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式公开,青淤相也用到的一招,准确来说,这是咒灵,咒术师都可以使用的一招,而方法也很简单,只要你的术式没有被完全猜透,并且自己说出来了,那么就能形成一种『诅咒』,并触发类似等价交换的效果,至于加成是多少,这取决于倾听者在听到对方的话之前,对他的术式究竟有多少了解。
而此刻的脓烂相,正是在对狗卷棘施加这样的『诅咒』。
“我们咒胎九相图,尽管说是九相,但基本上每一个都是独立的生命,术式也会有许多差别,例如我与青淤大哥,啖弟弟的术式,就完全不同,它们只可以将血液当做武器,而我,则可以离体,喷射出那样血刺。”,脓烂相说的越详细,往后的加成便越恐怖,但即使狗卷棘清楚术式公开会给他带来怎样的麻烦,却也依然没有阻止,毕竟自己的术式已经被敌人彻底摸透,如果不知晓对方的情报,两眼一抹黑,战斗肯定更难。
“而我们作为特级咒物,说实话也只有胀相大哥和坏相二哥拥有特级的实力,其余七位,充其量不过一级。”,随着脓烂相滔滔不绝的说着,烟雾也开始越发浓厚。
“而就是我们这些一级,虽然做不到领域展开,极之番那样的咒术巅峰才能打出的操作,却也在漫长的一百五十年之间,自创了一些绝无仅有的独特技能!”,脓烂相的指尖竖起,其上缓缓汇聚出了一团灰黑色的雾气。
“而我的自创技能,则是掺杂着我的血液以及咒力的可扩散烟雾,晦霾!”,只听一声清脆的炸响声,萦绕在脓烂相指尖的黑雾便轰然炸开,许多牛毛般粗细的淤血,溅射在地面,发出刺啦的声音。
“而这些烟雾,会通过生物的呼吸道和皮肤接触,进入他们的体内,一段时间之后,那些中毒者便会自内而外的彻底腐烂,至于毒发时间,则根据中毒者体内咒力多少判断了。”,脓烂相干脆的将自己术式的全部情报合盘托出,而看着面前脸色已经微微发白的狗卷棘,表情也扭曲的笑了。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了,在那辆地铁之上,还有二十个人,被我拔出了舌头,还中了毒,原本是打算用他们作为人质来要挟你的,不过现在看来,也没有必要了。”
“什么!?”,狗卷棘看向已经被灰雾彻底填满,不见半点人影的车厢,以及那一个个印在玻璃之上,让人毛骨悚然的血手印,如果不是因为咒言的束缚,恐怕他已经怒而出声了。
“公开术式之后,你的话,大概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吧,而那些平民,恐怕只有十分钟了!”,脓烂相说完,发出阴恻恻的怪笑,遁入已经浓郁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烟雾之内,打算依靠时间将狗卷棘拖垮。
“休想逃!站住!”,狗卷棘的身体素质远远不如禅院真希和白云居那样的怪物,但一个起步大跳,却也达到了数米之远,游云在他手中风车般翻转,目标,正是那离自己不过一线之隔的脓烂相!
咻——
咒言的禁锢,对于咒力与自己差不多,甚至微微有超过的人来说,效果并不算很拔群,狗卷棘几番下来,更是感觉到了,面前的敌人,快要对自己的术式产生抗性了!
“不能再拖延下去了!”,游云一击,在咒言固住脓烂相的一瞬之间原本可以命中,只因为狗卷棘完全不擅长体术,导致落空,而眼看脓烂相即将彻底遁入烟雾当中,狗卷棘银牙一咬,狠心道:“绝对,不能让你再杀死任何一个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好!”
说罢,他单手持握游云横扫四方,将数根血刺悉数敲的粉碎,同时另一只手不知何时,竟然又从背后掏出了一个样式简单,却带着与他唇边花纹一样喇叭。
望着四周目力根本无法穿透的浓烟,以及匿藏在其中,已经不知残害了多少人的脓烂相,狗卷棘的怒火已然中烧不止,在这样的情绪驱使之下,只见他轻轻的将喇叭对准自己的嘴唇,随后,用此生最大的音量怒吼道:“给我,回来!!”
