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晋看了一眼林湾,黑眸里藏着无尽的神色,如同暴风雨压制。
可少女的笑容依旧明艳,似乎根本不受半分影响。
陆子晋凝视一眼,而后开口道:“既然是皇上点头的,去就是了。”
林金莲刚要出口的话,听得陆子晋说的,又不甘心的咽了下去。
陆子晋开口,陆廷都不能说什么更何况是她。
林湾一笑,这才提着裙摆慢慢走上去。
好的画座基本上占了,香已过半,不少人都回神来继续作画,有些已经画好了的,就一直看着林湾。
林湾不疾不徐的坐下,研墨,铺画,都是一气呵成。
大概是因为有“守擂”在前,此刻,就连台下都有不少人看着林湾,像是在等待林湾出丑,又像是等着林湾惊艳众人。
见状,宋夫人开口道,“希望今天林湾能取得头筹,也不枉和林家闹成这个样子。”
“娘亲,要不然让林湾来府上住几日?她一个未及笄的少女,不能去相府,在上京城就没容身之地了。”
宋南南忍不住叹息。
宋夫人摇头,“这个关头,没人敢帮林湾,除非是那位或者那位。”
宋夫人下巴亲点,示意宋南南看向陆廷和陆子晋。
朝廷之上,没有人愿意得罪林昌卫,除了陆廷和陆子晋。
这也是现今唯一能帮林湾之人。
想起这个,宋夫人也忍不住叹息,惊艳绝伦的人,总容易让人妒忌。
林湾难得活的通透,却要被世俗逼迫。
另一侧,宁忆煊的侍卫俯首道:“爷,刚刚为什么不拒绝陆廷,陆廷明显就是羞辱明国。”
宁忆煊是明国皇室出身,他一个侍卫都听不下去,宁忆煊居然还能淡笑如常的坐在这里。
“他不过是做戏而已,哪敢真的赐婚。”
宁忆煊浅笑,话里却藏着兴致盎然,“不过林湾那丫头,的确挺有魄力,这么多年,本宫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女人能从镇府司出来。”
“说不定是凑巧?”周三扬眉,试探的猜测。
“世上哪有这么多凑巧。”
宁忆煊摇着羽扇,语气凉薄,“小姐说的不错,林湾留着是祸患。”
“那要不要……”周三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不必,这样的人,收至麾下才最有意思。”宁忆煊垂眸,遮住眼里斑驳的笑意,复抬头道,“本宫记得,在城南还有别院,送个人情过去吧。”
虽然不知道宁忆煊为何如此,周三还是抱拳道:“诺。”
同周三交代完,宁忆煊才侧眸,看着一直看他的陆子晋。
两个人相顾无言,目光不过一刻便错开。
陆子晋回眸,冷淡道:“跟上。”
宋义抱拳离开。
花会上,除了席间的小声交谈,便只剩下了戏台上作画的声音。
香燃尽最后一点,林湾也放下了毛笔。
“接下来,有宫廷画师为各位画作点评。”福协扬着拂尘开口:“还请各家小姐在纸后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回到席间。”
一群客气的“有劳公公”结束后,戏台上的莺莺燕燕终于走开了。
林湾走下戏台,梦令就迎了上来,紧张兮兮的问:“小姐,咱们去哪?”
台上交代了,各自回到席间。
可是现在林昌卫放话了,她们不是相府的人,肯定也不能去林家的席位。
这可如何是好?
“不急。”林湾脸上神色未变,一如既往的淡定。
她把裙摆沾上的树叶扯下,突然问道:“平乐呢?”
“啊?”
一听林湾说起平乐,梦令急忙前后左右看着,看了一圈都没看见平乐的影子。
她后知后觉的道,“好像自从小姐去镇府司后,平乐就不见了,奴婢也不知道她去哪了,奴婢一直都在门口等着。”
“不知道就算了,人走茶凉,谁不是奔一个好前程。”
林湾掀唇一笑。
见林湾这幅模样,梦令眼圈也红了,安慰道:“小姐,你放心,梦令会一直陪着小姐的,不管小姐离开相府去哪,梦令都一直跟着小姐。”
梦令说完,拿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又开口道:“而且老夫人快回来了,等老夫人回来,老爷一定会把小姐接回来的。”
林湾没有说话。
裙摆上的叶子已经没有了,她四处环顾一眼。
林金莲坐在林家席位上,托腮看着她,似乎在等着她出丑,或是无处可去,惹人笑话。
见状,林湾微微一笑,大大方方的往前面走着,还没走两步,就听见几道声音一起响起。
“林七。”
“林湾。”
“林小姐。”
林湾步子一停,转身看过去。
席上讨论谁画作好的声音也小了下来,齐齐看了过来。
许文杰率先开口道:“林湾,不如来许家的席位吧,反正也多了几个坐。”
“许公子风流倜傥,英名在外,应该不是看上林小姐了吧?”宁忆煊手撑在椅子上,懒散的望过去,又笑声道,“本宫觉得,还是本宫这里的席位比较好,等会上台继续比试也挺近。”
“刚刚皇上便有赐婚之意,莫非宁皇子真对林湾有什么非分之想?”
许文杰淡笑回击。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无可厚非吧?倒是许公子一身风流债,还是别耽误小姑娘的才好。”
两个人就像针尖对麦芒一般,明明说话的语气都十分温和,可是那话背后的意思,却让人不敢深究。
林金莲抓着自己的裙摆,脸都气成了猪肝色。
她一个粉拳捶在自己膝盖上,愤愤不平道,“林湾什么时候勾引了宁忆煊和许文杰!两个人都这么帮着她!”
“金莲!”云以寒厉声打断林金莲,“刚刚的教训还不够吗?看来回去真的要让你去祠堂修生养性了!”
听到“佛寺”两个字,林金莲脑海里警铃大响,立刻换了一副乖巧的笑容,拉着云以寒的手撒娇
“娘,女儿知道,你让女儿去佛寺是为了避婚婚,可现在圣旨都被景王给拿走了,也就没有这回事了,你就放过女儿这一次嘛!”
“这一次?你还想下一次,你爹都因为你罚了半年俸禄了。”
云以寒长叹一声,可对着那张酷似林清的脸,那些教育的话,又只能藏进心里,最后成了长声一叹。
许文杰和宁忆煊还在为林湾要去哪里而口不对心的说着。
林湾无奈的扶额,梦令也是看傻了眼。
开始还担心没有位置可以坐,现在倒好,两个地方,抢着让林湾过去。
林湾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最后索性看向陆子晋。
“刚刚王爷叫住林七,应该是让林七去伺候王爷吧,既然如此,林七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刚刚叫住她的人,那冷淡的声音,即使不说,她也知道是陆子晋。
陆子晋那时候叫住她能干什么?
用不可能是关心她从镇府司出来的状态,唯一可能的,就是让她过去落座。
她心里有数,不管她是苏家嫡女,还是苏皇后,或是林家七小姐,或是林湾。
她都没有资格坐在陆子晋旁边,因此,她说了“服侍”。
陆子晋是听得懂的,可这个台阶,陆子晋让不让她下,那就只能盲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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