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忍不住垮了脸:“婆母这话何意?我苏苏是侯府嫡女,姿容过人,才情横溢,还比不过六丫头一个庶女?”
周老太君上下打量了王夫人一下,轻轻一笑:“庶女怎么了?就不能嫁入高门大户做正头娘子了?”
王夫人就是庶女,听了此话浑身一抖,面色涨红:“婆母不愿出面就罢了,何必说这种话?我……”
她还要再说,被翠珠狠狠拽住袖子,才住了嘴,气鼓鼓地走了。
周老太君看着她的背影,冷笑道:“这不稳重的性子,和我那莽撞儿子倒真是一对。”
章嬷嬷问道:“夫人虽然不恭敬,但对哥儿姐儿还是不错的。郡主何必跟她置气,二小姐总是无辜的。”
“哼,若非为了苏苏,我还不肯敲打她这两句。张氏眼高于顶,我亲自接待,反而助长她的威风。”
章嬷嬷叹了口气:“可惜了,那秦公子素日瞧着是个不错的孩子,不知怎么想岔了,竟来咱们南府招惹是非。”
周老太君语带不屑:“读书人最爱风流,读了几首酸诗,就觉得明白了情啊爱的,却不明白若真的爱重,就该敬而远之珍而重之。”
章嬷嬷哈哈笑道:“可不么?就像老侯爷当年那样,瞻前顾后不敢上周府提亲,还是郡主激了他一将才促成了这好姻缘。”
周老太君笑着打她:“你这个老不羞的,竟然打趣到我身上了,看我不罚你一个月不准吃糕点!”
张氏拖拖拉拉,一直到快晌午才来,带了几盒果子点心,仿佛是来串亲戚的,而且是不怎么重要的亲戚。
王夫人板着脸:“国公夫人大驾光临,可惜昨夜我们府上遭了贼,老太太受了惊吓,夫人也不必去请安了。”
张氏微微一笑:“咱们高门大户,家里宝贝多,遭贼是常事。不过王夫人,你可得管管你家门房护院了,以我的经验,这种事多半是监守自盗,否则这么高的墙,可不容易翻进来。”
王夫人冷笑:“没听过这种道理,贼人翻墙,不治贼人的罪,倒要冤枉清白的院里人。”
张氏没接话茬,说道:“对了,昨日我让我家流光来武安候府送东西,听说天晚就叨扰了一夜,若是没别的事,让他和我一起回去吧。”
王夫人心中一跳,问道:“送东西?小公爷倒没说此事,请问送的是什么东西?”
张氏知她是想抓流光的把柄,轻描淡写道:“也没什么要紧的,我那狗儿雪球昨日去了,伤心得紧,想请几位姐妹一起给它做场法事。事后想想,为这种小事夜里打扰,确实不大妥当。”
她一早向石竹盘问清楚了秦流光的借口,其实雪球暴毙是真,做法事也是真,不过那帖子是假的,她才不会请王夫人前去。
王夫人心中狐疑,这么不着调的借口,竟然是真的?还是张氏知道秦流光和苏苏的私情,有意为他遮掩?
“小公爷既是来送帖子,何必不走大门让人通报,却在我家花园里转悠?”
张氏挑了挑眉:“许是你家花园里的花儿朵儿招蜂引蝶罢。”
二人这样打着机锋,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
王夫人见张氏没有一点愧疚道歉的意思,反而语中处处讥讽南家的女儿不自重,不禁怒火中烧。
“张夫人,坊间都说小公爷手京城第一公子,若是大家知道他半夜偷翻院墙,不知会怎么想。”
张氏也不示弱:“的确,我儿子不比南家女儿,一直就有不矜持的名声。”
话说到这份儿上,就已经挑明了。
“我家姑娘可都是规规矩矩地待在家里。太后娘娘金口玉言,把苍苍许配给了摄政王做侧妃,如今闹出这档子事,要如何向摄政王交代?”
张氏眉头一皱,不是说来见二姑娘吗?又关南苍苍什么事?
她直觉不对,不肯再辩,怕言语中留下把柄,得和儿子对好了口径再说。
“流光在哪?我要见他。”
王夫人怎么可能给她“串供”的机会,道:“我们自会好好招待小公爷,待这事谈完了,国公夫人就能见到他了。”
张氏攥紧了帕子,这武夫之家就是粗鄙,竟敢强行把人扣下!不知道她那娇生惯养的好儿子有没有受苦。
“王夫人,天子脚下,可不是西南边陲,我还没听说过哪家敢私自扣押良民的,更何况流光是秦家人?”
这话虽然说得硬,但已然落了下风。王夫人心中不禁佩服老太太,若非她命人留住秦流光做筹码,张氏定时要不认账了。
她得意一笑:“我家侯爷治军严谨,哪怕在西南边陲,也没有正经人家的公子敢翻女儿家的墙。现在已经晌午了,不如夫人在这里用了便饭再走吧。”
张氏投鼠忌器,只得软了语气:“看来今日不得不在贵府叨扰了,不如让流光一起来用饭吧?”
“国公夫人不必担心,武安候府基本的待客之道还是有的,不会让小公爷饿肚子。翠珠,传膳。”
张氏见她不肯松口,心思一转,道:“上回七姑娘及笄宴,我见过苏苏一回,着实讨人喜欢。不知她此刻是否方便,来跟咱们一块儿说话用饭?”
王夫人听了心中一喜,觉得此事有眉目,面上却绷得紧紧的:“她向来上午读书习字,一日不辍,不过既然国公夫人想见,我打发人去叫她来。”
过了片刻,苏苏款款而来,穿着一身素雅的浅绿衣裙,举止得宜地向张氏行礼:“小女南苏苏,见过国公夫人。”
张氏一脸笑意:“哟,果然是个水灵灵的美人儿。我常听老姐妹们提起,武安候家的嫡女出落得一表人才,却只匆匆见过一面,今日瞧了,真是名不虚传。”
王夫人心中得意,苏苏的样貌人品在京城是一等一的好,谁人见了都要夸赞几句。
“二姑娘今年十几了?”张氏貌不经意地随口一问。
王夫人顿时冷了脸,苏苏的年纪是她的一块心病,干巴巴道:“十九。”
张氏露出惊讶的神色:“哟,十九了呀?女大不中留,你家六姑娘都许配了,也该给二姑娘说人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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