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是何人!在府邸为何鬼鬼祟祟带着围帽,还不给我摘下来!”娇蛮的呵斥声响起。
偲茶眼眸平淡的瞧着站在穆浅身边的女子,这女子一头柔发梳成花苞髻,髻上缀着小珠,脸蛋儿干净,一双杏眼带着娇俏,一看就是被父母娇宠长大的管家小姐。
记忆再次侵入脑海,偲茶瞧着站在穆浅身侧的少女,声音不卑不亢,明知故问“你又是何人!”
娇俏少女气的跺脚,穆浅轻笑了下“婉儿,这个乃是府中的表姑娘,是侯夫人的侄女,婉儿竟然不知吗?”
“母亲的那个寒酸破落户的侄女竟然是你?”怀婉鼻孔朝天的瞧着偲茶,很是不屑的开口。
偲茶也不生气,甚至还笑着点头“是,我就是你口中那个破落户!”
穆浅瞧着怀婉针对偲茶,神色更温柔“婉儿,你怎么这样说表姑娘,表姑娘,这乃是候府的大小姐,你们可是表姐妹呢!”
“谁跟她是表姐妹!”怀婉嫌弃的说道。
“正好!”偲茶丝毫不相让!
瞧着两人不对头的样子,穆浅充当和事佬站出来“好了,婉儿你可是人家的表姐,可不要欺负人家表姑娘!”
怀婉不屑一顾,偲茶却觉得有几分可笑,曾经这怀婉比自己可小不少,如今重新归来自己竟然成了怀婉的表妹,上天可真是会捉弄人。
“表姑娘,不是婉儿针对于你,这里毕竟是候府,你既然入了候府就该守候府的规矩,每日里带着围帽,这...似乎不太好吧!表姑娘莫要害怕,候府众人都不是以貌取人之人!”穆浅善解人意的说道,她以为偲茶整日里戴着围帽是因为生的丑陋。
“肯定是个丑八怪,快点将围帽取下来!”怀婉呵斥道。
也就是在此时,一道如同清风般的声音响起“婉儿,你在说什么呢?”
偲茶原本还带着几分恶趣味的笑容顿时消散的一干二净,整个脸色褪去红润变得苍白如纸,偲茶狠狠的咬着自己嘴中的软肉才不至于让自己上前给那人一巴掌。
只见来人一身墨绿色的青松纹长袍,头戴翡翠玉冠,腰上别着玲珑玉璧,整个人宛若绽开在寒峰上的雪域之花,矜贵傲然,一身贵气。
“兄长!”怀婉撇撇嘴很是不开心的转身行礼。
穆浅带着惊喜朝着来人走去,在来人面前生生停下,一张脸颊带着几分羞怯“谦哥!”
怀谦!怀谦!偲茶的眼眸变得通红一片,若不是有围帽遮挡,是个人都要瞧出她的不妥来。
脑海一片眩晕,还记得当年初遇,怀谦年幼就已经温润如玉,他因着和穆浅的婚事时常去穆府,那日自己不小心摔倒,他朝着自己伸出手来“你没事吧!”
后来火红的喜房中,自己着嫁衣,怀谦掀开盖头怒目呵斥,甩袖离去。
再后来自己不懈努力,怀谦也曾对自己温柔小意,甚至还说他今后会好生对自己。可是一切的一切,到最后都变成他的辜负。偲茶可以面对候夫人,甚至面对穆浅做到滴水不漏,可面对怀谦,自己曾经真心爱慕之人,她的心突然翻滚的海浪。
嘴里都是血腥味,偲茶努力的控制自己,却身子有些微微颤动。
“浅浅,这是怎么了?”怀谦不解的瞧着穆浅,然后瞧着站在那一园子的兰花的女子,好奇的询问“那位是?”
穆浅笑了笑,还未解释旁边的怀婉已经藏不住话,巴巴的说个不停“兄长还不知道吧,这位就是母亲的侄女,说是什么我们的表妹!从小到大,我可不知自己有这样一个表妹!”
怀谦明白过来,笑着安抚怀婉几句,然后朝着站在那里的偲茶说道“原来是表妹啊,远道而来辛苦了,婉儿,你是表姐可不能欺负人家!”
怀谦自然知道母亲要让一个远在广陵的侄女来燕京,更知道这是父亲的意思,怀谦瞧着站在那里姿态婉约的女子,不禁有些怀疑,这女子难不成真的和摄政王有什么瓜葛吗,怎么看也不像啊。
“我可没有欺负她,是她自己一副自大无人的样子,在这府中还戴着围帽,谁知道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怀婉不屑说道。
“婉儿,不得无礼!”怀谦说着责备的话语,可眼眸却无半分责怪的意思,他朝着偲茶走近几步“婉儿乃是孩子脾性,不过婉儿说的也是为表妹你好,在府邸中若是戴着围帽总归不妥!”
偲茶冷笑一声,曾经她以为自己的夫君是世上最好的人,可现在自己擦亮了眼睛才恍然惊觉,怀谦就是个伪君子,自己上辈子果真是瞎了眼!
