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
杨展大手一挥,让麾下士卒去北门收割未死的鞑子性命。
秦祚明带着两个俘虏,站在壕沟后面,看着整个战场。
尼堪满眼血丝,他一夜不曾睡,炮声响起来之后,他更是整个人都麻了,强行撑着。
现在看见这密密麻麻的清军尸体,一时间嘴唇嗡动,眼泪哗哗的往下流。
大清何曾受到过这种损失?
“在我看来,他们死的活该。”秦祚明做了几个扩胸运动:“敌人被我杀了,我们取得胜利,那就只会是大快人心。”
杨展哈哈大笑:“这下子清军的主力就算被咱们给灭了,就剩下吴三桂那个狗汉奸。”
两人正在说话间,西充城墙之上突然掉落一个人。
郡王罗洛浑深感绝望,愧对大将军豪格的信任,以及无颜在回到北京。
或者说没有机会回去了,他又不想做秦祚明那个麻匪的俘虏。
压力极大之下,故而他站在城墙垛子上,拔刀自刎。
这才有了那一幕掉落的事情。
“所有鞑子都杀了。”秦祚明指了指旁边的两人:“这俩暂且看护好了,别让他们自杀,回头我还得给多尔衮送个礼呢。”
“是。”
西充城内残余清军,还在垂死挣扎,让杨展的人损伤不小。
但是有了蒙古人伊拜带着一批射箭好手随军定点狙杀,满洲旗兵的箭术,便被压制了下来。
“对了,被俘虏的那二十万大西军要分散开来,给他们上户口,回头就补充在这西充城附近。”
秦祚明又想起了被清军俘虏的大西军,因为豪格的覆灭,转身就成了他的俘虏。
“明白。”郑路应了一声,先前的农会架构已经很成熟了。
从张献忠身上割下来的十万人,被安置在成都附近,补充人口,现在又有二十万人,足可以填充川北一带。
“灭了吴三桂,川蜀就彻底为我所有。”秦祚明稍微的甩了甩脑后的马尾:“也给我个爆兵的机会,如此才好出川灭了清廷。”
秦祚明的计划就是在川蜀站稳脚跟之后,迅速占据关拢一带。
如此一来,不仅有了后方大基地,还有了重要的出兵道路。
征服蒙古,便可以让他们堵住山海关的缺口,逼迫多尔衮死守京城。
但是这都需要时间。
浮图关外的吴三桂也是一夜没睡。
长江两岸都受到了明军的攻击,这让他感觉非常奇怪。
明明是败军之卒,怎么可能变得如此好战,甚至是在挑衅呢?
李国翰忍不住出声道:“定然是西充那里传来了好消息,让这伙佛图关的明军越发的变得有战心起来。”
吴三桂也是脸色凝重,一连派出了几次探马,都是有去无回。
如此这般,便是有了坏消息。
“报,平西王,合州方向的渡桥被明军切断。”
得到了最新消息,吴三桂面色又是一沉,那本就是大西军提前铺好了,这才给了他兵贵神速,直扑佛图关的机会。
可万万没想到,也是因为大西军,征集了许多船只,且全都划到对岸去。
这直接就断了吴三桂想要渡过大军的机会,面对触手可得的佛图关只能焦急的等待船只。
甚至不惜派出自己的心腹吴国贵前往劝降。
但仅仅是一艘挂着熊猫旗的小船疾驰而来,反倒让佛图关守军军心大振,一改龟缩的状态,甚至开始了反击。
“平西王,我们不能再等了。”李国翰晓得这是秦祚明在屏蔽耳目。
毕竟入川的清军那可太明显了。
川蜀各地没有人是金钱鼠尾,行踪是隐瞒不了的,加上大西军叛徒刘进忠身死,手底下的人也没有跟着吴三桂过来。
那他们就更是不熟悉路线了。
吴三桂看着几个人拿着的川蜀地图,想了想:“传我的命令,让梅勒章京葛朝忠、白含真、佟师圣、
夔州总兵卢光祖、左路总兵陈德、永宁总兵柏永馥等往攻重庆,先把合州给我拿了。”
李国翰面露疑色,不懂吴三桂的思路。
“平西王,你这是什么意思?”
