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人的成功,是偶然的。
历史上,燕王朱棣之所以能用一隅之师,战胜建文帝的整个大明,也绝不是偶然。
少年从军,青年就藩执掌军权兵务,靖难之前的朱棣早就是一个合格的政务家,更是一个强有力的统帅。在这其中,他杰出的人格魅力更是其中最关键的地方。
一隅之地起兵造反,可谓九死一生。但他的麾下,依然有那么多人愿意跟着他,不离不弃乃至慷慨战死。
“也不知道,这一世父亲是否依然会英年早逝?”
缓慢驶向皇城的马车中,朱雄英看着闭目养神的朱标,心中暗道。
若朱标在,无论如何,朱棣都没有任何机会。
但若是朱标不在呢,自己这个小孩子,真的能镇朱棣这个四叔吗?
前世,朱雄英曾在书上看过这样一段话。燕王起兵,早受姚广孝之辈怂恿,既未削藩,亦必反!
这可不是后人瞎说的话,而是明史讲义的原文。
对于这个观点,朱雄英是认同的。
骄傲的人,绝对不会久居人下。而朱棣,就是天下那个最骄傲的人。
但朱雄英不怕朱棣造反,他是朱雄英,不是建文帝。他担心的是,一旦朱棣未来起兵,势必生灵涂炭。而且,对于这样一位历史上的雄主,历史上有着赫赫战功的帝王,他真不想就那么杀了。
车厢中,朱标缓缓睁开眼,看到正在沉思的朱雄英,开口道,“在想什么?”
“儿臣在想四叔!”朱雄英笑了笑,开口道,“四叔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宝剑,锋芒毕露!”
“但,过刚易折!”朱标笑道。
“可若是能千锤百炼,这把宝剑就是神兵利器!”朱雄英继续道。
朱标看着朱雄英,目光中满是赞许,“你将来有意,做舞剑之人吗?”
“太锋利的剑,会割到自己的手!”朱雄英低声道。
“要割,也是你老子我的手!”朱标在朱雄英头上揉揉,大笑道。
朱雄英也是一笑,心中方才那些想法全部释然。
以后的事还很远,自己这只蝴蝶的翅膀已经悄然扇动了历史的方向,未来的事谁都不好说。
车驾返回紫禁城,朱标拉着朱雄英换乘软饺,径直朝奉天殿走去。
偏殿中,朱元璋正在接见沐英,问询云南之事。
见朱标到来,沐英叩拜行礼,一丝不苟。随即朱标坐在朱元璋身侧的宝座上,而朱雄英则是被朱元璋搂在怀里。
“你觉得日后云南,该怎么管?”君臣见礼之后,朱元璋抱着朱雄英,对沐英笑问。
“臣以为,暂时不宜大动干戈!”沐英道,“云南已为大明版图之内,各地土司归顺朝廷,当德为先,兵为后。”
“臣已奉陛下旨意,设立乌撒,毕节两处卫所。官兵屯田,自给自足。同时引外省之民,开荒种田。轻徭薄赋,与民休息!”
“且兴办官学,使百姓读书明智,则士子为官,教化四方。”
朱元璋和朱标不住点头,朱雄英则是有些意外的打量着沐英。
历史上只说他是大明朝的忠臣良将,而且因为英年早逝,他也远不如蓝玉等人功勋耀眼。但此刻听其谋略,竟然个胸有丘壑的文武全才,更是个老成谋国的帅才。
也怪不得,朱元璋也好朱标也罢,对沐英格外看重欣赏。
“你说这样,又是屯田,又是兴办官学,可要花不少钱呀!”朱元璋笑道。
沐英抬头,“回陛下,云南虽略显蛮荒却不是个穷地方。境内矿产无数,可引商人开采,还有木材,井盐等。只要朝廷肯下些功夫,自然就会兴旺起来!”
