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子缠着那释空和尚说话间,这禅院之中却是有两道身影闪身出来,领头的正是那徐二身边的一名侍卫,后头紧紧跟着的便是武馨安,那侍卫打扮的隐匿高手名叫做詹六儿,早在这寺中摸清了门路,一路身影飘忽带着武馨安穿房过屋,避过了来往的僧众,直奔那释空的禅房而去。
释空在灵谷寺中地位仅次于主持方丈,因而自己有一处单独的小院,又有两个小沙弥伺候着,此时间小沙弥吃罢了饭,正在房中念经,二人翻墙进去,悄无声息,半分没有惊动到他们。这厢悄悄来到正房之前,轻轻一推那禅房的门便打开了,二人闪身进去,又关上了门。
詹六儿伸手入怀,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圆圆的珠子,对武馨安笑道,
“武大小姐,此处不能用油灯,权且用这个代替!”
武馨安瞧那珠子在黑暗的室中,发出莹绿之光,便悄声问道,
“这是夜明珠不成?”
那詹六儿笑道,
“正是,这乃是在下早年闯荡江湖,在一处古墓里寻到的!”
说罢将珠子举高四下照了照,只见这释空的禅房之中,十分的简朴,屋子当中除去一桌两凳,一张净床,还有窗前一处硬榻,上头摆放了一个蒲团,再墙角处有一个衣柜,其余便再没有了!
武馨安见了,便去开那衣柜,詹六儿笑着一摆手,
“那柜子里没有东西,大小姐不用找了?”
却是自己领头,带着武馨安在屋子里四处乱摸,他乃是擅长藏身隐匿,专用机关暗门的高手,这屋子里的东西他只需看一眼,便知晓有没有暗藏的所在。
詹六儿找的地方,全不是那普通人能想到的地方,譬如那墙角的柱子,门后的墙壁,四个床脚,又有衣柜与墙壁的夹缝,有能伸手够着的,便伸手去摸,有不能伸手够着的,便从怀里摸出一团细细的线来,却是抽出一截,用两根手指夹住,往外这么一捋,那根细线便立时支棱起来,半分没有软坠之状。
武馨安不由好奇,多看了几眼,那詹六儿冲她笑了笑道,
“让大小姐见笑了,不过是一截乱云丝,可软可硬,防火耐烧,是我辈出门办事儿的上等好物!”
说罢将那截细丝探进缝隙之上,轻轻勾勾,再往外拽拽,见无所发现,复又抽了回来。
如此这般四下里察看过一番之后,武馨安都当这一趟是白来,没有收获了,却见他突然转到了窗边的榻前,伸双手抬了蒲团看了看下头,又蹲下身子在下头摸索了半晌,突然回头轻声道,
“有了!”
武馨安闻言精神一振,也不知他那手伸进去在里头如何摸索,却听得咔吧一声,有甚么东西被打开了……
武馨安四下察看,不见有何变化,却是那詹六儿起身来到了墙角的柱子处,又伸手在上面一阵摸索,
“咔吧……”
释空和尚睡的那床便缓缓的向内翻转,露出一个洞来,
“嘿嘿!怪不得那老和尚整日整日的不出门儿,原来是在这里有个暗道呀!”
詹六儿探头过去瞧了瞧,见得下头有木头搭的梯子延伸向下,他自己身子一纵,便轻飘飘落到了梯子上头,再转头对武馨安道,
“大小姐下来时踩着我的脚印走,一步一印不要走错了!”
武馨安依言过来,她小心翼翼立在詹六儿脚印之上,见他也不知在身边的木梯上摸了甚么,头顶上的床铺便又翻了回去,武馨安这才悄声问道,
“为何要踩着你的脚印走,莫非有机关不成?”
那詹六儿嘿嘿一笑指着楼梯上的脚印道,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机关暗门的,且也用不着那么麻烦,您瞧见这脚印没有?”
武馨安探头下望,果然见这木头楼梯上面积灰甚深,却有一排清晰的脚印一路向下,那詹六儿道,
“那和尚甚是精明,在这木梯之上散上香烟,平日里下来都是只踩着自己的脚印走,但凡有那不知底细的人进来,一脚踩到旁的地方,便要漏了破绽!”
武馨安闻言啧啧道,
“这和尚好生狡猾!”
詹六儿笑道,
“这乃是江湖上人惯用的伎俩,只大小姐不是我辈中人,不知晓这些罢了!”
这厢领着武馨安一路向下,下到十六级台阶之后,这才脚踩了实地,詹六儿又去前头察看了一番,回来道,
“这是一条笔直的地道,显是通往寺外的,前头有三处不起眼的布置,都是为了防外人进去的,大小姐紧跟着我走便是了!”
