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馨安猛然想起来,前头方大鸣说的话来,心头一动,
“难道这顾姬就是那奚红燕不成?”
这时节顾姬身边的侍女一指旁边的一个道,
“主子不碍事的,这里还有一个!”
另一个此时早就是吓得浑身瘫软成泥,都不用婆子压制,她自己也没法子立起来,顾姬摇头道,
“虽说是可惜这一身的好血肉,可多嘴的丫头留着也是祸害,早些处置了也免得夜长梦多!”
说罢,冲后头的婆子使了一个眼色,有人取出一根细长绳来,从后头靳住了那侍女的脖子,那些粗使的婆子显是常在顾姬手下做此类事儿,下起手来很是快准狠,这厢细绳子一靳上去,立时便狠狠用力,那侍女不过挣扎几下,便失去了力气,任由那特制过的绳子,深深的靳进了皮肉之中,没有多久便断了呼吸。
顾姬身边的侍女一挥手道,
“把这两个抬下去!”
婆子们做事麻利,将人给抬下去,又手脚利索的收拾了地上的血迹,不一会儿这屋子里便仿佛甚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主子,是否要另派二人去伺候小姐?”
顾姬刚吃过人血,便如服了大补的丹药一般,神情极是舒爽,坐在那处慵懒的拢了拢头发,
“不用派了,今儿晚上便弄走……”
说着手指懒懒的指向外头,
“去我书房里取王爷的领牌,连夜出城……”
“是!”
那侍女扶着她向外头走去,武馨安立在那处看着二人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前,刚要闪身出来,却是突然大眼儿眯了眯,转身推开了后头半遮的窗户,轻手轻脚的从窗户处翻出去,她的身子刚一落地,那屋门前便又现出二人的身影来,正是那顾姬与贴身的侍女,
“主子?”
“你进去搜搜!”
“是!”
侍女进了这屋子,四下察看,又转到屏风后头看了看,半遮的窗户也推开看看,外头黑漆漆的甚么也没有,侍女禀报道,
“主子,这屋子里没有异样……”
“是么?”
顾姬立在房门前,淡眉微蹙,自言自语道,
“为何我闻到了一股奇怪的气息……”
说着话又静立了一会儿,疑惑道,
“难道是我弄错了?”
那侍女又四下寻了寻,
“主子,确是没有……”
顾姬应道,
“走吧!”
于是转身当先离去,二人走后,这屋子便陷入了死一样的沉静,半晌窗户被人轻轻的推开,武馨安又从窗户处钻了进来,进了屋子她是停也不停便往桌下钻去,钻到桌帷之下,伏在地上,拿眼瞧向下头的半月形孔洞之中,那石室里果然多了两个人,正在为臻儿穿衣裳。
臻儿前头哭了许久,早已是哭累了,本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这厢又来了人,为她穿上外出的衣裳,她哭了几声,声音早已是哑得不成,无力的任人裹了起来,抱起往外走。
武馨安瞧着心疼不已,想了想便从那桌子下头钻了出来,窜出房门往外头纵身而去,依她想着即是要将人弄走,必是要在府外预备马车的,她便到外头等候。
只裕王府虽破败便按着规制那是占地极大的,偌大的王府除却正门,各处的后门、偏门、角门仍是不少,虽不知她们走的是哪一道门,但武馨安估摸着她们必是会选那最偏僻,最不引人注目的门走。
这厢也不用多想,只管往那王府后头破败的后院走便是了,如此果然让她给赌对了。
武馨安立在后院的墙门上,四下观瞧,便能瞧见一盏若隐若现的灯火出现在荒僻的小径上,满是落叶的小径上,前头有三人,她也不知这三人是从何处钻出来的,这厢提气纵身悄悄跟了上去。
头一个是提着灯笼的婆子,当中间一个婆子手里抱着个用披皮裹紧的小小身影,最后一个正是那顾姬的贴身侍女。
武馨安在她们身后远远的跟着,沿路都是破败的院落,连个鬼影儿都没有,那三人也未发觉她,就这么一路跟着出了门,趁三人上车之际,她身子一矮,从车后钻进了车底,将整个身子舒展开来,手脚紧紧扣在马车车底之下,随着车轮缓缓滚动,武馨安便跟着她们出了城。
到了城外这路便不好走了,泥土路上全是坑坑洼洼,车辆震动之下武馨安几次都差点儿脱了手,待到了地头,她从车下钻出来时,十根手指头上已是破了皮,正往外流着血。
武馨安也顾不得手指头疼,一个翻身从车下滚了出来,在暗处看着那三人下车往庄园大门去,此时是五更天色还是未亮,武馨安借了那挂在庄院大门前的两盏灯笼射出来的光,打量着眼前的庄院。
这庄院占地不大,却是建的十分精致,也不知是裕王名下,还是那顾姬名下的院子,打头的婆子过去拍门,不多时里头有人打开大门,那侍女上前说了甚么,大门打开三人走了进去,武馨安在四周看了看地势,寻了墙边的一棵林树,翻墙进去。
这庄院之中除了廊下有灯,其余皆是一片漆黑,那三人走在廊中,她隐在暗处是一目了然,目送着她们进入后院,自己一路跟随直到一处小楼前停下,有人过去打开门,点亮了油灯,三人上楼去,不多时正房中的灯亮了起来。
武馨安悄悄的潜了过去,看了看廊下高大的立柱,过去借力一蹬,伸手一探便勾住了二楼的栏杆,再一用力,身子便拉了上去。
她轻如灵猫一般无声无息的立在了廊上,正堂里有人说话,
“折腾了这一夜,都歇着吧!”
