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汐玥双手叉腰,止步喘着大气休息了会儿,向荷儿问道:“去邕川哪条路最近?”
荷儿张望着四周,指着西南边说道:“咱们可以走小路去梅州,这样不必经过云州,只是会途径宁川。若是往虞州走,和我们之前从涑州逃出来一样,绕一大圈,才能抵达邕川。”
她说着,满眼心疼的看着宁汐玥,“小姐,奴婢这里还有二十多两银子,咱们还是先去客栈歇歇脚吧?而且您的药也已经快喝完了。”
宁汐玥用帕子擦拭着额上的细汗,见不远处有家客栈,想了想说道:“好吧,天色也不早了,就去前面那家客栈歇歇,明日再出发前往虞州。”
此地与涑州接壤,所以路过的百姓并不多。
冷清的客栈里,正准备关店门的小二见打扮得体的两人走了过来,立马将擦桌布搭在肩上,一脸谄媚的说道:“二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
荷儿搀扶着宁汐玥进了客栈,随手从腰间拿出几两银子递给小二,“要一间上房,一会儿送些吃食上来。”
小二欣喜的收下银子后,递交房牌给荷儿,随后为其引路。
“二位是从涑州来的?”小二见宁汐玥额上满是虚汗,心里有些疑惑。
荷儿担心说出她们是从涑州来的会被赶出去,连忙道:“我们是从筇州来的,我家小姐在路上偶感风寒,我记得我们筇州的汪大夫,开的那副治疗瘟疫的药方,对风寒也有效,你们这应是有备着的吧?”
小二一听她们是从筇州来的,瞬间打消了心里的疑虑,连声道:“有有有,一会儿小的给二位送上去。”
“那就劳烦小兄弟你了。”荷儿说着,又拿出几两银子塞进小二的手中。
小二看着手里的银子,立即殷勤的去给她们准备药汤了。
屋里,荷儿将宁汐玥搀扶到了榻上,转身赶忙倒了碗茶水给她,“小姐,您没事吧?要不要奴婢去给您请个大夫?”
宁汐玥接过茶碗呷了口茶水,说道:“这荒郊野外的,哪儿请得到什么大夫,我休息会儿就好了,你待会儿去问问小二有没有脚程快的马车,我们明日去虞州。”
“小姐,这会不会太赶了?眼下陈王他们怕是不会寻过来,我们不如就在此地停留几日吧?”荷儿看着宁汐玥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心不禁揪了起来。
“不能逗留了,我们此次去邕川,路上不知会遇到多少艰险,若是顺利,最少也要一个月才能到,万一陈王的人已经寻过来了怎么办?我可不想被带回去,更不想成为陈王的侧妃。”宁汐玥说着,用被褥裹着自己有些发冷的身子。
这时,房门被敲响。
小二的声音传了进来:“二位客官,药汤已经熬好了。”
荷儿听后快步走到门边把门打开,接过小二手里放有药碗的托盘问道:“你们这可有脚程快的马车?”
小二想了想说道:“有是有,但只租不卖,两地来回,银子嘛……”
荷儿见小二搓了搓手,自然明白其意,从怀里拿出沉甸甸的荷包,给了他十几两银子,“明日我家小姐要去邕川,马车帮我们备好,银子不是问题。”
“那小的在这儿祝二位一路顺风!”小二低着头眼珠子一转,转身走下了楼。
荷儿关上门,端着药汤走到宁汐玥的面前,“小姐,快趁热喝了吧。”
宁汐玥看着面前黑乎乎,散发着阵阵令人作呕的味道的药汤,不自觉的别过头不愿喝。
“小姐,您的病还未好全,这药是万万不能断的。”荷儿说罢,将药汤递近。
宁汐玥皱着眉道:“是这药有些奇怪,闻着不像是之前在涑州喝的。”
荷儿听后闻了闻,味道果真和先前的不同,“此地已是云州境内,想必是顾太医在汪大夫的方子之上又重新拟定了药方,所以才会不一样吧。”
“小姐,时候不早了,您喝了药就快些歇息吧,明日还要赶路呢。”荷儿说着将药汤递给了宁汐玥。
宁汐玥将信将疑的接过药汤,只得憋着气喝了下去。
入夜,起风,月光皎洁,云州郊外入目皆是荒野。
待荷儿熄灭蜡烛,守在榻边睡下,客栈里外,无半点声响,静的让人发慌。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从窗外经过,不过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门外,两个人低声议论着。
“掌柜的,这两个女子可有钱了,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一年,掌柜的咱要不现在就进去?”
