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珉看着她,脸上表情耐人寻味,“可本王听侍卫说,其中有位刺客虽戴着面纱,但不难看出,是筇州医馆的孟大夫。”
唐湘顾微微蹙眉,“回王爷的话,属下不知。”
“你不知?连本王都看得出那孟大夫内功深厚,你会看不出来?”萧珉目光深邃的盯着她,心里满是不信。
唐湘顾淡定道:“敢问王爷,一个武功极高之人想隐匿于世间,定是深藏不露,怎会轻易露出破绽?就算孟婆婆真是刺客,她又为何要在王爷您的面前暴露自己?”
萧珉听后脸色微变,思量了一番后,依旧没有打消心里的疑惑,“此事本王已经命逸飞去查了,想必过不了多久便能水落石出,你这几日就在客栈安心配药便是,本王说过,要在一个月内看见成效。”
“是。”唐湘顾应下后便退了出去。
宅子里,安诚也是彻夜难眠,看着另一张榻上昏睡的边安,总觉得哪里不对。
那间破旧的屋内,司絮代替边安正给萧珣煎药。
门外,孟婆婆拄着拐杖将门推开一条缝,对里面的司絮说道:“我的风寒已好,不用给我煎药了。”
司絮被浓烟呛得连连咳嗽,“好。对了孟大夫,咳咳,昨晚边安揣怀里的药草全都沾满了血,您帮我把院儿里树下的药材放进池子里吧,我一会儿去洗。”
孟婆婆嗯了一声,关上门,转身便向那棵枯树走去。
屋子里,安诚躺不住,起身走了出来,见到孟婆婆恍惚间像是想起了什么,快步走到了她的身边。
“孟大夫,昨晚我和边安都是戴着面纱,且身形都差不多,您虽也戴着面纱,但……那些侍卫定已认出您了。”
“嗯。”孟婆婆似乎并不在意,神色自诺的将药草铺在盛满雨水的池子里。
不等安诚开口,她说道:“你不必惊慌,他们怕是只认出了我,没有认出你们。”
“万一陈王怀疑您是刺客,要逮捕您怎么办?孟大夫,您还是今日就回筇州吧。”安诚有些焦急的说道。
孟婆婆不慌不忙的开始清洗草药,“没事,陈王应是早就知晓我不在筇州了,这次出现他就算怀疑到我头上也无妨。”
安诚见她丝毫不惧,疑惑的问道:“您可是想到了什么计策?”
“计策?不需要计策。”孟婆婆说着,直起腰拄着拐杖走进了堂屋,“他抓不到我,我过段日子要去云州或虞州,太子每次用药你都得盯着,马虎不得。”
“是。孟大夫,您去云州是要去找那位易大夫吗?”安诚问道。
孟婆婆坐在椅子上,端起茶碗,说道:“不是。我打算去见位故人。”
安诚立马警惕的问道:“您要见谁?”
“暂时还没想好。”孟婆婆用碗盖轻轻拨开水面的茶叶,“既然他要查,那我也不藏了。”
安诚不明其意,但见孟婆婆如此有把握,便没有再问什么。
正午时分,筇州街头。
谢娘搬了张凳子在和几个百姓唠嗑。
整日无所事事的卫琳雪见状,好奇的凑了上去。
“你们听说了吗?涑州昨晚有刺客袭击陈王!”谢娘提高音调说道。
一个老人不信,问道:“此事你怎么知道的?”
“我今早去太守府送裁制好的新衣的时候,见一个官兵慌里慌张的,就进去听了一耳朵。”谢娘十分得意的磕着瓜子。
一旁的妇人见她如此,摇头啧啧了两声:“谢娘你胆子还真大,若是被太守知道这事是你传出来的,小心被带到官府衙门挨板子。”
谢娘毫不在意的说道:“这有什么的,太守夫人经常来向我打听消息,咱不过就和自己人说说,不会出啥事儿的,况且此事我不说,过两日也会有人传出来。”
“欸,可抓到那刺客了?”卫琳雪抓了把瓜子坐在凳子上看着谢娘问道。
谢娘摇摇头摆了摆手道:“听说就三个刺客,几十个侍卫抓捕,竟一个都没抓到。”
妇人呦了一声:“那这刺客武功还挺好。”
“武功好是好,但这三个刺客里,有一个是上了年纪的老婆婆,你们想想,这陈王的侍卫,居然连一个老人家都打不过,看来这老婆婆定是位在江湖上排得上号的人物!”谢娘说着,仔细一琢磨,“欸?你们说,他们为何要去刺杀陈王?图啥呢?”
