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厄唇角的血渍瞬息就消失不见。
只从外表看,根本发现不了什么。
可这一幕,还是被燃灯佛、未来佛尽收眼底。
两位佛祖彼此对视,眼神微妙。
“帝厄大人,你……似乎受伤了?”
燃灯佛开口了,再次称帝厄为“大人”,让帝厄眉头都不禁皱起。
不过,他也清楚瞒不住,神色淡漠道:“遭受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燃灯佛道:“以帝厄大人的道行和手段,若仅仅只是一点小小的意外,还不至于唇角淌血吧?”
帝厄扭头,眸光冰冷地看向燃灯佛,“要不你亲手试试?”
声音中,已带上一抹怒意。
燃灯佛笑道:“帝厄大人不要介怀,作为相识多年的老友,我只是担心你罢了,断没有任何幸灾乐祸的意思。”
一侧,未来佛神色平静道:“我也曾被苏奕前世的意志力量击伤,至今已过去一年,伤势犹在,你败在苏奕手底下,并不算什么。”
帝厄一声冷哼,收回目光,没有说什么。
可燃灯佛却继续道:“帝厄大人若不介意,能否说一说,究竟是如何负伤的?”
帝厄面无表情道:“与你何干?”
燃灯佛不以为意道:“那我就来猜一猜,不出意外,帝厄大人的负伤,怕是和五衰道劫有关,对否?”
帝厄眼眸悄然收缩,依旧不吭声。
燃灯佛自顾自道:“五衰道劫出现的太反常了,我思来想去,只想到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那就是此劫的爆发,怕是出自你的手笔。”
“至于图谋,也很简单,帝厄大人一是要借此劫之力,杀苏奕前世那些故友。”
“二是以此劫来对付我那些业障化身,迫使我不得不主动向你求情。”
“最重要的是,要借此杀一杀我的威风,让我以后不得不一直听命于你。”
“毕竟,我那些业障化身的生死,全在你的一念之间。”
说着,燃灯佛感慨道:“说实话,这等手段着实了不得,之前我都被蒙在鼓里,完全没想到。”
“也是未来佛回来后,当谈起五衰道劫的事情时,我才发现了蹊跷之处,才终于从蛛丝马迹中推敲出了你的一些意图。”
听到这,一直沉默的帝厄一声轻叹,道:“可惜,还是你和未来佛技高一筹,利用苏奕的轮回力量,一举打破了身上的业障之劫。”
此话一出,等于已默认燃灯佛的那些推断是真!
“在无尽战域这个杀局中,我可不是赢家。”
燃灯佛摇头,“虽然得到了想要的,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帝厄大人何尝不如此?看似败给了苏奕,可却让我欠下一个人情,交出了乱道古井。”
“至于苏奕……”
燃灯佛笑了笑,“他看似赢到了最后,可却永远失去了一批曾同生共死的故友,并且他的底细和底牌,也已被我们摸清楚,损失……不可谓不大。”
“我敢肯定,当他得知我利用他来打破身上业障时,心情肯定像吃了死苍蝇般难受。”
“总之,无论是我和未来佛、还是帝厄大人你,亦或者是苏奕,我们三方在这一场杀局中,虽都有收获,但都有损失。”
“这,大概就叫棋逢对手,平分秋色。”
“在大道路上,能够拥有这样的敌人,未尝不是一桩幸事!”
说到最后,燃灯佛明显有感而发,感慨万千。
帝厄道:“这么说,你也把我视作了敌人?”
燃灯佛平静道:“是否为敌,不在于我,而在帝厄大人你心中是如何想的。”
帝厄一声冷笑,道:“或许你自以为算无遗策,可在我看来,无非是曾经踏足永恒,了解许多不为人知的内幕和隐情罢了!”
燃灯佛微笑以对,不予辩驳。
帝厄微微摇头,道:“或许你认为我在说气话,是在故意贬低你,可别忘了,你曾败给了业障之劫,境界跌落,业障缠身!”
“只希望你有朝一日有机会重新踏足永恒时,不会重蹈当年覆辙!”
燃灯佛脸上的微笑变淡,道:“帝厄大人可以拭目以待,前提是……在黑暗神话时代的定道之战中,你能活下来。”
帝厄眯了眯眼眸,一声冷笑,抬手指着远处,“你们可以走了。”
燃灯佛一怔,“帝厄大人这是打算放弃在此截杀苏奕的机会?”
帝厄只盯着他,一语不发。
燃灯佛笑了笑,长身而起,道:“未来佛,我们该走了。”
未来佛起身,面朝帝厄,双手合十道:“帝厄大人保重。”
说罢,他和燃灯佛一起转身而去。
直至两者的身影消失不见,帝厄也没有再说一个字。
轰!
