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汐玥知道唐初姚给自己送侍女,定是没安好心,丢下一句:“我还有事,不回去。”说完,就不再理会门外的芙蓉了。
唐湘顾想了想,说道:“你还是先回去吧,让唐初姚抓住把柄就麻烦了,你的事,我会给你想办法的。”
宁汐玥心里虽不愿,但还是听话的站起身,正要打开门的时候,她回过头对唐湘顾说道:“你要小心你身边的下人,尤其是那个玉兰。”
她见唐湘顾点了点头,才放心的跟着芙蓉离开了落梅居。
落梅居的院子里,玉兰看她们离开了,心里惶恐不安的走进了屋子。
“奴婢,奴婢……”她哆哆嗦嗦的说了半天,除了“奴婢”这两个字,其他的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唐湘顾心知肚明,淡淡地说道:“你出去吧,以后不必进来伺候了。”
玉兰听后心里一惊,抬起头看着唐湘顾没有半点表情的脸,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半晌后,她从喉咙里挤出一个“是”,随后低下头,默默地退了下去。
京城客栈下的一条密道中。
掌柜一手端着烛台,一手扶着石壁,犹豫不决的向前走着。
微弱的烛火只能照亮脚下的这一块地,前方是无尽的黑暗,没有一点光亮,似空洞无神的眼眸,盯久了,还会产生一种错觉,这黑暗好像能吞噬万物。
“陆公子,暗卫兄弟?”掌柜缩着脑袋,左顾右盼的轻声喊道。
虽然掌柜在客栈多年,也清楚有这条密道,但每次下来,他都心里发颤,胆怯的像是第一次来。
大概过了一息,漆黑的前方忽然有了一点火光。
掌柜见此,眼前一亮,紧绷的脸慢慢放松,不觉加快了脚步。
“暗卫兄弟?”他疾步走了过去。
暗卫深邃的眸子在昏暗的烛火下更加瘆人。
但掌柜没有在意,只要有人在这,不论是谁,他心里都能安稳些。
“陆公子还没醒?”掌柜看向暗卫问道,完全没有注意到被自己踩到的陆文。
暗卫道:“醒了。”说罢,垂眸看着坐在地上,靠着石壁的陆文。
陆文方才用完药,有些昏昏欲睡,谁料刚闭上眼睛,手就被掌柜踩到了。
怕外面的人听到,暴露自己和暗卫,他立即用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才把喉咙里差点喊出的尖叫咽了下去。
掌柜顺着暗卫的目光,低头看见了他,掌柜瞪大眼连忙抬起脚,退后半步。
“对不住对不住,小的没看见您。”
手上的脚被撤回,陆文倒吸了一口凉气,借着火光,看了看自己的手。
见手完好无损,只有一个清晰的鞋印子,他呼出一口气,用另一只手摆了摆,说道:“没事,无碍。”
“发生了何事?”暗卫向掌柜问道,眼神中有些紧张。
陆文边扶着石壁站起,边问道:“可是宁小姐出事了?”
掌柜有些为难的看着陆文说道:“宁小姐身穿侧室喜服进了陈王府的门,已然是王府的侧妃了。”
陆文不知他为何要用这种神情看着自己,目光怔愣的应了声:“哦……”
“宁小姐在王府里没有受欺负吧,听说宁小姐和陈王妃从前有过节。”他问道。
掌柜叹了口气,略显沉重的点点头,“还没进门就被摆了一道,宁小姐还被陈王妃打了……”
“说清楚,三小姐是怎么被陈王妃打了?”暗卫目光凌厉的问道,俨然一副审讯犯人的模样。
陆文已经快习惯他这臭脾气了,重新向掌柜问了一遍,“到底发生了什么?劳请您将事情的经过告诉我们。”
掌柜见他的态度比暗卫好,便将事情的始末都一五一十的讲给了陆文。
陆文听后脸色微变,本想说什么,却被暗卫打断了。
“我宁国公府的三小姐,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羞辱打骂!是可忍孰不可忍!”暗卫面目狰狞的捏紧拳头,提起边上的剑,就要往外走。
陆文见状,赶忙拉住了他,“别冲动,现在外面定还有追捕我们的侍卫,此时出去,无疑是自投罗网。”
一旁的掌柜附和着:“对对对,陆公子说的在理,有汪大夫护着宁小姐,你们二人就在此处便好,安心等汪大夫的消息。”
暗卫冷哼了一声,“汪大夫虽和三小姐相识,但也是陈王的人,陈王如此信任她,她又怎会做出对陈王不利的事情?”
