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的人不多,郁初南、郁初三都过了一趟。
郁初三站在落地窗前看了一会。没有担心,但也没有她自己想像中的痛快,神情复杂。
可最终比不上她更担心初四的事实,带着见过心理医生的弟弟走了。
郁初南赶过来的时候,险些软倒在落地窗前,知道父母出事,她哭的本分又伤心,一心要留下来照顾二老,觉得弟弟妹妹还小不知事,她是家里的一片天,大小事务都要替他们担起来,照顾长辈的重任当然都该落在她头上。
郁初北看着郁初南哭红的眼睛,不禁感叹自家爸妈命好,虽然恨铁不成钢,但也不得不说,她也想要一个不敢怎么捶打剥削都爱自己的孩子:“这里不需要看护,病房里我们根本进不去,大黑小黑刚开学,伯母姐夫刚到,你先顾着他们。”
郁初北注意到提起家人时表情有些不自然,郁初北什么都没有说。
“等明天我再过来,有什么事第一时间通知我。”
“嗯。”
郁初南仿佛一瞬间又老回了当初刚来海城的时候,甚至还不如那时候精神,头上的白发又显了出来,透着疲态,这里的房租、一家的吃喝,还有日常花销。
这里不是家里,有二亩地,在这里不工作就要饿死,她的这点工资要供孩子们上学用度,还要管这么多张口吃饭,根本不够,如今父母又……
郁初南走了。
郁初北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把玩着顾君之的手指,若有所思,她大姐……
顾君之看了她一会,小心的将头靠在她肩上,看着她。
郁初北侧头,看到他的眼睛,笑一笑,将他的手举到嘴边,一寸寸的吻过。
顾君之有些痒,弯了眉眼,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她:“爸爸妈妈会没事的。”
*
梅芳云是在第二天中午醒的。
安静的重症监护室里,她醒来后的第一眼,透过众多设备、仪器、插管,看到了落地窗外最显眼最醒目的那个人正直愣愣的看着她!
梅芳云惊恐的睁大眼睛,瞬间又昏了过去!
重症监护室的仪器,滴滴响个不停!
郁初北紧张的看着里面。
医生、护士第一时间赶到。
顾君之看着郁初北跟里面一样紧张起来的样子,无声的握住郁初北放在玻璃墙上的手。
护士很快拉上玻璃墙上的帘子!
郁初北什么都看不见,反握住顾君之:“我没事……”就是太突然了……
顾君之看着她,除了怀里的人,再无琐事与他有关。
抢救进行了四十分钟。
郁初北已经冲了过去:“不是说已经没事了,只要醒了就好,怎么先——”
“你先冷静,病人现在还在观察期,谁也敢百分百跟您说没事,我是出于与夏侯先生的私交,从我们的经验上判断才说没事,是私人间的交流,但凡事都有一个万一,如果您这样说话,我就只能站在医生与患者的立场跟您聊了。”
“对不起,我太冲动了。”
“我们能理解,我现在也无法回答你病人为什么突然发生这种情况,目前来说威胁不到患者的生命安全,但情况不乐观,我们待会还要开会评估,看看到底什么原因导致病人突然发生这种事。”
“麻烦医生了。”
“不用。”
顾君之手放在郁初北肩上,担心的看着她,不满意刚才那个人昏过去的行为了,她吓到他的初北了!该死!
……
“爸妈还好吗?”郁初四是傍晚过来的,神情十分憔悴,看起来比昨天情况还遭,他没敢看顾君之,一句二姐夫都没敢叫出口。
郁初北正要带着君之离开,见他来了,正好一起走,她没有告诉他中午的事:“医生来过了,爸下午醒了,医生说精神还可以,妈刚醒了,但医生不建议探视,我们也正要走。”
郁初四注意到落地窗里拉起来的帘子,想到了一直跟在二姐身边的人,沉默的接受医生的建议!不探视更好,这个人在二姐身边,爸妈醒了也得吓死过去!“嗯”
“走吧,开车来的?”