老人想了想说道:“会不会是恭王的人?若是涑州瘟疫有所好转,这功劳定是给陈王的,恭王运送赈灾银两,被山匪抓上山,一点好处都没捞着,心里不服气,请人刺杀去了?”
街头围着的几人听后不约而同的抬头看了看四周,见街上没什么人,心里松了口气。
谢娘道:“你这比我都大胆,在街上就敢这么说了,我听说这刺客像极了咱们筇州济世堂的孟婆婆,这……”
“孟婆婆在客栈里住着呢,不会是孟婆婆。”卫琳雪及时打断了她,“谢娘,您应该知道孟婆婆平日里除了在屋里休息就是出来买吃食,眼睛还不好,怎么可能会是刺客?”
谢娘还没回话,就见阿宝忙忙慌慌的找到了卫琳雪,禀报道:“小姐,顾二小姐醒了,您快回去看看吧。”
卫琳雪一听赶忙回到了医馆。
此时医馆院子里,刚刚醒来的顾清音发现自己在医馆里,不顾虚弱的身子,从榻上爬起来就要回顾家。
“你们都别拦着我!我要回家,我要见我娘……”顾清音与想要阻拦她的顾清妍推搡着,但因身体还没恢复,喊完后就倒了下去。
顾清妍见状急忙将她扶起,却被顾清音推撞到了门上。
顾清音无意间看到了桌上的药汤,以为是顾清妍要下毒害她,坐在地上恶狠狠地说道:“贱人!你敢给我下毒!等我娘来救我出去,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放过你娘!”
她说完趁着顾清妍被撞的有些恍惚,拼尽全力扑了上去双手掐住了她的脖子,瞪大眼睛低声嘶吼着:“我还真没想到你娘居然能活下来,用了这么多年我请人调配的毒药,竟然还能活到今日,顾清妍你等着,等我出去了,我定要让你和你娘尝尝得了瘟疫的滋味!”
这时,在医馆里收拾药材的空青听见院儿里的动静,连忙跑了过来,见顾清妍被顾清音掐着脖子,喘不上气,直接冲过去推开了顾清音。
顾清妍捂着泛红的脖子,猛咳了几声,颤颤巍巍的走到顾清音的面前。
顾清音已经用尽了全力,浑身瘫软的倒在了地上,但还是用凶狠的眼神看着慢慢逼近的顾清妍。
“原来我娘病了这么久,是因为你下了毒。”顾清妍跪坐在她的面前,眼里含着泪水,似乎在责怪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察觉。
顾清音想继续放狠话,但张了张嘴,只觉喉咙干涩,整个人无力的靠在了墙上,说不出一句话。
“有一件事,你还不知道吧。”顾清妍说着,神情忽然平静,“廖氏也就是你娘,和卫小姐打赌,好可惜啊,赌输了,你知道赌约是什么吗?”
她附在顾清音耳边轻声说道:“廖氏和你,从今往后,不再是顾家的人。顾家,你现在已经回不去了。”
顾清音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她,说不出话就只能用摇头来表达不相信。
一旁的空青第一次见到顾清妍这样,吓得怔在了原地。
“其实,还有一件事,半个多月前,章将军下令,处死了你娘,所以你等不到你娘来救你回去了。”顾清妍说完,看似极其冷静的站了起来,理了理衣裳发髻,冷冷的看了一眼顾清音,便转身走了出去。
就在门被风关上的那一刻,坐在地上的顾清音瞪大双眼吐出一口血,强撑着身体,在内心骗自己,顾清妍说的都是假的,顾家还能回去,廖姨娘没死,在想办法救她出去。
医馆外,卫琳雪赶了回来,见到有些发愣的顾清妍,问道:“顾清音呢?她醒来后是不是又欺负你了?”