“且慢,你配的那药,另一个女的喝了吗?”
“应是没有,但我见她们一路上风尘仆仆,想来早就睡沉了。”
掌柜的正要推门进去,却不料这时,客栈外响起了一阵不重不轻的敲门声。
“请,请问有人吗?”一个男子小声的向里面问道。
店小二转头看着掌柜,手足无措的问道:“掌柜的,怎么办?”
掌柜看了一眼客栈大门,喃喃自语道:“真是奇了,咱这都快好几个月没人经过了,今日怎来了三个?既然来了,那咱就‘好生招待’。”
掌柜的说罢,蹑手蹑脚的走下楼,在柜台上点了根蜡烛,打开了客栈大门。
“公子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因天色太暗,看不清眼前男子的衣着,掌柜的也不知他有没有钱,假笑着迎男子进来。
“住店,住一晚就走,我一天没吃饭了,你们这还有吃食吗?馒头也行。”男子背着包袱看着掌柜问道。
掌柜的一听他不挑,脸色立马就变了,“馒头倒是有几个,只是一个要一两银子,不知公子您要几个?”
男子心里一惊,“一两一个?你们这是什么馒头?”
掌柜的故作为难的说道:“公子,小店地处偏远,食材本就不够,一两银子一个,已经是很便宜了。”
“那,那还是算了吧,我就住店吧。”男子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破旧的钱袋子,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这住一晚要多少钱?”
掌柜的将手背在身后,睨了他一眼,“不多,只要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男子借着昏暗的烛火,震惊的打量着这家客栈。
客栈十分简陋,只几张桌椅板凳,几间客房,根本不值十两银子。
掌柜的见他要走,想着就算没多少银子也不能放过,便将其拦了下来,“公子,不如您说个数?”
男子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钱袋,说道:“最多十文……”
掌柜的不假思索的答应了,“好吧,十文就十文。”
男子听后没有多想,从钱袋里数出十文钱交给了掌柜。
掌柜的收下银子,见他将钱袋放回怀中,眼珠子一转,而后为其引路。
男子隔壁的屋子里,荷儿虽是听到外面的动静醒来了,但见并无异常,又想到明日还要赶路,便没有出去查看,继续守着宁汐玥,沉沉的睡去了。
客栈里,掌柜的和小二见男子屋子的烛火熄了,来不及等他熟睡,轻手轻脚的走到了宁汐玥客房的门外。
“掌柜的,小的记得她们没带包袱,银子好像都在那丫鬟的身上。”
“你怎么不早说?迷药半年前就用完了。”
掌柜的想着,到嘴的鸭子可不能飞了,管不了那么多,小心推门进去了。
“掌柜的,一会儿咱抢了银子后,把这两个女子卖了吧?”
“这还用你说?我早就找好路子了,不过这屋子里怎么这么暗啊,看都看不清。”
小二听后从怀里拿出一个火折子,吹出火苗,和掌柜的慢慢走近了榻边。
不多时,一声尖叫响彻荒野。
“啊——”
“什么人!”
荷儿捂着自己腰间的荷包,心里又怕又怒的护在宁汐玥的面前。
她认出了其中一人是店小二,才发觉这其实是家黑店。
掌柜的见她醒了,也不装了,掏出匕首在她们面前晃了晃。
“这里是云州郊外,你们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们的!”
宁汐玥吓得抱紧荷儿,对二人吼道:“你知道本小姐是谁吗?你胆敢动我一根头发,小心宁国公府不会放过你们!”