“若是以后那些土司再反呢?”朱元璋又问道。
“届时,不需朝廷发动大军,云南诸卫钱粮充足,即可平之!”沐英道,“臣来京师之前,已把陛下的圣谕发给了那些蛮人土司,若为大明之民,则世代富贵。若有反骨,犯上作乱,则阖族身灭,死无葬身之地!”
这时,朱雄英笑着插嘴,“应该再加上一句,勿谓言之不预也!”
“胡闹!”朱标瞪了说话的朱雄英一眼。
“无妨,这话说的好!”朱元璋溺爱的捏捏朱雄英的小脸,“咱大孙说的对,对那些蛮子不能一味的说好话,要恩威并施。勿谓言之不预,就是在他们脖子上假4了把刀,敢得瑟撒谎就割他们脑袋!”
随即,又对沐英道,“英儿,云南有你,咱很放心。”说着,想了想,“给你留的兵,再多些。朝中勋贵子弟,你看着能用的,也选在你的麾下。”说到此处,郑重道,“云南呀,咱就交给你了!”
沐英郑重叩首,“臣,鞠躬尽碎,定不辱命!”
“原来,我又见证了一个重大的历史时刻!”朱雄英心中暗道。
朱元璋把云南交给沐英镇守,这一守就是近三百年,与大明共荣共休,而沐英的子孙,也无愧这句鞠躬尽瘁之言。
沐家镇守云南,可不但是后世一盛之地。还包括后来的缅甸,以及泰国的一部分。是名副其实的土皇帝,但却丝毫没有不敬之心。
“在京中多待些日子,咱还要找你说话,皇后那边也想你得紧,你要多进宫看看!”朱元璋笑道。
“臣,谢陛下隆恩!”沐英郑重的磕头。
“传旨!”朱元璋道,“赏英儿黄金二百两,棉布五百匹,苏绸蜀锦各二百匹!”
“陛下!”沐英连忙摆手,“臣已经什么都有了,不敢再要陛下的赏赐。”说着,脸上一红,开口道,“这些年打仗,臣也攒了不少家底,一辈子也够吃了!”
“哈哈!”朱元璋大笑道,“你这孩子倒是老实,咱大明这么多勋贵大将,就你实话实说!”说着,笑骂道,“那些军中的杀才们,每次见了咱,都要哭穷,说家中财货不多。每次都要哭着要官儿,说爵位太低,怕传不了几代!”
说到此处,欣慰的看着沐英,“你这孩子,忠心为国,咱很喜欢。赏你的就是赏你的,你这辈子够吃了,你的儿孙呢?你虽现在不姓朱了,可也是咱的养子。父子一场,咱总不能看你的儿孙受穷不是?”
沐英瞬间哽咽,“臣,万死难报陛下的大恩!”
“什么死呀活呀的,净说胡话!”朱元璋笑着走下宝座,扶起沐英,“别总当着咱这老骨头的面,说死字。”说着,拍拍沐英的肩膀,“你还年轻,咱活着你帮咱做事,等咱没了,你要帮着太子!”
“臣,遵旨!”沐英正色道。
这时,朱元璋的贴身太监朴国昌无声的进来,站在十步之外,应是有话要说。
“你先退下吧!”朱元璋对沐英说道。
“臣告退!”
朱标见状也站起身,“父皇,儿臣送送西平侯!”
“臣不敢!”沐英赶紧道。
“没事,都是一家人,他送送就送送,这会儿又没外人!”朱元璋笑道。
朱标起身,临走时给了朱雄英一个跟上的眼神。
后者赶紧快步跟上,几人刚出了奉天殿,就见一人躬身行礼。
“臣,参见太子殿下,太孙殿下!”
怪不得要自己出来,朱雄英一见那人就明白了。外面的人,是锦衣卫指挥使毛骧。
朱元璋刚把拱卫司改成锦衣卫不久,这些番子不单是天子的耳目,更是掌握着刑罚,诏狱等大权。胡惟庸案,就是这个毛骧给办的。
“嗯!”朱标淡淡点头,“你去吧,父皇等着见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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