“我若是没有瞧错的话,怀姑娘要比我年长一两岁吧,她也叫孩子脾性?”慵懒的声音撩人却又伤人,这话让怀婉气的就要上前来打人,可却被穆浅一把给拉住,就是怀谦脸上的笑意也淡了淡。
也是,在他们看来,偲茶一个商人之女来这候府那就是该夹着尾巴做人,哪里想到偲茶这般牙尖嘴利。
偲茶的确该夹着尾巴做人,可她面对上辈子憎恶之人,能够不露出马脚就好,哪里还能笑面对人。偲茶瞬间也想明白了,在不威胁自己性命的前提下,给这些人添堵也好,上辈子自己已经活的那般憋屈,没必要这辈子还要受这些人的气。
“母亲说姨母生前温柔大方,瞧着表妹的样子怕是性子随了姨父!不过,这围帽表妹还是摘了的好,若是府中众人连表妹生的是何模样都不知,到时候冲撞了表妹可就不好了!”怀谦说着,语气却带着几分命令。
毕竟是上辈子做过夫妻的,更何况上辈子自己极尽讨好怀谦,自然听得出怀谦已经不悦了,再惹怒他于自己没有好处。
“父亲也说我脾气像极了他,不对小人卑躬屈膝的!”到了此时,偲茶还不忘挤兑下怀谦,只见她伸出自己秀美绝伦的手,手背上面的皮肤白得透明,隐约可以看见皮肤下面的青色血管,那只手放在围帽边沿“既然世子这样说,那这围帽我摘了,也好让这位未来的世子妃瞧瞧,我是否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
说着,白色的围帽落下,只见偲茶看着对面三人,纤长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在那双桃花眸上,眼角上翘,俏而妖艳,水遮雾绕的,宛如有一层层的媚意荡漾开来。
怀婉张大嘴巴,然后很是不高兴的瞪了偲茶一眼。穆浅脸上的笑意僵硬了下,眼眸伸出闪过嫉妒,特别是她瞧见身边的怀谦也被偲茶的容貌给惊到失神,心里就更加不舒服。
“原来表姑娘生的如此美貌,那为何要戴着围帽呢,让大家都猜错了,难不成是为了?”穆浅说着,似乎有些不好开口,连忙止住话语。
“浅浅姐姐,为了什么啊!”怀婉追问。
穆浅轻声说道“我也是猜测,有些女子喜欢一鸣惊人,在人多的场合突然露出容颜来吸引目光,很多家世不好的女子想要以此来择一个好的夫婿,不过,表姑娘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吧!”
穆浅这话让怀婉的神色变得很不屑起来,毕竟在她瞧来偲茶就是个乡巴佬,来燕京这样的地方想要钓个金龟婿也有可能。
“穆姑娘说的是,我的确不是这样的人,毕竟依着我的容貌还需要一鸣惊人吗?我这容貌到哪里不是焦点?”偲茶有些自恋轻轻的抚摸自己的脸颊,然后伸长脖子盯着穆浅“不过,穆姑娘这样想我也是应该的,毕竟穆姑娘的容貌根本就不能体会我的苦恼!”
“浅浅姐姐,她说的好像有些道理!”怀婉此时站出来补刀,气的穆浅差点咬碎一口小白牙。
怀谦本不悦的神色此时竟然冒出几分笑意来,实在是面前这表妹真是牙尖嘴利的可爱,更何况男人对着这样一张容貌都会生出无限的柔情来,怀谦也不例外。更重要的,他瞧着偲茶这般美貌,觉得或许真的摄政王于她有关,就算不是,那...这样的美貌也是一把好武器。
“表妹的确生的花容月貌,既然生的如此好,那就更不该带着围帽了!”怀谦笑着说道。
他自以为自己展现的足够亲近,却不想他这样让偲茶觉得恶心至极,就是这个男人,果真是个聪明人。好在,偲茶瞧着穆浅吃瘪的模样,心里那股子气才消散几分。
“那就不戴好了,反正我生的这般好看,又不是见不得人!”偲茶将围帽扔给身后的糖豆,一副比怀婉还要娇纵的模样。
此时,只见俞嬷嬷走来朝着几人行礼后说道“巧了,今日侯爷在府中用膳,夫人让老奴来请世子、小姐、穆姑娘,还有表姑娘前去!”
穆浅笑着应下“那可真是叨扰侯夫人了!”穆浅虽然这般说,可心里头却是有些不舒服的,她往来于候府频繁,平日里候府很少留自己用膳,更不要说还是武安候在的时候。今日突然留自己用膳,穆浅可不会自作多情的以为是为了自己,怕是因为那位表姑娘吧。
偲茶走在最后,在她的前面并肩走着的是怀谦和穆浅,就如同那个雪天这两人并肩站在自己床头,瞧着自己咽气那般。
怀婉陪在穆浅身侧,她还是那副天真不知愁的样子,其实这个候府中她是不恨怀婉的,哪怕怀婉娇纵甚至不讲道理,可怀婉却也只是如此,比起心怀恶意的穆浅还有见死不救的侯夫人,怀婉都好太多。当年自己虽然也和怀婉不对付,可在自己落魄的时候,怀婉曾偷偷的给自己送过不少东西,这份心思已经弥足珍贵了。
嘴中的血腥味已经淡去,偲茶刚刚还汹涌的似乎要挣脱牢笼的恨此时已经完全平静下来,她想,上辈子穆浅说对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很多事情都怨不得旁人!如今,她有了珍重的家人,有了曾经所没有的一切,愿她可以平安的离开燕京,至于这候府,只要不再招惹自己,就当成一场可笑的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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