掌柜对此事也不清楚,说不上来就安静的闭上了嘴。
陆文说道:“汪大夫守信用,绝对不会不帮宁小姐,而且汪大夫也和陈王妃不和,定会护着宁小姐的。”
“你和汪大夫才见过几面就敢如此笃定?”暗卫冷冷的说道。。
陆文见暗卫又要走,立即拽住了他,“你可要想清楚了,一旦出去被抓到,宁小姐就少了一重能够成功逃出来的希望。”
暗卫转头看着他,双目冰冷空洞但有光。
掌柜见他不说话,又见蜡烛快燃尽了,漆黑即将笼罩全身,声音颤抖着对暗卫说道:“暗卫兄弟,陆公子说的对,您就放心在此住下吧。”
他说着看向边上的两张床榻和两张桌椅,感觉火光越来越暗,他转过身,看着陆文道:“要是有什么缺的就和小的说,小的就先上去了。”说罢,端着烛台,微微弯腰,摸索着离开了。
密道入口,客栈最偏僻的一间屋子里,掌柜刚从墙内走出,就看见安诚站在边上抱着剑,像是在等他。
“你怎么在这?可是殿下让你来的?”掌柜边问边将烛台放在桌上,触动机关关上密道入口。
安诚道:“我是替顾太医来的,顾太医让我来嘱咐你,不要将宁小姐与陈王妃发生争执的事告诉那个暗卫。”
掌柜听后,脸上表情顿了一下。
安诚见他不说话,隐约猜出了什么,皱了皱眉,问道:“你是不是已经告诉他了?”
掌柜脸色难看的点了点头,说道:“告诉了,那个暗卫的确有离开的意思,不过已经被劝好了。”
话音刚落,墙后传来细微的争吵声。
掌柜看着安诚,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说道:“可能,可能是因别的事在吵架吧,我会看好他们的,让顾太医放心好了,何况殿下交给我的任务,我从未疏忽失败过。”
安诚没有再去追究这件事,从怀里拿出一个钱袋子,丢给了掌柜,说道:“殿下赏你的。”
掌柜眉开眼笑的打开钱袋子数了数,数完后从里头拿出十两银子丢还给安诚,乐呵呵地说道:“多了。”然后将钱袋子放进自己的怀里,最后还拍了拍。
安诚拿着那十两银子,有些不解,“什么多了?”
“银子多了啊。”掌柜道。
“这是殿下赏给你的,哪有还回去的道理?”安诚把那十两银子丢给了他。
掌柜故意抬高下巴,趾高气扬的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咱们殿下这些年云游四海,吃穿用的银子,还没一次散财行善的多,虽然殿下的手下不多,就我们几个,送信的鸽子也就那么几只,每次我看见飞回来的鸽子,就搀它那对翅膀……”
他说着,目光落在了停在窗边的鸽子上。
直到安诚轻咳了几声,他才回过神来继续说:“咱们殿下大方,但这些年的账都是我管的,尚书大人和皇后娘娘给的银子,殿下是一分不用,能用的银子屈指可数,还好这客栈赚的多,又有我和边安这些年省下的银子,才不至于入不敷出。”
安诚听后从自己袖子里摸出些碎银子,放在掌柜的手上,说道:“既然是你管账,银子就放你那。”说罢,转身离开了屋子。
此时,将军府,陶然居。
禾嘉郡主坐在妆台前,拿起妆奁中的一支金簪,斜插在发髻上。
她看见铜镜里,紫烟慌慌忙忙的走了进来,蹙了蹙眉问道:“怎么了?”
紫烟满脸焦急的回禀道:“郡主,小姐晕倒了!”
