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剑最终还是刺入了林木的胸口,剑尖从胸口入,自后背而出,林木矗立在原地。
他的双眼瞪得很大,似乎是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微微低头,看着自己胸前破碎的剑柄,想要伸手将这柄剑拔出来,却没能成功。
手上刚刚用力,他整个人便身形一顿,随后跌倒下去。
苏默的胸口激烈的起伏着,他看着倒在地上的那人,不确定是是一个垂死之人,还是一具尸体,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精神也仍旧高度紧绷着。
等了足有半个时辰,苏默才朝着林木走了过去,他仍然瞪大双眼,身下是一大滩几乎要干涸的血水。
血有些粘稠,眼色也很奇怪,与常人有着非常大的不同。
苏默没有替林木合上双眼,他只是将胸口的那把剑轻轻地拔了出来。
断剑很锋利,这是确定过无数次的事情,苏默几乎没有用力便拔了出来。剑身之上都是鲜血,鲜血顺着断剑的裂缝渗透进去,最终又缓慢地渗透出来,沿着剑尖低落到地上。
似乎断剑并不接纳林木的鲜血。
苏默没有注意到的是,他的血透过剑身的伤痕进入剑的缝隙,最终却消失不见,断剑也闪过一丝光亮,很微弱,所以苏默并没有注意到。
人还是死了。
苏默甚至会有错觉,那个人随时可能跳将起来朝他背后来一拳,来一掌,然后自己便同样身死。
尸体就丢在原地,苏默手握断剑,一步一步朝着城主府走了过去。
似乎早有人在城主府等待着,根本不必苏默敲门,已经有人将面前的那扇大门拉开,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进去。
之后便是那条漫长熟悉无比阴冷的路。
宽阔的广场之后,那座高高的黑色阁楼当中,那个终日不见光的男人,那个让人无比惧怕的男人,苏默准备去问问他,为何不出手?
这是他二人之间的约定,城主府会给予一定的帮助,可是他就要死了!
黑骑们感受到苏默的愤怒和不满,他们惊异于苏默生命力的顽强,也知道他这般愤怒地走进城主府定然是去找城主的麻烦。
可是没有人拦他,甚至没有人上前。即使是路过的黑骑,也只是拽住缰绳阻止身下的马儿不要轻易嘶鸣,仅此而已。
苏默受了太重的伤,即使只是爬上眼前的那座阁楼,没抬起一步都会觉得自己身上的伤口在撕裂着。
他强忍着自己身上的痛苦,一步步地走上前去,最终,他推开了那扇门。
光往阁楼之内照了进去,男人背着身,苏默只能看到一个高大的背影,那个男人健壮而高大,便只是背影,也给人足够的安全感。
只是,不知为何,苏默从他的身影当中看到了浓浓的悲伤。
又或许,只是苏默在看到他时觉得悲伤。
悲伤的不是黎戈,而是苏默自己。
鬼使神差的,苏默转身将身后的门重新关上,回头时,屋内的蜡烛已经被黎戈点燃,他就坐在灯光之中,仍然是模糊地看不清神情。
苏默就一直盯着这个男人,却始终没有开口说话。
“坐。”
黎戈的声音不悲不喜。
即使坐下都让苏默费尽功夫,他的嘴角被身上的疼痛牵引起来,心里的痛恨便加重了几分。
“你来,应该是有问题要问才对吧?”
自己还没开口,反倒是黎戈自己率先提起,这让苏默怒意更盛,他咬牙低声说道:“为何不出手?”
苏默知道黎戈知道自己在问些什么,所以没有做更多的解释。他问黎戈,为何战斗就发生在城主府门前,却没有人出手帮忙。
即使随便派一名黑骑出面,苏默也可以顺利地赢下林木,而不至于让自己如此狼狈。
所以他要质问黎戈,质问他为何违背自己的诺言。
“为何要出手呢?”黎戈却是反问了回来,这让苏默一顿。
“你说过必要的时候会出手帮忙!”
“我的确说过会帮忙,但却不是这个时候,若是你连这样的小麻烦都解决不了,那也不值得我帮你,如果你今天死在了城主府门前,我便当做我看错了人,从来都没有见过你。”
这一段话反而让苏默有些哑然。
或许即使黎戈不说,总有一天苏默自己也会意识到,难道自己在某一刻曾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吗?
他是苏默,是那个活在轮回当中的男人,又怎么会因为这样的一个小角色死去呢?即使没有黎戈又如何,他还是成功地从林木的手下逃了出来。
苏默突然自嘲地笑了起来,二人心知肚明这件事便算是过去了。
黎戈接着说道:“火狼门只有他一人留下,不然你今日也必死无疑。”
“若不止他一人,你会出手吗?”苏默皱着眉问道。
“若不止他一人,不等你走进包围圈,他们便已经死在黑骑手中。”
黎戈有着绝对的自信,他相信自己,更相信手下的黑骑,或多或少的,他这股自信放到了苏默的身上。
正如从一开始,他便认为苏默可以独自度过这些小麻烦。
“其他人回去,却不意味着火狼门就此罢休,很快会有其他人到来,到时便没有别人可以给你帮助。”
“城主府呢?”
“要看来的是什么人。”
“那你呢?”
城主府与黎戈不同,城主府代表着是所有黑骑,而黎戈,则代表着他自己。
黎戈因为苏默的问题笑了起来,他问道:“你知道我被囚禁在这座阁楼当中,即便我想出手,也没法出手帮你。”
苏默的双目炯炯有神,他盯着黎戈说道:“其实不是这样,对吧,我见过瓮城城主,为何他行动自如,你却不行?”
“他还相信很多事情,但是我已经放弃了。有时候摧毁一个人很简单,只需要让他死心就够了。”
“但我不相信你已经死心了,否则你不会找到我。”苏默很确定。
黎戈突然从阴影中站了出来,他看向苏默,说道:“阵法一直都在护城河边,我们只是永远出不了城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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