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沉这句话一出,手机那头的安谙就沉默了,那双偏冷漠孤傲的眼眸也稍微深沉了几分,然后轻轻的声音带着一抹微叹,“我尊重你的决定,关于你的身份,也没有在宁家人面前提及。”
“多谢。”言沉缓缓地掷出了两个字。
安谙一声轻笑,“我们之间谈什么谢字。”
“对了,安谙,还有一件事情。”似是想起什么事情,言沉清冽的嗓音都认真了几分,“你的婚礼,我大概当不了伴娘了。”
她和姜迟领了证的话,就是已婚人士了,素来伴娘都是未婚女子。
不过言沉这一句话,也算是承认了自己就是青刖。
“我就知道青刖是你。”安谙的注意点在这个上面。
随即才反应过来,漂亮的眉微蹙了一下,“不过为什么当不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闻言,言沉轻勾了一下薄唇,眉梢眼角亦是笑意柔和,“我打算和姜迟领证了。”说话的时候,声音里面都带着压不住的小得意和小骄傲。
她要和那只最漂亮的小松鼠组成一个家庭了。
到时候小松鼠就是她一个人的,光明正大且持证的那种。
想到这里,言沉本就勾起的嘴角没忍住上扬的弧度又明显了两分。
“和姜迟领证?”对面的安谙声音都骤然拔高了几分,拧着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你是以男生的身份么?”
毕竟姜迟是女孩子,领证的话就只能沉沉是男生。
言沉细长的丹凤眼有些意味深长地上挑两分,澄澈无澜的泉眸中几分笑意几分期待,不过一开口却没告诉安谙实情,而是挺神神秘秘地卖了个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安谙轻轻笑了笑,也是那种极为宠溺的话语,“好,我就等着到时候知道。”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其他的事情,在准备挂掉电话的时候,安谙忽然还是开了口,“沉沉,其实你和宁家之间,我还是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我知道你有姜迟,但是爱人和亲人是不一样的。”
言沉沉默了一下,“……嗯。”缓缓地掷出了一个字。
挂了电话之后,言沉盯着手机看了很久,然后在阳台上缓缓地蹲了下来。
多少有那么两分不知所措。
其实,哪儿能有这么云淡风轻呢!
她从来没有想过去找母亲的家人,除了不想让母亲的家人知道她的遭遇之外,更因为母亲身上那种优雅淡然的气质,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矜贵清傲气质,不似寻常人家养得出来。
甚至连母亲留给她的两件首饰,都是难得一见的古董。
很久之前她便知道,母亲的出身非富即贵。
所以啊,才更不想去找。
不想知道母亲前半生荣华富贵受尽宠爱,后半生凄凄惨惨受尽屈辱。
不想知道母亲前半生是宁家优雅大方的宁家小姐,后半生是无父无母不知来路的孤女。
不想知道母亲前半生有家人宠爱有良人相伴,后半生却所托非人连一声正大光明的言太太都没听过。
言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清冽漂亮的丹凤眼眼眶已经红了。
帝京有着金银窝之称的宁家,她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却可以想象母亲在宁家是怎样的娇生惯养极尽宠爱,但是即使后来目睹了母亲十几年的生活,却依旧无法完整地回忆出她和母亲受到的谩骂和欺辱。
因为,太多了啊!
一个被人强/奸受到刺激接受不了而疯了的女人,带着一个不过五六岁的孩子,她们那个时候的生活能有多好?
各种不堪入耳的谩骂,当着面指指点点,甚至连那些小孩子都会耻笑着退避三舍……
他们动嘴皮子,她就动手。
打不赢她就上嘴咬。
后来,那些人都知道桫椤镇有一个打起架来不要命的言家小子,小小年纪出手狠辣,报复心又强,还有各种防不胜防的阴损招儿,长大了肯定是个为祸社会的祸害。
不过,祸害归祸害,之后也就没人敢当着她的面说什么了。
那段时候的回忆,现在回想起来,就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太久远了。
如果和宁家相认,以前和母亲经历过的点点滴滴,她要怎么叙说?
又要让她怎么告诉他们,他们心目中宁家的小公主曾经有过那样惨烈的遭遇。
那样优雅温和的母亲,能在疯了又清醒之后抛下最珍爱的女儿,留她一个人在世上,自己从楼上跳下去,她根本无法想象当时的母亲是何等的绝望!