嗡——
“好庞大的咒力!!身体!不受控制了!!”,这一次的嗡鸣声,因为喇叭的扩大,甚至将深藏于灰雾中的脓烂相,都生生的扯了出来,而在它惊恐的眼神当中,狗卷棘强忍狂喷鲜血的欲望,双手握住游云,对着它的脑袋便是当头劈下!
啪!
“啊——我的脑袋!我的脑袋!!”,利落的音爆声带起飞扬的淤血,在空中肆意飞溅着,而被咒言生生拽回到狗卷棘面前的脓烂相,此刻正捂着自己仅剩的半边脑袋,跪在地上,痛苦万分的嚎叫着。
然而如此完美的时机,狗卷棘却没有把握住,继续进攻,倒不是他心慈手软,而是——
“噗——啊!”,如果说,前面的几次咒言,对于狗卷棘的副作用,充其量就是咳几口血而已,分毫无碍,那么这一次,当如涌泉般的血瀑从自己口中不受控制的狂喷而出时,狗卷棘便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体,快要到极限了!
“你!你!别过来!别过来!”,看着连脚步都迈不稳,却依然歪着脑袋,坚定向自己腾挪的狗卷棘,他那口中掺杂着鲜血的红色涎液,如同地狱小鬼的麻绳,几乎要将脓烂相逼得喘不过气来。
“谁管你啊……杀了这么多人的恶魔,给我好好的血债血偿啊!”,想到这里,狗卷棘竟然情不自禁的咧出一抹残忍血腥的笑容,那颤抖着的手,又一次握紧了喇叭,而另一只手,则指向了脓烂相的脖子,一记横划!
“这一次,我不会再打偏了……和我,一起埋葬在这地铁站之内吧!呵呵呵……哈哈哈哈!咳——”,咒言再次附上咽喉,而就当他即将说出代表死亡的最后一句话之时,脚边,一道难以形容,却又无法让人忽略的触感,将眼神已经死去的狗卷棘,拉回了现实。
“救——救救我!求求您了!”
狗卷棘回头,顿时被震惊的无以复加,嘴角微微抽搐,喘出的气息也越来越不稳定,因为在自己的脚畔趴着的,竟然是一个不足六岁的小女孩!而此刻的她,赫然失去了双臂!刚刚那股难以言喻的触感,竟然是她用嘴巴轻轻咬着狗卷棘裤脚,才发出的啊!
“你……丫头,怎么会!?”,眼前的女孩,是这样的美丽,宛如动漫里走出的小公主般,让人怜爱,可正是因为如此,俯视着她那眼中已经逐渐趋于死寂,不再发光的眸子,才会让狗卷棘险些崩溃!
“嘿嘿嘿……我就知道!留几个人质放在外面总是保险的!”,面前的景色,已经让狗卷棘彻底定在了原地,身体也在不断颤抖着,可即使是如此,回想着刚刚那无限接近死亡的时刻,脓烂相也还是不敢靠近那个已经将身子伏下,破绽尽显的咒言师。
“……”,狗卷棘无言的伏下身子,而双眸中刻骨的悲痛与关切,却还是给予了女孩许多温暖。
“大哥哥,能……救救清荫……的姐姐吗?”,女孩躺在狗卷棘的怀里,感受着少年无言的温度与柔软,也许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吧……眼眶内,大颗的泪滴在积蓄,却迟迟没有滴落,只是断断续续的,诉说着自己身为人最后的愿望。
狗卷棘很想告诉她,求她……求她不要再说话了,她才六岁啊!!为什么!?为什么会死的这么凄惨!可女孩却如同暖阳般笑了,大大的眼睛,看向地铁车厢内,那一个个血手印。
“姐姐就在里面……大哥哥,你能帮清荫把她带回家吗?”
狗卷棘死死的攥着双拳,微微点头,身为咒术师的他,太清楚面前这个可爱的小女孩,生命力,已经如同风中残烛,自己根本不可能再拯救她了啊!
