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症监护室并不能随时进去探望,我们只能隔着玻璃远远的站在外面。
乔恩躺在病床上,浑身缠满了绷带,只有呼吸机不断呼出的热气能证明他还活着。
昨天他还能活蹦乱跳的骂我,今天却连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都做不到了,鼻尖一酸,眼眶就这么湿了,我捂住口鼻,不敢哭出来,怕惊扰乔恩。
傅慎言伸手搭在我肩上,轻轻拍了拍安抚,“乔恩的心理诊疗室我已经让人重新装修,闹事的病人也都一一安抚过了,等他醒过来,一切可以重新开始,这是意外,没人想的,你之前有过抑郁,现在又怀着孕,不能太难过,很容易情绪失控的,到时候怎么照顾孩子?”
他这么一说,我也只好收拾好心情,尽力控制自己不继续失落下去。
然而火已经烧到眉毛,眼前的事情总要处理,我一边看着监护室里乔恩的动静,一边小声问傅慎言的打算,“今晚那顿饭你打算去?”
“去。”傅慎言回答的很干脆,搭在我肩上的手又加重了些力气,“你再最后一次用傅太太的身份,陪我去做场戏。”
要想之后公示的离婚协议书有说服力,的确需要些夫妻不和的前事打头阵,我没说话,算是答应了。
怀孕之后双腿肿的厉害,在监护室外守了一个小时,傅慎言叫来了周一珊,叮嘱她随时汇报情况,随后就带着我离开了。
走出电梯,遇到了带着孩子来陪护的林白珊,她只侧目看了我们一眼,就跻身进了电梯,头也没回一下。
等待是最让人煎熬的,一整天我都守着微信,希望得到乔恩病情好转的消息,然而周一珊只发来了一句:医生巡房说乔先生的情况还得再观察观察。
我心里担心,临出门赴宴的时候还是提不起精神,任由傅慎言扶着出门,我却是心不在焉的,所以看到沈钰的时候,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你怎么在这?”沈钰穿着正式,看样子是要和我们一起去。
“我怎么不能在了。”沈钰贱贱的抖了抖肩,神气十足,“怎么说我也是近十年来唯一让赵家丢这么大脸的人物,况且我今天代表的是三叔和沈家,有什么好奇怪的。”
“走吧,上车。”他说着,就走上前,从傅慎言手里接过我,扶着我上了沈家牌照的车,傅慎言紧随其后,上了停在后面的傅家的车。
车很快就出发了。
从后视镜看了眼身后的车,我偏头问沈钰,“你们两个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昨天林菀和莫知骋登门的时候我是在场的,可没听见说高野还邀请了沈家,更何况,上午沈钰还在微博上拿赵明诚的事情闹得鸡飞狗跳的,早被赵家当成眼中钉了,这时候登门,不是拱火嘛!
沈钰看着我,嘴角夸张的向上扬起,皮笑肉不笑的,“能有什么名堂,我想去会会赵家,傅慎言就把我捎上了,就是这么简单。”
被他的表情看得心里发毛,知道问不出实话,我也就不纠缠了。
车开了半个多小时,才停下来。
赵家不愧是做房地产发家的,别墅坐落在近郊风景最好的酒庄里,远看就是一座城堡,还不到七点,四周装饰的暖灯都开了,喷泉在光束中雀跃涌出,像是夜的精灵,衬得整座城堡神秘和庄严。
傅家是江城的首富,别墅就算是放到京城也算得上体面,但下车之后,真实感受到赵家这栋建筑带来的气势,才知道江城和京城之间的差距。
沈钰倒是习以为常,很自然就挽着我踩着红毯往里走,傅慎言落后我们一些,也跟了进来。
林菀和莫知骋已经到了,我们进屋的时候,里面正聊得热闹。
看见我们,林菀起身过来迎,“来了。”
有她照看,沈钰很自然就松了手,放慢脚步和傅慎言齐头并进。
随后其他人也纷纷站了起来,礼数周到,一番介绍之后,我才认识到莫知骋和沈长林谈之色变的高野。
他就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穿着朴素的老人装,头发花白,手里拿着一把折扇,看上去和蔼可亲的样子,见谁都是笑嘻嘻的,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倒是为官的涵养和气质十分明显。
闲聊没多久,就坐上了饭桌,沈钰今天不知道怎么了,非要坐在我旁边,傅慎言只好坐到赵哲雄和莫知骋中间。
宴席上的位置,往往决定了坐在上面的人的地位,今天明明是赵家的宴席,高野却坐在主位上,很显然,赵家对这个高野十分尊重。
酒入杯中,高野拿起面前的小汤匙敲了敲高脚杯,乒乒的清脆声音,立刻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来,让我们共同举杯,为傅总和赵家的三少化干戈为玉帛。”
居然,是做和事佬的,这倒是在所有人意料之外。
赵家是高野的人,赵哲雄和夫人自然很给面子,立刻就捏着高脚杯举了起来,看着傅慎言的方向,率先放低姿态,“傅总,昨天的事我们两家各有不对,喝了这杯酒,从今以后,赵家和傅家就是朋友,生意上,公平竞争,如何?”
傅慎言冷着脸,还没开口,高野就接过了话茬,冠冕堂皇的夸赞起来,“傅氏和赵氏都是咱们京城的优质企业,作为父母官,看见两位能够放下私怨以大局为重,齐心协力为京城的经济发展做贡献,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感谢的话才好了。”
高野一脸感慨,端着红酒杯起身走到赵哲雄旁边,态度恭维,“来,赵总,这杯算是我私人感谢你的,感谢你啊,心里有大爱!”
他站着,赵哲雄自然也不敢做,诚惶诚恐的起身,斜着杯子,比高野的酒杯低半个杯身,轻轻的碰了一下,“高,书,记过奖了,我们这也是取之于民回馈于民,应该的。”
这两个人一吹一捧,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他们专属的互夸会议,似乎只要彼此拍板,事情就定下了。
就在他们准备盖棺定论,喝光杯子里的酒的瞬间,一道不讨喜的声音响了起来。
“受伤的是沈家的人,赵总和高,书,记却向傅家求和,真当沈家没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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