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显荣嘿嘿一笑,一挺小胸脯道,
“我才不怕呢,我们父亲是官儿,他们才不敢抓我们呢!”
武馨安一翻白眼,
这小子……小小年纪便晓得仗势了,待再大些一准儿是个胡作非为的纨绔!
武馨安吓唬他道,
“我们父亲是官有甚么用,你没瞧见昨晚上那箱子里的人么,到时候把你像那人一样,灌了药往箱子里一塞,再用船运到很远的地方去,到时候你连爹娘的面都见不着,看你怎么回来!”
又还接着吓唬他道,
“你当他们运那些人做甚么,是把人给关进黑屋子里,不给吃不给喝,天天打天天骂……”
这一番话,终是将武显荣说的害怕了起来,
“我听大姐姐的话,这几日不出去了!”
“嗯,这才乖!”
这厢哄着他下去跟阿黄一块玩儿,武馨安打着呵欠起床穿衣,又带着武显荣去冬蕴院用早饭,付氏见着她自然是没有好脸色,武馨安却当视而不见,左右那老婆子就没个笑脸的时候,见谁都是拉长了脸,当人借了她的谷还了糠一般。
小程氏见着小儿子同武馨安手拉手的进来,却是目光一闪,脸上的笑容不变,
“安安,显荣又去吵你了?”
武馨安知晓小程氏不愿儿子同自己走的近,便故做嫌弃道,
“母亲,弟弟这阵子也不知怎得,老去我那院子里胡闹,许是见我那院子有一条狗,不如您也给他弄一只吧,也免得他时时来烦我!”
小程氏闻言笑道,
“倒是能给他弄一条!”
武显荣不肯,
“我就要阿黄!”
一旁的武媛祯闻言很是不屑道,
“若是要养便要养个名种,前头府台家的三小姐便养了一只狗儿,白雪一样的毛,那眼儿又大又圆,甚是可爱……母亲……我们也寻一只回来养吧?”
小程氏想了想应道,
“府台大人家三小姐养得那只狗是北边来的名种,听说是五百两银子一只,还要专人伺候,每月的花销不少……”
小程氏的话还未说完,付氏就已经连连摇头了,
“养那劳什子畜生做甚么,没得又费银子又费人力!”
武莲祯立时不满的嘟起了嘴,
“那怎么大姐姐能养,许她养不许我们养!”
小程氏应道,
“大姐姐那狗儿是乡下的土狗,吃剩菜剩饭亦能养法,花不了几个银子,你们若是愿意,也给你们弄一个养……”
两姐妹闻言都是齐齐撇嘴,养土狗有甚么好的,要养自然还是要名种才好,以后抱出去,见着众家的小姐这面上也有光,抱个土狗出去,岂不是要笑掉人的大牙!
见两个孙女不说话了,付氏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此事不必再提,用饭吧!”
一顿饭用完,武显荣又要跟着武馨安跑,却是被小程氏叫住了,
“荣儿!”
小程氏笑容和蔼,
“你这几日字练得如何了,再有几日你父亲的公事便办得差不多了,你可有功课要交给他看?”
说起武弘文,武显荣立时便爪子一麻,惊呼道,
“我忘了……我……我没有写呢!”
小程氏笑容更深了,
“那你还不快去?”
小程氏这厢带着焉头巴脑的小儿子走了,剩下的武媛祯和武莲祯姐妹同武显德也是各自散去,武馨安向付氏行礼,
“祖母,孙女儿告退了!”
“嗯!”
付氏点了点头,突然开口问道,
“这眼看着就是月初了,你那院子里丫头婆子的月钱可是预备好了?”
武馨安闻言心头暗骂,
“这老婆子憋着等我出丑呢!”
嘴里却是应道,
“祖母放心,孙女儿自然不会短少了她们的!”
付氏点了点头,阴沉的脸上扯出一抹假笑来,
“不会短少才是最好,我们家待下人一直宽厚,可不能从你这里坏了名声!”
武馨安皮笑肉不笑,
“祖母放心!”
这厢告辞出来,武馨安面上不显,却是心里犯了难,
“这银子到底从哪儿来哟?”
她这家里有六张嘴吃饭,外头还有一个一心寻死的等着银子救命呢!
“我到哪儿去弄银子?我到哪儿去弄银子呢?”
却是一边抠头皮一边回转自家那院子,回到院中便叫了关妈妈,
“妈妈,你上来同我说说话!”
关妈妈依言跟她上了楼,武馨安便问起银子的事儿,
“我们还有多少银子?”
关妈妈算了算道,
“这几日省着在用,但也只剩下六两多了……”
“给你们发月钱可是够了?”
