杉泽医院内
“虎杖老先生,从来都不会按铃呢。”,傍晚六点,杉泽医院的前台,一位年轻的女护士无聊的坐在椅子上,和身旁的同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对啊对啊,偏偏这样的情况才让人担心啊。”,她身旁一个年纪稍大些的护士拨弄着指甲,这所医院一直都是如此,平静而无趣,偶尔送来两个急诊病人,忙的也不是她们这些前台护士。
吱呀——
一声清脆的叮咚声,医院的自动门被打开,从校外走来的,正是虎杖悠仁和伏黑惠。
“喔喔,晚上好啊虎杖同学,又来看自己的爷爷了啊?”,护士长看了看虎杖,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伏黑惠,问道:“那位是你的同学吗?”
“不是的,只是我认识的朋友,和我一起去看看爷爷。”,虎杖悠仁说着,走到了前台填起了表,便填还边和护士们谈笑般说着什么,看样子,这个少年在哪里都很受欢迎。
“这家伙,真的是来探亲的嘛,为什么和护士聊起来了啊……”,伏黑惠看了眼手机,时间还绰绰有余,因此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找了个安静些的地方坐了下来。
而虎杖悠仁虽然健谈,倒也算是有时间观念,因此不一会,便走到了伏黑惠面前,对他努努嘴说道:“走吧走吧。”,说罢,他便转身上楼,伏黑惠则清楚的看到了,他的怀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小束剑兰。
“刚刚和护士们聊天,是为了求花吗?这家伙真是的。”,伏黑惠站起身来,缓缓跟上虎杖悠仁,也许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在看到那束花的时候,嘴角扬起的笑容。
“说了多少遍了!不要来看我这个将行朽木的老家伙了,去参加社团活动啊!”,伏黑惠刚刚走到二楼病房的门外,尚未推开房门,却早早听到了一声可谓老而弥坚的厉喝声,似乎在责怪某人多此一举。
“社团活动早就结束了!要不然我也不会来看你的!”,回话的正是虎杖悠仁,而听到这里,伏黑惠也是赶紧打开房门,接下来映入眼帘的场景,让他感觉复杂。
虎杖悠仁摆弄着花瓶里的花,并源源不断的倒着水,这也滋润了这些今天刚来的鲜花,使其迸射出最后的鲜艳。
而素白的病床上,一位眉目皆白,但精气神却依然很饱足的老人正直着身子,背靠在枕头上,听到自己孙子的话语,他才安心的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这才对啊,要是你敢抛弃社团里的同学,跑来这个充满消毒水的地方浑浑噩噩度日的话,我这把老骨头可不会饶过你的哦。”
“哎呀哎呀,都说了,我是因为没事才来看你的,病人就给我把心态放平,天天咋咋呼呼的干嘛。”,虎杖悠仁表情无奈的替他将灯打开,并关上了纱窗,“晚餐想吃什么?”
“今天就不吃了……”,老人眼中的光芒依然明亮,但语气却忽然柔和了下来。
“既然你还有时间,那就听我这个老家伙说两句吧……算是遗言。”
老人依靠在床上,实在难以想象,这样一个红光满面的老人,会说出这样不吉利的话来。
“那个……”,然而,就在他要接着往下说时,伏黑惠却还是不好意思的招了招手,示意自己只是想要找个位置坐。
“伏黑,时间还够吗?”,虎杖悠仁看见伏黑惠,波澜不惊的问道,很显然,他并没有听见刚刚自己爷爷的话。
伏黑惠随意找了个位置,端正的坐了下去,点点头说道:“足够,所以你要多和你爷爷说几句话啊。”
“悠仁……这位是你的同学吗?”,老人看着伏黑惠,眼神不复方才的不耐,而是多了一丝慰藉和柔和。
虎杖悠仁摇摇头,说道:“不是的,不过他是我的朋友。”
说完,伏黑惠自动站了起来,微微躬身道:“您好,我是咒术高专的伏黑惠,算是……虎杖的朋友吧。”
“朋友……么?”,听到伏黑惠说出这个字眼,老人终于微微瞌上眼帘,嘴角露出满足的笑容,“那就好了,悠仁有朋友了啊……”