“嗯,我送你……们……”
“不用,我开了车。”郁初北牵着顾君之。
顾君之乖顺的跟着她,柔顺的仿佛没有存在感,像个听说的孩子。
“我去跟夏侯执屹打个招呼,你在楼下等我。”
郁初四无神的恩一声,看着那个人粘着二姐,两人背影一起消失。手掌忍不住又握了起来,他从昨天到现在,就像没事人一样一直守在这里!他怎么做到的无动于衷!明明是他——还有脸安慰二姐!
……
郁初北回到家脱了外套,精神也不太好,爸妈都醒了,一口气终于落地。
郁初北不想洗澡也不想吃饭,鞋子一踢,把自己扔在沙发上,静静地坐着。
顾君之默不作声的将玄关收拾一下,开了客厅的灯,又去卫生间湿了一个温毛巾,帮她擦擦脸。
温热的毛巾覆盖在脸上,身上的疲倦仿佛都散了一些,郁初北贪恋的蹭蹭他的胳膊,洁白的皮肤让人仿佛能听到血管里血液流动的声音。
顾君之手下的动作不停,擦的仔细认真又小心翼翼。
郁初北伸出手,摸着他的头发。
顾君之乖顺的让她摸,擦好脸,又拿起她的手,一根根的擦干净,帮她涂一点晚霜。
顾君之要起身的时候。
郁初北一只手揽住他的头,让他凑近自己,唇在他额头上印了一个吻。
顾君之漂亮的脸怔了一下,顺势温柔的靠在她胸口,呆呆愣愣了好一会才恋恋不舍的离开她温柔的抚触:“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郁初北松开他。
晚饭吃的很安静。
郁初北将所有他喜欢吃一点点的夹到他碗里。
顾君之看着吃完还有,吃完了又出现,再再再次出现的菜,柔顺的样子终于破功,咬着筷子,一脸愁苦,他吃不下了,要怎么拒绝伤心中的初北才好。
郁初北看着他眉头紧皱,欲语还休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笑了:傻子!
顾君之见她笑,也跟着傻呵呵的笑:她开心。
郁初北见状心疼的不行,忍不住将他抱过来,贪心的不想松开,他怎么能这么好,这么贴心,这么甜,都不想让别人多看他一眼,不想他受一点委屈,希望世界上所有的温柔都是他的:“我没事……”不要担心。
顾君之高大的身形屈就着她的身高,脸颊在她脖颈间蹭蹭,任她怜悯、疼宠。
……
夏侯执屹晚上做完复建,汗流浃背的回来,平日一丝不苟的头发上,如今难得狼狈的贴在脸颊上,他见高成充还在自己病房,没有说话,直接进了浴室。
水流冲下,夏侯执屹仰着头,在想:顾先生心情为什么还这么好?甚至……算的上平和,不看着夫人时,目光也只是单纯的空洞,而不是像以前一样透着阴翳!发生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了?
夏侯执屹穿着浴袍从浴室出来,声音带着沐浴后的懒散:“我已经通知郁初四了,他明天会去找你,你亲自带带他。”
高成充皱眉:“是不是太大张旗鼓了,随便扔到下面哪个公司不行。”
夏侯执屹目光严肃了几分:“我不但让他彻底闭嘴,我让他做梦都不敢生出背叛顾先生的心!”
高成充:在我这里确实能吓死他!
……
经过几天的降温影响,气温又开始逐渐回暖。
正月二十这一天,郁爸、郁妈病情稳定,转入了普通病房。
郁初北也去了,带着顾君之,她到的时候两个人刚刚睡下。
郁初四看到顾君之的一刻,帮母亲掖被子的动作顿时僵住,也明白了刚才护士往父母输液管里打了什么,要不然能这么快睡过去。
郁初四很快恢复平静,与前些天相比,他现在更安静,尤其跟了高成充几天后,他安静的越发明显。
“爸妈还好吗?”郁初北将水果和吃的东西放下。
“嗯,刚才还跟我说了一会话。”妈精神不太好,一直拉着她,神情惊恐,即便过去这么多年,也能感觉到她还在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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