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眠一直都在仔细而小心的观察着萧燕绥。
这种观察和上一次不一样。
上一次赵无眠遇见萧燕绥的时候,她的情绪激动,更多的沉浸于那种不可逆转的愤怒之中,所以错过了很多的细节,但是这一次重新再回想就能发现很多细枝末节。
萧燕绥一举一动,如同行云流水,没有任何滞涩,看起来和正常人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赵无眠还是敏锐的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比如,萧燕绥身边的东西都放在了固定的地方,还有他身边的人也永远出现在固定的位置,就连跟他说话的语气也是如出一辙。
似乎从来都没有改变。
是因为他习惯如此,还是怕打乱了他的规矩?
在加上他那双灰雾一样云遮雾罩的双眼,赵无眠不由得想起曾经听过关于萧家的传闻。
说是萧家现在的掌门人上位的经历极为的精彩,而且这位主是一位盲人。
当然,这种传闻之所以能够被称为传闻就是没有实际证据,更多的来自于捕风捉影,不值得相信的。
可是,当现在面对萧燕绥的时候,赵无眠却发现说不定有时候传闻并不仅仅只是传闻那么简单。
位于顶级的世家,像是巨无霸一样的萧家,以及在登上巅峰一路上走过的危机重重,它们在这一瞬间都变成虚无缥缈的影子落在了这个叫做萧燕绥的年轻人身后。
他安静的坐在那里,伸手端过了茶碗,素白如玉的手指轻轻的拿着茶碗盖子刮了刮茶沫子,通透的青瓷碰撞出了一片细碎的轻盈。
“这一次,赵小姐找我有什么事情吗?”萧燕绥吹了吹茶汤。
赵无眠终于从萧燕绥的身上将自己的心神和目光都收了回来,她从来没有像是现在这么清晰的认识到,自己和对方之间的差距。
她身体里的动物本能不断地告诫自己,这个男人太过于危险,一定不能跟他扯上任何关系。
想到这里,赵无眠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她的惴惴不安和紧张全部都不见了,她平静的看着萧燕绥,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这一次来,我是跟四爷道谢的。”
“道谢?”萧燕绥轻轻的哼了一声,仿佛对于这个话题并没有多在意,他只是朝着赵无眠轻轻的扬了一下下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和耀阳解约了,当然解约的过程中遇见了一点麻烦,多亏了四爷给我的视频,顺利的帮我解约。”对于这一点赵无眠是非常真诚的,更重要的是,除了视频之外,如果没有萧家这个虎皮,只怕郭超不会那么痛快的跟她解约的。
萧燕绥放下了手中的茶碗,他一只手撑在沙发扶手上,抬起了眼睛看向了赵无眠,嗓子里面慢慢的溢出了一声低低的:“是吗。”
萧燕绥的眼睛中有着云遮雾罩般的灰色,明明知道对方看不见,但是被这样一双眼睛注视的时候,赵无眠还是有一种被人猛的抓住了心脏的紧张感。
这种紧张感让她的嗓子微微有点硬,她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萧燕绥的问题。
萧燕绥却用右手轻轻的拍了拍和赵无眠之间的扶手,示意她靠近一点。
赵无眠楞了一下,不知道萧燕绥要做什么,下意识的就听从对方的话,朝着他靠近了一点,而下一刻,她就感觉到自己的下颌一下子被人钳制住了。
萧燕绥的右手紧紧的卡住了赵无眠的面颊,那手指下面柔嫩的触感让他忍不住轻轻的磋磨了几下,而那随着赵无眠接近而变得略微浓重的兰草香味更是让萧燕绥焦躁的神经松弛了下来。
虽然看不见赵无眠表情到底是什么,但是从对方那猛地就僵硬的身体上他准确感受到了对方的紧张。
说不出来为什么,萧燕绥只觉得内心深处有一种陌生的愉悦浅浅的荡开了,他垂着睫毛,轻轻的勾起了嘴角:“赵小姐,道谢是要有诚意的。”
此时此刻的赵无眠只感觉浑身上下都紧张得不会动了,她紧紧的盯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甚至连声音都发硬了:“四爷,我很有诚意……”
“你的诚意是什么?用嘴说一说吗?”萧燕绥低低笑了几声,露出些不屑。
“四爷。”赵无眠咽了一口口水,有些艰难的申辩:“我可以……还你钱。”
赵无眠的话说出来的时候,萧燕绥愣了一下,随后他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样,甚至连眼尾都染上了浅浅的红色,随即他放开了钳制住赵无眠的手。
一直到那种强大的气息从自己的身上抽离之后赵无眠才有一种活过来的感觉,她看着这个近在咫尺的男人,他闲坐在沙发上,笑出声音的他显得神情愉悦。
忽然,萧燕绥的笑声陡然一收,他用手臂撑着头斜看着赵无眠:“赵小姐,所谓诚意,并不是送上别人不用的东西,而是送上别人需要的东西。这是常识,你应该知道吧。”
“至于我需要什么,我想,赵小姐那么聪明,肯定是知道的。”
明明对方是个瞎子,明明对方坐在那里懒散又闲适,但是在这一瞬间,赵无眠就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都被笼罩进寒冰之中,她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她早就应该料到的。
萧燕绥不会那么容易就放弃。
这样的人,只要想做什么,绝对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
而她以为自己够倔强,够坚持,可是最终的结果也没有什么不同。
她就像是一只螳螂,她以为自己所走过的每一步步惊心,可是,事实上这些不过全部在萧燕绥的掌握之中,根本没有挣脱的可能。
一瞬间,赵无眠只觉得自己才看到的希望又全部破灭,她愣愣的坐在那里,仿佛没有了情绪,过了很久之后,休息室里面才响起了她的声音。
疲惫又艰涩:“为什么是我?”
萧燕绥眯起了眼睛,玉白的手指在沙发扶手上轻轻的弹击着,声音很淡,但是却冷酷得连一丝感情都没有。
“很重要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