吴三桂指着地图道:“我不知道西充,也就是肃亲王他那里发生了何事,但我先回援打合州,给秦祚明造成一个北上援救大将军的假象。
待我拿下合州,便渡过培江,浮图关就没有拦在我的面前,我军直扑长寿,追随大西军出川。
我相信,前面有大西军一路死命冲击,大明官军必然是军心动乱,且兵力单薄,无法阻挡我军。”
“你是说我们不管大将军他们了?”李国翰心里大惊,他万万没想到吴三桂会是这种打算。
“毫无疑问,肃亲王他们是出事了,我这个人平生最爱把事情往坏处想。”
吴三桂摸着胡须道:“万一你说的豪格他真的被秦祚明给杀了,我军该如何自处?”
李国翰没想到这个最不可能的事情,吴三桂都敢想!
“回去汇合在一块?”李国翰觉得是个陷阱:
“不行,就算出川,我们对朝廷也不好交代。”
吴三桂摇摇头笑道:“怎么可能,大将军给我的军令是追击大西军残余人马,难道你忘了?”
李国翰的念头一下子就变得通透起来。
“要不是平西王提醒,我差点就忘记了这条军令!”
“不管如何,我们都要跳出川蜀去,以免陷入被动当中。”
“如此甚好。”
吴三桂很怕豪格真的被秦祚明给干了,然后想要把整个入川的清军全都给吞了。
这可是吴三桂自己手中的本钱以及底线,绝不能就这么的给豪格陪葬。
“况且等我们打下合州之后,就能从那些官军俘虏嘴里晓得一些事情了。”
吴三桂慎重的说道:“有了进一步的情报,我们也好相互印证,做出最后的判断。”
“对对对。”李国翰举双手赞成。
吴三桂军令一下,营寨内人嘶马鸣,很快就行动起来了。
关宁铁骑,在整个大明官军当中,都属于战斗力极高。
在北方山地还能发挥出实力来,但是到了南方山路,以及水系发达的地方,骑兵他就不好使了。
这也是清军到了南方之后,要大量接收投降的汉军,利用他们与南明朝廷对战。
吴三桂待到这支人马走了之后,又吩咐道:
“命令甲喇章京杨正泰、郭云龙、右路总兵南一魁进攻泸州的马化豹,借以来迷惑秦祚明,我们兵锋直指成都。”
又是一阵人马从营寨出去,往下游去了。
佛图关上的雷大头抽着烟袋锅子,面露疑色,吴三桂上下游都派出了大批人马,是要搜集更多的战船,用来攻打浮图关?
还是他晓得了清军统帅豪格已经身死的消息了?
不过不着急,只要老九他带着人马迅速沿着大西军的路线南下佛图关,吴三桂是跑不掉的。
关宁铁骑很快就攻打了合州,胡鸣凤没想到吴三桂的人会突然猛攻这里。
纵然他知道清军统帅豪格身死,但是底下的人并不清楚,只是龟缩在城内狼狈招架。
好在吴三桂的手下并没有太多的攻城器械,匆匆制作的竹梯也被用起来了。
围三缺一,绝对能够摧残城内守军的士气。
填护城河,弓箭掩护,准头都比城墙上的人要熟练的多。
胡鸣凤看着关宁军杀上来,自己的人节节败退,只能大声吼着顶住,清军统帅豪格已死,秦祚明正在率领大军赶来。
他想要以此来激励士卒,奈何手底下的士卒终究是没了底气。
无论是清军统帅还是那个叫做秦祚明的麻匪,距离他们的都太远了。
唯有眼前的刀剑才是真实存在的,再不跑路,他们的小命就要搭上了。
合州城破!