说话的是那侍女,另外两个婆子便退了出来,留下那侍女在屋子里,将臻儿的披风解开,露出小丫头潮红的小脸来,总归是小小的孩子,在路上那一阵的颠簸,早撑不住睡过去了。
那侍女立在那处看了臻儿许久,口中喃喃道,
“好孩子,你跟着我们家主子吃香的,喝辣的,以后有你的福享,比跟着你那爹娘强多了,你乖乖听话不好么?”
臻儿的小嘴儿动了动,长长的睫毛抖动了几下,却是抽噎了一下翻了一个身,那侍女将她小心翼翼从榻上移到床上,一转身便见得迎面一个白生生的拳头打来,
“呀……”
她嘴里只来得及发出一声,便眼前一黑被人打昏在地,武馨安看了一看床上的臻儿,又看了看地上的侍女,回身先将门给关上了。
这厢过去,先解了那侍女的衣裳,再翻过来就着袖子将人的双手给反绑在背后,又扯了她的帕子,将她的嘴给塞了。
武馨安做完这些,这才过去瞧床上的臻儿,这几日不见,小丫头肉眼可见的削瘦了,原本肥嘟嘟的小脸瘦的只有二指宽了。
“臻儿!臻儿!”
臻儿原就没有睡安稳,被武馨安轻拍着脸颊叫醒,一睁眼见是武馨安,先是愣了愣,之后便哭了出来,
“师……师姐!”
她声音早哭哑了,这一声师姐叫的几乎听不见,武馨安抱起她拍拍,
“好孩子,师姐来了,我们回家去,我带你回家找爹娘去!”
“师姐……”
臻儿无声的哭泣着,武馨安竖起一根手指道,
“嘘……别哭了,不能惊动了人,我们悄悄的出去!”
臻儿虽说年纪小小,但经了这一事,倒是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一般,闻言重重的点头,狠狠咬着自己的嘴唇,果然不敢发出声音,武馨安还是用那披皮将她裹了,背着她下了楼。
此时节外头天边已是渐渐泛起了鱼肚白,庄院里的景物隐隐能瞧见了,武馨安循着前头的记忆,背着臻儿一路往外跑,竟是一口气跑到了大门口前。
到这处,才有那大门处的门房见着出来阻拦,
“你是何人?”
武馨安二话不说,上去便是一脚,将那人踹翻在地,也不用手,抬脚便踢掉了门栓,这厢拉开大门人便窜了出去。
她力气大,脚下也快,背在臻儿往那大道上跑去,身后有人的呐喊声响起,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武馨安头也不回,一口气跑出二里地,身后便没了声息。
武馨安知晓必是那庄子里的人迟早会追来的,想了想左右看看,离了大道便钻进了树林子里,又在密林里跑了二里地,她这才停下脚步,将臻儿放了下来,
“臻儿,你可还好?”
臻儿抱着她的大腿又开始哭了起来,
“师姐,我要爹娘……”
武馨安忙抱着她安慰,
“不怕,有师姐在呢,先在这处歇一口气,我们呆会儿便能见着臻儿爹娘了!”
她想寻个东西出来哄哄臻儿,伸手在怀里摸了摸,只她现下怀里空虚,却是甚么都没摸着,只得摸摸臻儿的头道,
“好孩子,我们先歇歇,等一会便走!”
“嗯!”
臻儿乖巧的点了点头,紧紧的挨着她坐下,武馨安这才抬头向远处观望,她不识得京师城外的路,也不敢离了官道太远,只在官道附近的山林里藏身,她们略坐了半柱香的功夫,官道那头果然便传来了马蹄声,有四五个护院打扮的人骑着马从官道的一头追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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