关妈妈应道,
“倒是够的……可……可大小姐,我们这是坐吃山空呀,这回给了,下回的还不知在哪儿呢!”
武馨安对着关妈妈倒是不掩饰心头急躁,
“是呀!我这也正自烦恼呢!”
关妈妈打量她神色,犹豫半晌劝道,
“大小姐,依老奴看,您还是同老夫人服个软吧,总归是家里的孩子,老夫人也不能不管的,她这样也不过就是想您过去服个软,说些好话,这事儿便揭过去了,您又何必犟着,让自己遭罪呢!”
武馨安闻言一咬牙一瞪眼,
“妈妈……别说了!这事儿没得商量,我便是再苦再难也不会向她服软的……”
想起前头那老婆子一脸看好戏的神情,这就是等着自己去低头呢,她都活了两辈子了,再苦再累都是自己受着,还真没跟谁低过头呢!
“那……要不……同老爷讲讲?”
武馨安也是摇头,
“不成!”
向武弘文要银子,不也同样是自己输了么,那老婆子就是想逼着自己这般,就是打量着自己一个十来岁的丫头,手里无产无业的坐吃山空,定会靠着家里,只要靠着家里,那便定要被她们随意的拿捏!
“这事儿我来想法子,妈妈别管了!”
关妈妈也有些急,
“大小姐,您这小小年纪,到何处去想法子?”
武馨安一摆手,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办法!”
这厢将关妈妈赶出去,自己关在屋子里抠着头皮想法子,这来来回回的走了不知多少圈儿,走的木头楼板咯吱咯吱都快响塌了,正没奈何间,下头有人蹬蹬蹬的上楼了,
“大小姐!大小姐!”
知袅急惊风似的一路叫嚷着上来了,
“大小姐,可不得了了!可不得了了!”
武馨安心里正烦着,闻言恼道,
“大呼小叫的作甚,有甚么不得了的,这府里房子烧了?”
烧了倒是好,大家都图个干净!
知袅应道,
“不是房子烧了,可比房子烧了更吓人呢!”
“怎得了?”
“城里进倭寇了!”
知袅一张小脸发白,武馨安一愣,
“倭寇进城了?”
知袅重重的点头道,
“正是,老爷派人回来报信了,说是有一股倭寇正在城外村镇骚扰,镇守的官兵派了人马出去剿灭,说是将人给打散了,却是有些高来高去的倭寇浪人悄悄的潜进了城里来……”
武馨安闻言不以为意道,
“我还当倭寇打进城来了呢,不过个把倭寇浪人有何可怕的,我们这么多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淹死!”
“哎哟!我的好小姐哟!”
说起倭寇,知袅便腿软站不住,过来扶着桌子坐下来嚷道,
“那倭寇浪人个个会使刀,又是轻身功夫十分高强,在这城里高来高去的,神出鬼没的,还是……还是个**,专寻那美貌的小娘采花……”
说到这处知袅连身子都抖了起来,
“昨儿晚上城西张员外家的二小姐,便被人给……最可怕的是那淫贼奸淫了人不说,还把那张二小姐的头颅四肢砍了下来……”
知袅吓的连声儿都变了,又尖又细又还带着颤声儿,
“说是……说是……说是早上丫头进去的时候,那满床都是……都是……血,张家二小姐的脑袋就端端正正放在枕头上,眼珠子瞪的老大,这是死不瞑目呀……可怜哟……那张家的二小姐才只有十一岁呀……当真是作孽哟!”
知袅学着老妈妈们一般,一面说一面重重的拍着大腿,一脸的愤慨激动,
武馨安听了终是有些动容,
“倭寇竟这般猖狂?会不会是有旁的人趁机借着倭寇的名头做乱?”
她做杀猪匠多年,胆子非比常人,杀猪也好,杀人也罢,她瞧见了也是眼皮子都不带眨,不过……奸淫人之后,还砍下脑袋和四肢……这样的举动,当真是心思极端变异之人才会做的!
慢说是杀人了,便是那山里的老虎吃人,也是一口咬断喉咙,来个一击必中,一口毙命,由此可见,这倭寇浪人果然是禽兽不如!
知袅应道,
“这事儿太大,是老爷同府台大人亲自到场勘察过的,仵作验看之后说是那伤口断裂之处,乃是倭寇的倭刀所致,我们这里是没有的……这事儿呀……是武诚回来报给老夫人的,奴婢恰好在冬蕴院里寻小丫头玩儿,给偷听到的!”
看来……这事儿是倭寇做的没错了!
武馨安听了也是愤慨不已,怒骂道,
“这官府的人都是吃干饭的么,怎得就没有管了?”
她这一情急连自家老子都骂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