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太医是明日回云州吗?”唐初姚微合着眼,似睡非睡的问道。
霜儿为她拢了拢被褥,“回小姐的话,顾老夫人的病虽已在恢复,但年事已高,顾太医不放心,今早便启程了。”
唐初姚凝眉问道:“为何无人向我禀报?”
霜儿听出她有些不高兴了,立即回道:“小姐,是郡主担心您在学规矩的时候会分心,特意嘱咐下人们不要来打扰您。”
“罢了,你去差人将此物快马加鞭,分别送去云州黎家和顾家吧。”唐初姚指着桌案上那两个精美的檀木盒子。
她原本是想拉拢宁汐玥,但如今已彻底和宁汐玥闹掰了,便想着寻其他有头有脸的世家小姐,前几日有黎绾儿帮衬,她才想起黎家也不错,就有意与之交好。
霜儿看着桌上的盒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脸上有些为难的说道:“小姐,您上次将一支金厢倒垂莲簪命人送到赵府,赵小姐到现在都没上门谢过。”
唐初姚似乎并不关心此事,“无妨,这段日子,赵羽沁隔几日便会入宫觐见皇后,宁远将军近日也被皇上嘉奖,本小姐大度,就让她再高兴几日。”
“小姐……”霜儿看了眼窗外被乌云遮挡的月亮,表情愈发为难,“奴婢听说皇后有意收赵小姐为太子良娣,所以这两日赵小姐才……”
唐初姚听后十分不屑的轻哼了一声:“怎么?她赵家还敢轻视我唐家不成?区区一个太子良娣,左不过是个妾,再过不到一个月,本小姐便是陈王妃,到那时,赵羽沁见了我,还不是得行礼问安?”
“不过话说回来,皇后娘娘为何会看中赵家?”
霜儿回道:“奴婢听闻不是皇后看中了赵家,而是皇后见赵小姐在诗书会上表现出色,才有了此意。”
唐初姚顿时没了睡意,坐起身子,靠在榻上,“要不是那莫春娘用宁逅予的暮春图当噱头,这诗书会怎会引得那么多人前去筇州?本小姐当时也没打算杀了莫春娘,是她自己命不好葬身火海,死都死了,还惹得本小姐一身脏。”
她说着,看向霜儿问道:“我听说吴家和卫家的婚事已经在筹办了,可这卫琳雪似乎还在筇州?”
“回小姐的话,卫小姐的确还在筇州。恕奴婢多问,既然宁小姐在涑州失踪,您又那么讨厌宁小姐,为何还要派人去寻?”霜儿不解的问道。
唐初姚双手抱胸,冷冷一笑,“宁汐玥心气高,如今有机会让她屈居我之下,那我可得让她好好活着,看着她向我行跪拜大礼。”
“对了,顾清音染上瘟疫被送回筇州也有两三日了,那跟着陈王一起去涑州的汪大夫,眼下如何了?”
霜儿道:“汪大夫一切安好。只是太子时不时的出现在筇州和涑州两地,着实让人捉摸不透,小姐,奴婢听派去涑州的眼线说,现下汪大夫已然是陈王的心腹,这种情况,还要让我们的人在暗中加害她吗?”
唐初姚想了想,眼神中满是愤恨,“先让我们的人停手,不要轻举妄动,等本小姐顺利当上陈王妃,再好好处置这位汪大夫。”
两日后,云州黎家。
雪晗居外,侍女寒兰捧着一个檀木盒子,脚步匆忙的走进了院子里。
在院子里打扫的绿竹见她慌慌张张的毫无半点规矩,不由分说的将她拦了下来。
“寒兰,你不知道小姐平常都是这个时辰午睡吗?脚步这么重,万一惊醒小姐了怎么办?”