言沉没说话,也没动,就这样背靠着阳台蹲在地上,光滑如玉的下巴枕在自己的膝盖上,丹凤眼中神色深沉到似乎染了浓墨一般,极为复杂。
玻璃门被推开的声音,很轻微。
言沉甚至都没有听见,她依旧是刚才那样的姿势蹲在地上。
看上去有些令人心疼。
大概是刚睡醒不久,姜迟的头发有些凌乱,就这样随意地披散在身后,他垂眸静静地看着蹲在地上的人,凤眸中是藏不住的心疼与怜惜。
缓缓地,走近。
直到眼前出现了一双灰毛拖鞋,言沉才缓慢地抬头。
往上,是修长笔直的双腿,好吧,其实看不出来有多么修长笔直,毕竟是藏在毛茸茸的睡裤里边。
再往上……
还没等言沉继续仰着头看,姜迟就在言沉面前蹲了下来。
看着言沉微微泛红的眼眶,他沉默了一会儿,没说话,只伸手将言沉揽入了怀中。
他刚醒来,不知道小时哥哥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也没有问,而是安慰性地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后背。
魅然的嗓音带着几分诱哄的意味,“不哭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还有我呢!”
姜迟的声音很是轻柔,就像是在哄小孩子一般。
“我没哭。”言沉声音有些闷,还有些沙哑。
“又是眼泪自己往下掉么?”姜迟语气柔和地反问。
“眼泪也没掉,就是红了眼睛而已。”言沉反驳。
姜迟轻轻一笑,抱紧了几分,宠溺而又纵容地道:“好好好,小时哥哥没哭。”
两人就这样,各自都蹲着相拥了一会儿。
虽然挺暖挺温馨的。
但是老实说,这个姿势,有点儿像两颗蘑菇靠在一起。
一颗灰色的,一颗白色的,白色的蘑菇还斜靠在灰蘑菇上。
有点儿感人,智商感人的感人。
不知道这样拥着多久,白蘑菇微红着眼睛伸出了双手,有点儿索抱撒娇的意味。
灰蘑菇轻勾了一下嘴角,魅然狭长的眸中眸色都是暖的,他没说话,站起身弯下腰,将蹲地上的白蘑菇给采了出来。
被打横抱起的言沉:“……”
清冽如画的面容微顿了一下,些许愕然之色。
虽然知道姜迟是男生,可是大概从认识他以来都是见他穿女装,而且连知道姜迟是男生也是不久前的事情,被姜迟这样抱着,她总有些说不出来的怪异。
反……反了吧!
总觉得,应该是她对姜迟公主抱。
姜.蘑菇.迟垂眸看着怀中微微瞠目的某人,眸底笑意更深了,“小时哥哥以后习惯了就不会这么错愕了。”
虽然以前被小时哥哥公主抱过那么几次,但好歹他才是男人,小时哥哥是女孩子,以后总该是他抱着小时哥哥。
言沉没说话,默默地看着姜迟,心中乖乖巧巧地‘哦’了一声。
用脚轻轻地推开了玻璃门,姜迟把言沉放在了床上。
自己也抱着言沉躺在了她的身边,偏头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柔声道:“乖,反正下午也没事,我们再睡一觉。”
“嗯。”言沉眉眼之间多少有那么些许疲惫之意。
大概是觉得身份挑明了也无所谓,以前言沉和姜迟一起睡觉的时候可谓是泾渭分明,就算是肢体接触最多也是手放在一起,或者后背对着言沉,但现在言沉就难得地往姜迟怀里钻,而且还是正对着他睡觉。
“小松鼠,午安。”轻轻悠悠地说了一句话,言沉就缓缓阖上了眼睛开始酝酿睡觉。
没酝酿多久,言沉就睡着了。
清浅均匀的呼吸声缓缓传来,姜迟还能感觉到言沉呼吸之间喷洒在自己下巴脖颈处温热的气息。
姜迟之前已经睡过了,现在并不困,不过他倒是挺乐意这样抱着小时哥哥。
毕竟把全世界都抱在怀里的感觉谁都会特别心安吧!
不过言沉似乎睡地并不是很稳妥,她眉心微蹙着,甚至还在姜迟怀里有些不安地翻了几次身。
本就是温香软玉在怀,如果言沉只是乖乖地不动还挺好,可是她在姜迟怀中动来动去,姜迟就觉得自己有些上头。
还下腹。
刚伸手想要轻拍言沉的后背,谁料言沉正背过身去,姜迟的手就挺尴尬地落在了言沉的胸前。
虽然言沉是睡着的,可是姜迟一时间还是尴尬地连动都不敢动,手就这么僵着。
唔,好……平。
是真的好平。
可能和他没什么差别。
不过也是,小时哥哥应该是束胸了,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多年没人发现半点端倪。
但即使束胸了,也不能否认小时哥哥胸小的事实。
他一个假女人胸小没事,可是小时哥哥一个货真价实的女孩子,就……
就是不知道小时哥哥到底有多平?
毕竟是曾经嘲笑过他小图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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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好呀,#^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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