“初姚晕倒了?好端端的怎么会晕倒?”禾嘉郡主转头看向她,发髻上没插好的步摇,滑落在了地上,出现了一条裂缝。
紫烟回道:“郡主您先别急,汪大夫已经为小姐看过了,小姐是气火攻心,并没有什么大碍。”
“气火攻心?谁气她?是不是霜儿!”禾嘉郡主气愤的站了起来,脚刚踩在步摇上,就听到了咯吱一声,玉步摇彻底断成了两截。
紫烟连忙道:“回郡主的话,不是霜儿,是宁三小姐。”
禾嘉郡主听后凤目圆瞪,一一扫过屋里的下人,怒吼着发问道:“宁汐玥今日进王府,怎么没人来告知本郡主?”
下人们不约而同的悄悄往后退了半步,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紫烟道:“回郡主的话,奴婢也是才知道宁小姐今日便会抵达京城,若是早就知晓,定会禀报给郡主您的。”
紫烟犹豫了会儿说道:“郡主,小姐是被宁小姐推了,才……才气晕的。”
“宁汐玥推了初姚?她一个侧妃居然敢对初姚动手!”禾嘉郡主说完,只觉眼前一黑,没有知觉的退后几步,坐在了凳子上。
紫烟见状,吓得赶忙上前搀扶,看禾嘉郡主脸色惨白,急忙对下人吩咐道:“快去请大夫!”
“不必!”缓过来的禾嘉郡主叫住了要去请大夫的下人,“快,快备马车,去陈王府!”
正午时分,京城街上,车水马龙。
跟在马车边上的紫烟,看向不远处的陈王府,有些担忧的对马车里的禾嘉郡主说道:“郡主,去了王府,先让汪大夫给您看看吧。”
禾嘉郡主单手扶额,面容憔悴,她撩开帘子,双眼微睁的看着外面的紫烟,“先去看初姚,本郡主记得汪大夫在涑州时就与宁汐玥相识了,本郡主得好好敲打敲打她。”
不多时,马车缓缓地停在了王府门前。
门外的王府下人认出是将军府的马车,立刻上前相迎。
紫烟掀开车帘,搀扶着禾嘉郡主走下马车。
玉华轩屋内,唐初姚得知自己母亲来了,当即命霜儿为自己更衣。
“母亲是因为宁汐玥的事情而来?”她向霜儿问道。
霜儿手忙脚乱的为她更衣,说道:“回小姐的话,郡主应该是因您与宁小姐发生争执一事而来。”
唐初姚听后心里有些不确定,“母亲会不会因为王爷与宁国公府的关系,而责怪本王妃?”
霜儿慌乱的摇了摇头,“奴婢也不清楚,但您方才晕倒了,郡主知道了定是十分心疼,绝对不会在这时候责怪您的。”
不过一会儿,门外的康嬷嬷来报:“王妃,禾嘉郡主来了。”
“这么快?”唐初姚慌忙的穿好外衣后,便快步走了出去。
屋内,禾嘉郡主焦虑不安,在椅子前来回踱步着,迟迟不肯坐下。
紫烟见状,怕她又晕过去,担忧的说道:“郡主,您就坐下歇会儿吧,小姐只是更衣,一会儿就出来了。”
禾嘉郡主心急如焚,巴不得现在就进里屋去看看唐初姚。
就在这时,唐初姚带着霜儿走了出来,她看见禾嘉郡主,眼泪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她满脸委屈的扑进禾嘉郡主的怀里,哭得梨花带雨,哽咽着说道:“母亲,今儿女儿我被欺负了……”
禾嘉郡主抱着唐初姚,听她哭得这么伤心,自己心里也难过不已,“母亲来为你做主了!”
她说着看向一旁的霜儿,“宁汐玥人呢?”
霜儿道:“回郡主的话,宁侧妃赶了一天的路,眼下应是在自己的院子里歇息。”
“自己的院子?对王妃动手,她还想若无其事的在自己的院子里高枕无忧?”禾嘉郡主气恼的吼道。
她满眼心疼的看着唐初姚,拉着她的手,说道:“走!母亲为你做主去!”
“霜儿,带路!”
霜儿不敢不从,连忙为二人带路。
漓雨轩中。
芙蓉走进屏风后,推了推榻上已然睡沉了的宁汐玥。
“宁侧妃,宁侧妃,王妃和禾嘉郡主来了!”
宁汐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的问道:“王妃和禾嘉郡主?她们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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