寒兰立马怯怯懦懦地停下了脚步,将手中的盒子递给了绿竹,“绿竹姐姐,这是唐二小姐差人从京城送来的。”
绿竹有些好奇的接过盒子,让她在院子里候着,自己进了屋内。
屋子里,屏风后的榻上。
黎绾儿被外面的动静惊醒,坐起看着走进来的绿竹,语气略有责备的说道:“绿竹,我不是说过了吗?往后不必对寒兰如此苛责,她也是身不由己,若她进来是帮着母亲探听消息的,你只需说几句重话,能让她斟酌几番再禀报便好了。”
绿竹听后低下了头,在屏风外止步,“奴婢就是不喜欢有个自家的探子在院子外晃悠,夫人虽也是好意,想让寒兰看住您,但先前您不管做什么,她每晚都会跑去夫人院儿里禀报,这……”
“好了,方才寒兰进来所为何事?”黎绾儿打断了她。
绿竹这才想起自己手里的盒子,走到她的面前呈上,“小姐,这是唐二小姐差人送来的,应该是感激您那日的求情信相救。”
黎绾儿接过盒子,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她若不是湘顾的妹妹,我也不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帮她,如若此事被皇上知道了,恐怕我们黎家也会被牵连进去,还好最后唐将军宽恕了初姚。”
她说着,打开了盒子,只见盒子里赫然躺着一枚玉质温润,还未雕琢的玉石。
绿竹皱着眉看着玉石问道:“小姐,唐二小姐送您这枚玉石是何意?”
黎绾儿拿起玉石,对着窗外照进的阳光看着,说道:“救我以书信,报之以琼琚。她这是在谢我那日出手搭救。”
绿竹听后有些苦恼的坐在地上,“小姐,您那日可是被夫人好一通训斥,唐二小姐送来此物,依奴婢看不会那么简单,往后唐二小姐若是再生出什么事,恐怕会主动来找您搭救,到时您可就不好拒绝了。”
“无妨,她是湘顾的妹妹,我也从小视她为自己的妹妹,帮她是应该的,而且经过那件事,我想初姚也应该懂事了,以后不会再犯了。”黎绾儿说罢,将玉石放回盒中。
“对了,算算日子,顾老爷是今日到云州吧?”
绿竹点了点头,“半个时辰前,顾家已经派人去渡口接顾老爷了,应该马上就到顾家了,只是自从顾老爷的药方没能救得了涑州难民,城里有许多人在背后嚼舌根呢,也不知是哪个没心肝的传出来的。”
黎绾儿眸子一暗,道:“去查,把始作俑者抓到,直接送进大牢。”
顾家,赤芍轩中。
半夏和陆英站在屋子外面,满脸焦急的望着院子外,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不多时,一个下人满头是汗的跑了进来,什么话都没说,只一个劲儿的点头。
二人见此,立即喜笑颜开,半夏随着下人脚步轻盈的跑了出去,陆英转身走进了屋里。
屋内,顾老夫人面色红润的躺在榻上,听见陆英的脚步声,缓缓睁开了眼,声音有些沙哑的问道:“可是老爷回来了?”
陆英见她要坐起,连忙走上前让她躺下,“老夫人,您的身体还很虚弱,易大夫说了,您暂时还不能起来。”
“老都老了,哪有那么娇气,我就起来去见见老爷,若是老爷见到我躺在病榻上,指不定得多担心呢。”顾老夫人说着,又想坐起,却又被陆英摁了回去。
“老夫人,外头正起风呢,您就在屋里安心等老爷回来吧。”
话音刚落,院子外,顾老爷行色匆匆的走进了屋子里,见到躺在榻上的顾老夫人,心不禁提了上来。
他走到榻边,握着顾老夫人的手,向身边的下人问道:“可让大夫看过了?药用了吗?怎没有起色?”
陆英回道:“半个多月前易大夫就已为老夫人看过了,药一刻前也用过了,起色……眼下老夫人的病在您离开时已好了大半。”
顾老爷听后还是没有放下心来,亲自为顾老夫人搭脉,见病情确实有好转,才松了口气。
“为何没让钱大夫来诊治?那位易大夫又是……”
他说着,猛然间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看着榻上的顾老夫人,疑惑道:“易大夫?”