“是嘛?嘻嘻……谢谢……大哥哥……麻烦告诉姐……姐,清荫的生日……可能要……等以后……再过了……”,女孩的话,声音越来越低,直到最后的最后,整个地铁站中,响起了噼啪噼啪的滴落声,就像下雨了似的,没有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没有感天动地的真情流露,然而,只有怀抱着女孩面带微笑的尸体的狗卷棘自己清楚,此刻,心中那撕心裂肺的悲伤与绝望,究竟达到了何等地步。
……
“永远不要对咒灵抱有一丝人性的希望,因为在它们眼中,人类,如同猪狗。”
……
“看到了吧?这就是与我作对的下场!只要你一分钟不认输!我就每隔一分钟,杀死一个这样的人,在你面前!”,看着半跪在地上,周身咒力气息也已经彻底消迩的狗卷棘,脓烂相自以为,是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让面前这个咒言师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然而,它却并不知道,人世间有一种感觉,叫物极必反……
“你,把她杀了,把那个少女也杀了……还有那个男孩子……对吗?”,这回,狗卷棘不再止步于,仅仅用心灵自我交流了,而是不顾咒言师的咒缚,直接如同正常人一般,与背后正打算蹑手蹑脚将自己彻底背刺杀死的脓烂相交流道。
“不止喔,在你来之前,像那个少女那样的人彘,我已经足足制造了十多个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脓烂相自以为是的狂想着,狗卷棘被自己刺死是,眼中究竟会是何等不甘,又会有何等哀痛!
狗卷棘什么都没有回答了,只是站起身来,缓慢而僵硬的转过了身躯,而脓烂相看到的,是那一双已经被黑色血丝占领的血眸,与已经沾满鲜血的唇舌。
“你知道吗?我们咒言师的咒缚,究竟来自何方?”,狗卷棘微笑着,摇晃着脑袋与身体,一步一步的凑近脓烂相,每走一步,周身原本充斥着的强悍咒力,就会呈几何式再度飙升。
“不知道……”,说出这三个字,完全不是处于脓烂相的意愿,而此刻,狗卷棘的话,就像天选之谕般,每一个字,都在潜移默化的更改着脓烂相的心灵。
“因为天与咒缚啊……”,狗卷棘抹干净嘴边的血,却怎么也舔不干死死依附在牙齿之上的赤红痕迹,“那天与咒缚是什么呢?是一种生来便被强制赋予的束缚,以牺牲某种先天的条件,置换为某一方面强大的力量。”
轰——
终于,在狗卷棘距离脓烂相只有两米之时,由于地板终于承受不住其庞大的质量,而轰然碎裂,而它,也骇然发现,自己竟然再也无法移动了!
“而我的咒缚,就是牺牲随意诉说心意的语言能力,来换取言出法随的咒言之术。”,狗卷棘的气息还在不断拔高,此刻的他,赫然已经达到了一级咒术师的地步!
“所以正因为如此,我才无法正常与任何人交流,哈哈哈……不过如今也已经无所谓了!因为我,已经强行解开了咒缚!作为代价,没准在对你说出第一句话之后,我就会瞬间暴毙!而你,只需要抗住这句话的威力,就可以看到我的尸体了哦。”,狗卷棘将喇叭与游云一齐扔到脚下,踏着它们,走到了距离脓烂相不过几指之隔的距离,终于,这个压抑了如此之久的少年,终于露出了有生之年最病态,也是最疯狂的笑容。
“但是啊……在我临死之前,你能承受这一击吗?!”,狗卷棘周身,所有的咒力,全部汇聚一点,化作苍蓝色的米粒状灵体,钻入了他都口中,少年无比艰难的举起一指,最后的三个字,脱口而出……
“湮……灭吧……”
噗——呲——
血光,迸射入狗卷棘的眼中,口中,腥臭无比的粘液也将他的一身完全玷污,面前这个万死不足惜的咒灵,就这样被瞬间暴毙,然而,在脓烂相彻底化作烟尘随风飘散之前,狗卷棘,这个咒言师,眼瞳便已经失去了焦点与光芒,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不知是安眠,还是惨死。
……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我的好弟弟,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