“爷爷!你这话好像我在学校是过街老鼠一样的诶!我朋友很多的!”,虎杖悠仁有些不悦的皱起眉头,可当他脑海中再次浮显出伏黑惠的模样时,终于还是说道:“虽然……虽然伏黑是最特别的。”
“最特别的吗?呵呵呵,好好好。”,老人连说三个好字,再次张开眼睛时,眼中原本明亮的光华,竟然开始逐渐的褪去。
“悠仁,最后的最后,听我讲两句吧。”,老人轻轻叹了一口气,而后接着道:“你很强,比其他人都要强无数倍,所以,一定要用你自己身上的力量,去帮助别人,尽自己所能的,不计回报的,尽心尽力的……”
“爷爷……”,此刻,虎杖悠仁终于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可就在他话音未落之时,老人便紧接着说道:“你的父母,还有你过往的一切一切,从很久以前你就不愿意知晓,不过这样也好……毕竟他们的世界,本就不是我们该牵扯的……”
“他们的世界?”,伏黑惠的眉头微微一皱,但却没有多想什么,他不是阴谋论者,也不是疑心病患者,此刻的他,只想静静的看着这一对爷孙,度过或许是最后的一段的时光。
“爷爷……别说了!”,虎杖悠仁的眼眶,终于才此刻开始泛红,因为他能感知到,面前,自己在这个世界唯一的血亲,也要离开自己了!
“不……悠仁,让爷爷说完好吗?”,老人呼吸很平稳匀称,他将目光对向伏黑惠,嘴角,却再也无法勾出一丝笑容。
“你,叫伏黑惠,对吧?”
伏黑惠看着面前已经弥留的老人,心中并不绝望,只是无比悲痛的点点头。
“虽然你们认识的时间或许不是很久,但我还是觉得,可以把悠仁这孩子,托付给你,因为你,也很特殊啊……”
说完,他的眼神已经如同风中残烛,虎杖悠仁已然泣不成声,可空气中的悲伤像是被老人隔绝般,他依然慢慢的说出最后一句遗言,而这一句话,也如同刻印一般,将会拥有留在虎杖悠仁的脑中,心里。
“悠仁,要在众人的拥簇下死去啊……”
“爷爷!你在说什么傻话啊!你还没吃晚饭呢!明天的报纸还没到呢!你快起来,你快起来啊!”,虎杖悠仁的双手死死攥着被单,豆大的泪珠却不断顺着眼眶,滑落在地面,溅起无数悲伤,从小到大,他的父母便不知所踪,而只有一直与他相依为命的爷爷,才是他能坚强活着的唯一依靠,可生老病死有时就是如此霸道无情,即使知道,这个善良的少年真的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爱自己的人了,却依然会一言不发的带走老人,独留虎杖悠仁一人,沉浮世间,形单影只。
床上,老人已经缓缓闭上了眼睛,原本匀称起伏的胸膛,如今也永远的停了下来,病房里很静,静到只回荡着一人的哭声,没有人可以挣脱死亡,因此,也没有人可以挣脱悲伤。
“虎杖……已经够了吧……你爷爷已经死了啊。”,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伏黑惠也终于开口,但那沙哑的声音和已经微红的眼眶,却难掩心中的悲痛。
“可是!他是我的爷爷啊!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啊……”,虎杖悠仁不再嚎啕,因为已经声嘶力竭,可即使如此,他依然没有从地上站起,两只手,也还是死死攥着被单。
“但他的死亡,是正确的,不是吗?”,伏黑惠颤抖的呼出一口气,“生老病死,是每一个人都会拥有,都会面对的现实,更是生命这个名词最好的诠释,你的爷爷死了,以平静祥和的方式,我认为这是幸福的,可是!如果那根手指没有被好好保存,那么就会有很多无辜的人,遭遇无辜的死亡,对于我而言,这是不平等的,也是无法忍受的!”
“爷爷……是这样么?”,对于幸福这个概念,虎杖悠仁一直很模糊,但不论如何,他真的没有想象到,安详的死亡,也能被划分在幸福这个观念当中,可心中传出的一股声音,也一直在告诉着自己,如果该沉浸在悲痛与绝望当中,不久的未来,一定会有人因此而获得不幸。
“和我一起,拯救那些人吧,这个诅咒,你可逃不脱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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