顾老夫人知晓他在奇怪什么,微微点头,“就是那位易大夫。”
“他还活着?”顾老爷脸上有些惊异。
就在这时,满身是灰的易大夫出现在了门外,从容道:“是。我还活着。”
他说罢,轻咳了几声,拍去身上的灰,“你们家下人怎么连生火都不会?扇的我一身灰。”
顾老爷见到他,先是一愣,而后示意房中下人退下,走上前,拱手道:“见过易先生。数十年未见,您的容貌竟丝毫未变,方才晚辈不敬,当自罚……”
易大夫淡然道:“不必了,我是奉太子之命前来医治令正,这病不能急,得缓之。还有一事,你拟的药方我看了,普普通通。”
顾老爷立即道:“还请易先生赐教。”
“你那外孙女的方子倒是不错,虽多了几味无用的,但也无妨,能开出和她一样的方子已是难得,你不放心你的外孙女在涑州,我也惜才,不过她的武功不在她之下,你就安心待在府里便是。”
“您说的她指的可是……”
“你可后悔当初下山入太医院?”
顾老爷听后看了眼屏风后的顾老夫人,目光坚定道:“晚辈不悔。”
易大夫见他如此,略一颔首,背手离去。
不过一会儿,一个下人双手捧着那只盒子小跑进了屋内。
“老爷,此物是唐二小姐差人送来的,说是送给老夫人的。”
顾老爷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根千年人参。
他点了点头,将盒子合上递给下人,道:“放入库房吧,暂时还用不到。”
待下人走后,顾老爷听到顾老夫人轻咳了几声,脸色微变,急忙走到了榻边。
“湘儿在涑州可一切安好?”顾老夫人慢慢坐起身子问道。
顾老爷顺了顺她的背,安抚道:“平安平安,湘儿在涑州很好,要是我猜的没错,那位孟前辈也在涑州,孟前辈武功高强,定会护着湘儿的。”
顾老夫人听后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下,“那就好。不过说起来,你的那两个药童都不见了,张妈一直在找,整日里忧思愁容,唉……你开个安神的方子给她吧。”
顾老爷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让她宽心,“川断和空青跟了我这么多年,我自然了解他们的脾气秉性,只是张妈离开府里太久,好些事都忘却了。”
与此同时,涑州最北边的那处村庄中,唐湘顾与侍卫们挨家挨户的分发着药汤。
昨日他们刚到这个村子的时候,就发现了孟婆婆留下的煎熬汤药的罐子,和装药材的箩筐。
唐湘顾猜想可能是易大夫,也有可能是孟婆婆,想着如若真是他二人,定已走远了,便放心命侍卫去附近搜查。
涑州城,易大夫的宅子里。
萧珉和边安二人回来没有见到孟婆婆和司絮,以为她们是被萧珉的人发现抓走了,但仔细观察一阵过后,并没有听到任何有关于萧珉在涑州抓人的风声,便依旧待在宅子里等待。
这时,门外一阵敲门声响起,边安以为是孟婆婆,放下手里的扫帚欲要去开门,但一听声音不对,放慢了脚步,扭头看着坐在堂屋的萧珣。
“是安诚,开门吧。”萧珣淡品着茶水说道。
边安听后这才将门移开。
“安诚你怎么……”他见安诚浑身上下全是泥土,样子很是狼狈,不禁怔愣住了。
安诚进来没来得及与他解释,气喘吁吁的大步走到萧珣的面前,禀报道:“殿下,属下在寻找百姓的路上都调查清楚了,涑州太守早在十日前便在家中自尽,这十日来主事的是涑州郡丞,这郡丞和虞州方家沆瀣一气,而这方家是,是……”
他看着萧珣欲言又止。
萧珣淡淡的放下手中的茶碗,神情镇定的替他继续说道:“方家的靠山是兵部尚书,而这兵部尚书一直辅佐的人是皇后,所以这几日来,都没有任何一个官员求见过陈王。”
安诚道:“确实如此……”
“你这是怎么了?”萧珣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问道。
安诚用手抹去脸上的土,解释道:“属下回来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可疑的人,一路追到山里,谁料此人太过狡猾,利用地势,害的属下摔了一跤。”
“你可看清那人的长相?”萧珣说着,示意边安从屋中找了身换洗的衣裳给安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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