顾清妍回过神看着她,心里突然害怕了起来,“她,她没有欺负我,我……我把廖姨娘去世的消息告诉了她,她会不会出什么事?”
卫琳雪听后,快步向院子走去。
顾清妍一边跟着她,一边问道:“她要是死了,我是不是难逃罪责?”
“不会,在廖氏被处死的那天我就想告诉她了,而且她死了,谁都会认为是因病去世。”
卫琳雪说着,推开了房门,见地上一片是顾清音吐出的血,又见顾清音双眼紧闭,像是没气儿了般,立马蹲下为其把脉。
片刻后,她松了口气道:“还活着,没浪费这些天的药。”
随后,二人将顾清音抬到了榻上。
“顾宏金回来了吗?”卫琳雪向身旁的阿宝问道。
阿宝回道:“廖氏出事那日,顾老爷得了信就回来了,眼下应还在客满楼哭呢。”
与此同时,客满楼外。
看热闹的百姓里三圈外三圈的围着,将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百姓的包围圈里,顾宏金和十几个顾家下人跪在客满楼门口,边哭边喊道:“草菅人命啊!我的夫人死的好冤啊!”
周围虽有收了顾家银子的百姓,但都面面相觑,不敢和官府叫板,更何况当初章斌抓到廖氏便立即处死了,他们这一喊,指不定当同党一块儿处决了呢。
顾宏金见他们收了银子不办事儿,便让几个下人换上便服,假装百姓跟着他喊冤,结果几天下来不仅没骗到一个百姓,就连客满楼的伙计都不再理睬他了。
他觉得丢面子不愿再来,但这万一要是真不来了,定是要被满城的人笑话,为争一口气,只得日日来哭。
客满楼一间雅间中。
章斌看了眼楼下的顾宏金,脸上有些怒意的端起酒杯,仰头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
“来人!”
门外的掌柜赶忙走了进去,知道他心情不好,低着头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将军有何吩咐?”
“还不快让你的人把他赶走?哭的本将军心烦。”章斌说罢将手中酒杯重重一放。
掌柜吓得一哆嗦,连声应下,退后几步踉踉跄跄的走了出去。
客栈里,几个伙计见掌柜的下来了,连忙问道:“掌柜的,小的们去找过筇州太守了,筇州太守说外头围观的人太多,要是硬将人拉走,怕百姓们议论。”
掌柜的走了下来,理了理衣裳,不见方才的害怕,看着门外顾宏金隐隐约约的身影,不屑地轻哼了一声:“他这是想将这烫手的山芋丢给将军,你们几个可想到什么法子了?能让这位顾老爷心甘情愿的离开?”
伙计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都没想出什么好办法。
一个伙计见掌柜的黑着脸看着他们,想了想走上前,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半个时辰后,已到用午膳的时候。
看热闹的百姓陆陆续续的散去,只几人在边上的面摊吃着面打着赌。
顾宏金身边的一个下人见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对哭的正起劲的顾宏金说道:“老爷,人都走光了,咱们明日就好收拾收拾去京城告御状了。”
顾宏金听后,用袖口抹去泪水,脸一变瞬间恢复平静,他清了清嗓子,问道:“都准备妥当了吗?”
“都妥当了,韩家那边也定好日子了,只是方老爷还没松口,应是送去的银子还不够。”下人说道。
顾宏金皱了皱眉,“难道五千两黄金还不够与方家做生意吗?”他整了整衣襟,“他也不看看本老爷是什么身份。”
下人表情为难的说道:“老爷,咱们顾家眼下就只有钱了……”
顾宏金知晓他是何意,瞪了他一眼,站起看着大门紧闭的客满楼,“凭我顾家和唐家的关系,就算本老爷的夫人犯下大错,唐将军也不会下令处死,这章斌不过是唐将军养在身边的一条狗罢了,竟敢私自下令,先斩后奏,本老爷就让他看看,什么叫权势滔天。”
话音刚落,不远处,一个顾家下人全身被烟熏过般,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边跑嘴里边喊:“老爷!不好了老爷!家里起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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