这厢走了十来步,绕过了一根极细的金丝,詹六儿回身指了那金丝道,
“这上头连着一个响锣,只要不小心踢到便会惊动那两个小沙弥……”
又走了二十来步,却是矮身躲开了上头悬挂的铜铃,又有地面一处搭了薄板的深坑,如此总算是走到了出口,那里有一道暗门,詹六儿伸手摸索了一番,按动了机关,将门给打开了。
二人探头探脑,见外头竟是到了一处院落,那詹六儿笑道,
“嘿嘿……这和尚原来是个花和尚,表面吃斋念佛,背地里还来个金屋藏娇,嘿嘿……也不知是怎么女子愿意跟了老和尚!”
说罢当先领路,闪身出去,武馨安紧跟在后,便见得那院子不大,正房加左右偏房,只两处亮了灯,有人端了盘子从一旁的灶间往外走,二人躲在暗处瞧了,詹六儿不由轻笑,悄声道,
“这和尚的胃口倒是好,这般老的也能下得了口!”
那从灶间里走出来的,是个年约五六十的老妇人,老妇人推门进了另一间偏房,二人等了一会凑过去便听到里头有人说话,
“夫人,您还是吃些东西吧,这一日里才进几口水,日子长了身子如何受得住?”
有人应话道,
“你……放了我回去,若是不放我回去,我便宁愿饿死!”
前头说话的人应道,
“放了您回去,老奴便要遭殃,夫人不知晓大师父的手段,老奴却是知晓的,还求夫人不要为难老奴,用一口饭吧!”
“不……不用,你去告诉那和尚,他问我的东西,我从来没有见过,也不知晓,他便是囚我到天荒地老,我也是没有的,要嘛……他便索性将我给杀了吧!”
……
武馨安与那詹六儿在外头听了个真真切切,说话的二人之中,除了那老妇人,另一个不就是自己那表嫂楚氏么?
想到这处便同詹六儿凑上前去将耳朵贴在了窗边上,又听里头楚氏道,
“我是当真不知他到底说的甚么东西,慢说是我没有,我娘家、夫家都没有那东西,他为甚么就是不信!”
里头另一个婆子说话道,
“您同老奴说这些也无甚用处,还是吃两口饭,待到大师父回来,您同他讲便是了!”
“拿走!我不吃!”
楚氏喝道,那婆子应道,
“夫人且别这样子,若是您当真是敬酒不吃,那就不要怪老奴要给您吃罚酒了!”
说话间里头便转来支支吾吾的声晌,武馨安凑过去将那窗户纸捅开一个小窟窿眼儿,见着那屋子里,楚氏软绵绵瘫在床上,有一个婆子正使了勺往她嘴里塞东西……
武馨安缩回了头,转着眼珠子想了想一会儿,才拉了詹六儿到一旁问道,
“可有法子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那婆子给弄昏了?”
詹六儿笑应道,
“大小姐可是让她事前无知,事后不察?”
武馨安点头道,
“正是此意!”
“这个容易,只是还要等一等,待那婆子出来再说!”
二人这厢便在院子里等着,却是等了足有一柱香的功夫,那婆子才从屋子里出来,口里骂骂咧咧道,
“当真是不知死活的贱蹄子,整日闹着绝食要死要活的,害的老娘这般晚了还要伺候你,若不是大师父有吩咐,明儿要过来问话,老娘才懒得管你死活!”
骂完之后,便见她将那碗筷往灶间里一扔,拍拍手便扭着粗腰,进了另一间偏房,詹六儿见状嘿嘿一笑,跟着过去却是将身子贴在那屋子的房门之上,也不知弄了甚么,不多时回来报道,
“大小姐妥了!”
武馨安点头,这才领着詹六儿推开门进了楚氏的屋子,
“表嫂,几日不见,你可好呀?”
武馨安笑眯眯的出现在楚氏的面前,楚氏见着她,疑似在梦中一般,软着身子瘫在那处,只一双眼瞪得几乎要蹦出眼眶子了,狠狠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尖,疼得咝一声叫唤,半晌才抖着嘴唇,
“你……你……武馨安……原来……原来是你……原来是你害我!”
武馨安闻言面上一冷道,
“表嫂说的甚么呢,甚么原来是我害你,我这也是今儿晚上才寻到此处的!”
楚氏瞪着眼道,
“你……不是你同那和尚串通了来害我?”
武馨安一翻白眼,哼道,
“你有甚么让我害的,有银子我也问表哥要呀!”
早知晓这好人难做,自己便不该管这闲事儿,这时节在家睡大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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