吴三桂最先接到的便是杨正泰送来的消息,说泸州总兵马化豹投降,愿意带领他们进攻叙州。
大明督师樊一衡就带着不多的明军部队驻扎在那里,拿下叙州,那里又有许多战船。
往上便可直达成都,往下便可直扑佛图关。
现在杨正泰准备带人去夺取叙州的战船,请平西王批准。
“好啊,总算是寻到战船了。”
李国翰松了一口气,再也不用受对岸的鸟气。
吴三桂微微颔首,便同意了杨正泰的请求,川中形势变化太快,一定要及时把握,扩大己方战果。
如此一来,对上面也好有个交代。
没让吴三桂等待太久,葛朝忠便派人送来了消息,合州被攻破。
但是又有一个极其不好的消息。
那便是从俘虏嘴里得知,肃亲王豪格被杀,秦祚明要率领大军赶来佛图关,与关内的明军成为夹击之势。
吴三桂纵然做出了最坏的打算,并且有了应对的策略。
但是豪格被秦祚明杀死的消息传来,仍旧让他震惊不已。
“战事竟然糜烂至此!”吴三桂脸色甚是难看:“我们速速赶往合州。”
“兴许是败军故意如此说来激励士卒也说不定。”
“你说的没错,但本王不想赌命,你要赌吗?”
李国翰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被扑灭了。
无论如何,都不能待在原地等死,出川,必须逃出川去。
“命令营寨遍插旗帜,多树立草人,我等迅速打马赶往合州。”
吴三桂吩咐完之后,又招徕许多探马,让他追上杨正泰,告诉他打出自己的旗号,夺得战船后,立即登船,回击佛图关。
李国翰对于吴三桂这番安排自是没说的,但是没想到他可以让杨正泰等人给他当诱饵。
“我们走。”吴三桂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直接打马而行。
既然豪格已经死了,等到西充的消息并没有太大的意义,莫不如假装不清楚,出川去追击大西军,再肆机回到南京。
反正从重庆等次出川就到了湖广,这路线,张献忠走过,李自成也走过。
只不过现在是轮到吴三桂开始走了。
秦祚明虽然从清军那里缴获了战马,但是总体而言,还是走的船运。
山路运输火炮,实在是寸步难行,还容易出事。
曹勋一直在作着打埋伏的任务,左等右等,只抓住了往来通信的鞑子,吴三桂根本就没有回援的迹象。
他刚刚得到消息,吴三桂甚至领兵开始往成都方向跑了。
重庆他都没有拿下来,就想要拿下成都?
可真是把他自己的后路给断的妥妥的。
曹勋没等到吴三桂,却等到了秦祚明的派出来的先头人马,命令他抽调一部分兵力,立即侦查向前,以免遭到吴三桂的埋伏。
曹勋命令他儿子领兵去干这件事,杨展的儿子因为做事极为认真,打仗认真负责,所以在秦祚明那里表现极好。
他也想要自己的儿子表现表现,毕竟川蜀的实际掌控者,就要出现了。
这个时候不好好表现,巴结一番,更待何时,最为重要的是曹勋先前还犯了错误。
“秦大帅。”
曹勋并没有开口叫秦老弟,此番全蜀渐定,也该有善后之事了。
秦祚明无论如何都能称上一句川蜀真正的土皇帝了,纵然是张献忠入川,也不曾占据全蜀。
“曹大哥。”秦祚明笑着打着招呼:“这几日辛苦了。”
“就是埋伏在这,能有什么辛苦的。”曹勋叹了口气道:
“那吴三桂太过桀骜,除了派出探马之外,根本就没有大军回援豪格的想法。
我刚刚探听得到了消息,说是他在泸州总兵马化豹降了清军,带着吴三桂前去打叙州,夺战船去了。”
“嗯,甚好。”秦祚明倒是不怕吴三桂向着川蜀深处去打仗。
就怕他跳出川蜀,去追击大西军残部。
毕竟此番清军的作战优先顺序,排在第一位的便是张献忠的大西军。
纵然张献忠身死,可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孙可望李定国等人也不是轻易料理的。
“吴三桂素来狡诈,他是不是得知豪格被我们包围,但是短时间又不想回去救援。”
郝摇旗摸索着下巴道:“说不定吴三桂在等豪格支撑不住,那个时候才能凸显出他的价值。”
“待价而沽?”
秦祚明微微点头,确实是这样。
他可不相信吴三桂是那种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人。
陈圆圆不过是他的一个借口,工具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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