忽地,帝厄袖袍挥动,附近天地顿时被一层神秘的禁忌秩序遮蔽。
旋即,他似终于承受不住,剧烈咳嗽起来,唇中淌血不断。
那张硬朗的脸庞都变得苍白起来。
他急促喘息,半响才渐渐平复下来,擦掉唇角血渍,掌间一翻。
一个血色葫芦浮现而出。
赫然是那能够引发五衰道劫的神秘血葫芦!
只是,这血葫芦表面,却残留着一道触目惊心的剑痕。
帝厄眉头紧锁,脸色都阴沉下来。
“五衰葫芦是诞生于‘纪元秩序’中的本源之宝,能将此宝重创的,必是永恒道器。”
忽地,一道清稚、淡漠的声音响起。
一个小女孩的身影凭空出现,“这也就意味着,在苏奕身上,其真正的杀手锏是一把永恒级别的道剑。”
帝厄指尖轻轻摩挲着葫芦表面那一道剑痕,痛心道:“这么说,五衰葫芦也不可能再威胁到苏奕了?”
小女孩冷冷道:“宝物终究是外物,而定道之战,比的是自身所掌握的大道秩序!”
帝厄心中一震,深呼吸一口气,道:“我明白!”
小女孩道:“把乱道古井给我。”
帝厄略一沉默,摊开掌心,一口拳头大小的枯井浮现而出。
枯井蒸腾混沌光雨,正是乱道古井。
而在此宝表面,同样残留着触目惊心的剑痕。
小女孩将乱道古井虚托在掌间,略一打量,道:“未来佛的伤势,远比你想象中更严重。”
帝厄眸泛异色,“是么。”
他自然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你仔细看一看,五衰葫芦的剑痕,和乱道古井上的剑痕,可有什么区别?”
小女孩忽地道。
帝厄一怔,凝目望去,仔细端详,旋即吃惊道:“虽然都是剑伤,但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
小女孩道:“不错,未来佛没有撒谎,重创乱道古井的,是苏奕前世的一股意志力量,而击伤五衰葫芦的,则是一把永恒层次的道剑。”
“这也就意味着,苏奕的底牌不仅仅只有那把道剑,还有其前世的意志力量!”
帝厄叹道:“这家伙的道行虽不足为虑,可身上的底牌可一个比一个逆天。”
小女孩道:“我说了,任何宝物都是外物,哪怕是意志力量也如此,若论底牌,你身边有我,身后有来自命运长河上的一众大能,并不比苏奕差什么。”
“但,你永远要记住,真正定胜负的,必是自身实力!”
说着,小女孩一挥手,将五衰葫芦和乱道古井都收了起来。
“这两件宝物,我将带回命运长河上,请人来感应和推演这两件宝物上的剑痕,若能从中窥破一些秘密,或许我们就能进一步清楚,苏奕那把道剑的来历和其前世的真正实力。”
帝厄点了点头。
“接下来一段时间,你莫要再踏足世间,彻底隐匿起来,无论发生怎样的变故,都不要再亲自出行。”
小女孩道,“黑暗神话时代来临前,将有许多不可预测的剧变提前上演,风急浪高,波澜诡谲,宁可作壁上观,也莫要被卷入其中。”
帝厄略一沉默,道:“作壁上观可以,但这次,我要在此地等苏奕出现!”
小女孩眉头蹙起,明显不认可帝厄这么做。
可最终,她没有劝什么,只说道:“你该清楚,早在很久以前的时候,我们为了此次定道之争,选出了两个定道之人。”
“你是我亲自选中的,我可不希望在黑暗神话时代来临前,你就遭受什么不测。”
“要当心。”
说罢,小女孩身影化作一片光雨消失不见。
帝厄神色一阵明灭不定,陷入沉思中。
……
“帝厄负伤很重。”
同一时间,早已离开的燃灯佛忽地道,“之前的他,一直在隐忍。”
“我何尝不也如此。”
未来佛并不意外。
燃灯佛叹了口气,道:“经历此次事情,我发现以前小觑了帝厄,此人无愧是被命运长河上那个阵营选中的定道之人,这次差点就让我们彻底栽个跟头。”
试想,若此次苏奕没有被引诱到无尽战域。
随着五衰道劫席卷无尽战域,他和未来佛为了保住那些业障化身,只能妥协退让,向帝厄求情!
未来佛道:“别忘了,帝厄从来不是一个人在做事,在他背后,还站着那些命运长河上的老家伙。”
燃灯佛点了点头,忽地微笑道:“不过,我们终于打破了业障之劫的纠缠,待他日重登永恒道途,必可超越我们曾经最巅峰时的实力,得证无上道果!”
未来佛双手合十,轻语道:“善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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