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都是肉长的,再硬的石头也都会有捂热的时候。
或许在这见面之前,傅慎言整颗心都冷了,但现在,亲眼看着我为他隐藏情绪,终究不忍心了。
他没有解释,伸出了一只手将我揽到怀里,一整晚,都没有松开。
为了赶最早的航班回京城,天还没亮,我们就醒了。
离开卧室的时候,我回头张望了一眼,那张老照片还是被倒置了。
……
一个小时之后,飞机落地,傅慎言在机场和我分开,各自回去准备。
慈善义卖会媒体关注度很高,京城里稍微有点名气的媒体,都已经发了通稿报道,据说只有世界级富豪才有资格入场。
至于为什么傅慎言能同时弄到两张邀请函,我并不知晓。
回到沈家,机票和邀请函都已经摆在我卧室的茶几上,飞机的时间是晚上七点,还有一整个白天的时间准备。
正赶上周末,原本打算好好陪陪四季,但这孩子自从数学方面的天赋被发掘之后,就成了一个学痴,整日就关在书房充实自我,弄得我反而不好意思去打扰。
乔恩和林白珊是下午过来的,他们准备移民m国,离开之前,想再见四季一面。
我带着乔恩上去书房,拉开门,两个人轻手轻脚的走进去,乔恩仿佛回到那个夏天,那个青涩的男孩,生怕吓着她似的,小心翼翼的站在离四季一米远的地方张望。
半晌,大概是被我们看得有些不舒服,四季终于转过脸来。
一眼看见乔恩,她立刻就笑了,放下手里的签字笔,不紧不慢的走到我们面前站定,恭顺娴静的打招呼,“乔恩叔叔,你来了。”
乔恩满足的扯了下嘴角,伸手轻轻地在四季脑袋上揉了揉,“我来了,四季这么努力呢,乔恩叔叔打扰你了吗?”
四季回头看了一眼,又转回来,笑意不减,“没关系,那套题我已经做过三次了,今天只是复习而已,陈老师说明天就会替我安排新的学习计划,今晚可以放松一下。”
我浅笑,大概全天下的父母,听到孩子说这样的话,都会下意识觉得欣慰吧,“四季,乔恩叔叔要和林阿姨回m国了,以后不能经常回来看你,今晚好好跟叔叔聊聊天,学习的事暂时放到一边。”
闻言,四季稚嫩的小脸皱了皱,抬头看着我,流露出思考的神色,片刻又敛去,看上去一直都在笑。
这短暂的微表情,我并没能第一时间察觉,但没逃过乔恩的眼睛。
知道孩子有所顾忌,乔恩便很识相的没有强迫她,“没关系,我们四季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好了,对不对?”
四季这才笑得更加放松,“嗯!谢谢乔恩叔叔。”
如此,本来应该闲谈良久的话别,只持续了不到五分钟便结束了。
从房间退出来,乔恩和我在走廊里慢行,没走两步,他便小声开口提醒,“你觉不觉得,四季的变化有点大?”
“是挺大的,和程隽毓接触之后,也不怎么抵触家里的佣人,日常交流没什么问题,可能程隽毓真的变好了吧。”我淡淡说道。
乔恩摇了摇头,“我不是说这个,你没发现,四季变得异乎寻常的成熟?她刚才明明想拒绝你的安排,却没像其他孩子一样第一时间表达出来,反而很快的将自己的情绪隐藏起来了,我担心,她会遗传程隽毓的性格……”
这个猜测让我一瞬间陷入恐慌,当即停在原地,“你是说四季和程隽毓越来越像?”
我很清楚乔恩的意思,四季是程隽毓的亲生女儿,五官样貌上相似并不足为奇,可若是像他一样,有那么深的心思和算计,这辈子一定会活得很累。
甚至,会因此将程隽毓当成救赎,疏远其他人,表面看起来寻常无异,内心里却早已画地为牢,痛恨整个社会,也未尝不有可能。
如果说木子是光,是温暖的,那程隽毓就是来自地狱的黑暗,四季是他们的结晶,在心底里,我只希望四季能够继承属于木子的那一半。
“你不用这么担心,我只是说可能,也许的确像程隽毓所说,四季天赋惊人,在学习新事物方面突飞猛进,早熟一些也不是没有可能。”
乔恩安抚完,若有所思的往书房的方向瞥了一眼,才又继续语重心长的说着自己的打算。
“不管怎么样,程隽毓这个人,还是不能100%的放心,你不能把孩子完全交到他手上,别说两年,就算是一年,也是足以改变孩子一生的,虽然这次回去m国,我会忙一些,但每隔一个礼拜,我会给四季发视频电话,到时候你让她按时接听,方便我观察她的情况。”
程隽毓有傅慎言做担保,一时半刻我也不能把他赶走,况且现在四季对他有依赖性,的确没有比乔恩的建议更好的主意了。
我点头答应下来,“只能先这样了,之前你的研究生是在M国念的,如果这次回去,有机会能遇到这方面更专业的人才,一定别忘了联系我。”
“这些事不用你说,我会记在身上,木子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对四季的爱,不会比你少的。”乔恩笑了笑,语气轻松,仿佛生了一场大病,已经完全洗去了他身上的戾气。
想起当初他为了争夺抚养权,歇斯底里,和傅慎言动手的场面,我仍觉得是一场梦境。
不过好在,一切噩梦都已经走远,剩下的日子,都是坦途。
送走乔恩,我简单收拾了一下,便下楼出发去机场。
结果刚到门口,挂着莫家牌照的车正好开过来,车停在路边,莫菲林急匆匆的从上面下来。
“出差是不是?而且要出国,对吧?”莫菲林一点也不客气,直奔主题。
“嗯。”我呆呆的看着她,有些不明就里。
邀请函还是傅慎言昨晚在江城才给我的,她从哪得到的消息?
“那正好,搭个伙。”
莫菲林说着就钻进了我的车里,一屁股坐进靠里的位置,还不忘催我,“进来呀!再不快点,我就走不了了!”
说着就扑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将我拽进车里。
“司机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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