“宁国公府算什么?我把你卖到青楼,你一辈子就只能待那儿了,如此尊贵的国公府,会要你这残花败柳吗?”掌柜的说着,拿着匕首表情阴险的逼近她们。
宁汐玥见状,情急之下喊道:“我得了瘟疫,你们若是再靠近一步,我就……”她说着,猛咳了几声。
掌柜的见此,还真停下了脚步,看向身旁的小二,“你不是说这女的只是得了风寒吗?”
宁汐玥抢话道:“我是得了风寒不假,但也在涑州染上了瘟疫,这次是好不容易从涑州跑出来的!”
她说罢,壮着胆子从榻上走了下来,“你们知道只要靠近得了瘟疫的病人,就会被传染上吧?”
二人见她步步紧逼,大惊失色的连连后退。
“你你你不是从筇州来的吗?”小二睁大眼睛看着宁汐玥,口齿不清的问道。
宁汐玥见唬住他们了,双手叉腰,仿佛方才的害怕都烟消云散了,“对啊,我是从筇州去了涑州,然后又从涑州来到了云州。”
就在宁汐玥准备再吓吓他们的时候,隔壁屋里的那个男子,搬着凳子大喊着冲了进来,闭着眼睛将站在门边还未反应过来的掌柜和小二打晕了。
火折子落地,屋子里又陷入一片漆黑。
“两位姑娘,你们没事吧?”
宁汐玥怔愣了一下,说道:“没事……”
荷儿见事态平息,将外衣披在了宁汐玥的身上,心里惶惶不安的把屋子里的蜡烛都点上了。
“小姐,这两个人该如何处置?”
宁汐玥心里后怕的说道:“他们二人在此处开黑店定是害了不少人,就把他们绑在这客栈里,饿死还是被救,就看他们的运气了。”
“不可。”门外的男子走了进来,“他们作恶多端,应当送去官府……”
男子说着,看清宁汐玥的容貌不禁愣住了,“宁小姐?”
宁汐玥看着他,也觉得眼熟,但没有认出是谁,谨慎的问道:“你是何人?”
“小姐,奴婢看他怎么,怎么这么像筇州的那位,陆、陆,陆……”
陆文见她二人都忘了他的名字,拱手道:“在下陆文。”
宁汐玥听后不禁蹙了蹙眉,“陆文?你怎么在这儿?”
“我……路过。”陆文说罢,在客栈里找了两根麻绳,将门外的两人绑了起来,准备天一亮就送去官府。
屋子里,宁汐玥和荷儿早已没了睡意,本想坐等天亮,但宁汐玥越想越不对。
她换好衣裳走了出去,对楼下的陆文说道:“今日在云州见到我之事,你不能和任何人提起!”
陆文心里虽有些纳闷,但没有多问,略一颔首答应了下来。
可宁汐玥依旧不放心,担心他回筇州后会将见到她的事说出来,试探般问道:“你是要回筇州吗?”
“不是。”陆文淡淡道。
“那你之后要去哪儿?”
“走到哪儿算哪儿。”
宁汐玥听后皱着眉,有些不信,匆匆忙忙的走到了他的面前,质问道:“我记得你是陈王和唐初姚的人,你不会早就知道我会嫁给陈王做侧妃吧?”
陆文疑惑的看着她,摇了摇头,“小人不知。”
“骗人!你肯定知道。”宁汐玥猛然想到了什么,“你是不是陈王派来找我的?”
陆文不清楚她在说什么,还是摇了摇头,道:“不是。”
宁汐玥见他一脸的淡定,更是笃定了心里的想法,陆文就是萧珉派来抓她回去的!
“本小姐告诉你,本小姐是绝对不会回去的!识相的,你就回去告诉陈王,说没有找到我,若是敢告诉陈王我在云州,我宁国公府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宁汐玥单手叉腰,指着他故作凶巴巴的样子说道。
陆文见她如此,有些好奇这其中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宁小姐,小人真的不是陈王派来找您的,所以您尽可放心,不必如此火大。”
这时,荷儿走了下来,在宁汐玥的耳边轻声说道:“小姐,若他真是陈王派来的人,那您让他回涑州,不就是放虎归山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