丫头,两个婆子轮换守着,五个人十只眼盯着,都时不时会让她瞅空儿悄悄溜不见了,这每日里下人们陪着她摸爬滚打,这院子里的花丛、狗洞、假山、小亭、床底下、桌底下、柜底下那是都爬了个遍,她仗着人小身子小,腿脚又利索,一猫腰往那犄角旮旯里一钻,丫头婆子们便找不着人了!
有时甚至发动全院人手都寻不着大小姐,只能哭丧着脸来求武馨安出手,但凡夫人一出马必能揪出大小姐来,只夫人养孩子实在不同旁人,这女儿养得跟个野小子一般,不以为忧反倒十分喜欢,有时兴致来了还带着大小姐上房跳梁,教得大小姐如今开始天天围着院子里的树打转,就等着以后小身子再长开些,当真是要往天上去了!
那几个伺候大小姐的丫头婆子们,月银都开到了旁人的五倍,却是满宅子的下人们没一个羡慕的,瞧着她们每日里焦头烂额的模样都是心头可怜着呢!
虎妞哈哈一笑,也不说话,见武馨安伸手过来,就反手紧紧搂了裴赫的脖子,不肯让武馨安接手过去,
“爹……”
武馨安白了她一眼,
“你个小白眼狼,有了爹便不要娘啦,也不想想每日里是谁陪你!”
虎妞只是笑,抱着裴赫就是不撒手,武馨安便不管她,转身取了帕子一面擦汗一面问裴赫,
“今日怎得这般早就回来了?”
这阵子不是忙得脚不沾地么?
裴赫目光从她擦颈间的帕子滑到了微敞的领口处,前头在外头奔波,安安太过劳累,身子比生虎妞前还瘦了,如今这几个月养在宅子里,倒是养回了以前的丰满来,且……这没有喂养母乳了,也不见那处变小,倒是越发大了!
裴赫这阵子都是在南镇抚司呆着,成日价见得都是一阵子糙汉子,也是素了许久,这厢回到家中见得衣衫单薄,丰腴更盛的妻子,这心思便有些飘忽了,武馨安见他看着自己不答话,便又问了一句,
“怎得了,可是有甚么事儿?”
裴赫的目光仍是在她前襟处流连,口中应道,
“回来有些事儿要同师父和师叔商量……”
“那你今儿晚上可还要赶回衙门去?”
裴赫摇头,
“不去了!”
夫妻和美才是眼下要紧之事,便是天榻下来,他今儿晚上必也要搂着娇妻一觉到天亮!
武馨安听了果然高兴起来,
“可算是能歇半日了,我让灶上今儿加菜,我们小酌一杯如何?”
裴赫点头,
“好,待会儿我亲自去酒窖挑酒!”
说话间眼神一闪,武馨安不疑有他,笑眯眯点头伸手要去接女儿,
“虎妞,到娘这儿来,让你爹爹去见金爷爷和刘爷爷……”
虎妞一扭脸,死死趴在裴赫的肩头不下来,武馨安无奈只得随她跟着裴赫去了。
裴赫抱着虎妞去到后头小院,小虎妞人还未进门,声儿便先到了,
“爷……爷……”
她小嘴儿大张,冲着院门便叫了一声,奶声奶气拖得老长,里头的人不出几息,便已快步到了门前,见着虎妞便笑了起来,
“虎妞,来啦!”
“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