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三人齐齐无言以对,彼此交换了一个眉眼官司。
其中看起来年纪最大,实际年龄要比另外两人都年轻的人恍然大悟,开口说道:
“难怪你不介意你媳妇给你带了一顶又一顶的绿帽子,不介意她有奸夫,又跟了你二哥。
原来你……皇上只能喝你剩下的残羹冷炙,不不,应该说喝不到……”
话没说完,他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三人调笑的神色稍稍一顿,眸子明亮明亮的。
“穆地主,你是怎么突破的?”
穆地主跌落过境界,想要再升上去很难。
他们肯留下帮穆地主,就是怕昔日仇家找上跌落境界的穆地主。
没想到不过一年的功夫,穆地主便恢复了,并且突破了一个小关卡。
宗师镜每向前走一步都很难,越到极致越难以进步。
穆地主看着自己掌心,有几分迷茫费解,“我说连我自己都弄不明白,你们相信吗?”
怕他们不肯相信,穆地主坦率说出自己的感觉,“突然之间掀开了一层薄膜,想通了点事,想开了点事,然后就成这样了。”
三人:“……”
说了等于没说!
他们哪里知道穆地主想开了什么事?
难道同他们摊牌同杨皇后的私情?
三人想着去保护杨皇后也好,许是有意外的收获。
穆地主要求他们去,他们不忍心拒绝。
叮嘱一句,穆地主保重,别死在西凉后,三人的身影快速消失。
穆地主拍了拍脑袋,低沉笑了。
也算是补偿杨皇后,有他们在杨皇后身边,杨皇后很难再同皇上有夫妻之实。
“二嫂,打扰您了,我有几句想同您说。”
“嗯。”
万娘娘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站在营帐前,脸上残留着被突然叫醒的无奈,她头发松松垮垮挽着发髻,半把发丝垂在身后:
“三弟有话快点说,外面很冷。”
穆地主低声说道:“二嫂以前同我说过,为人父母为儿女计之深远,您恐怕也看出来了,阿阳是……”
“是你儿子!”万娘娘打了个哈气,“你就想说这些?我真不想知道阿阳是你同谁生的,你又为何当初抛弃阿阳,最后又把他找回来。
你既然记得我说得话,就该明白保持如今的局面对阿阳最好,他是皇上同我养大的义子,当朝靖王殿下,因太后偏爱于你,你又无法再有亲生儿子,太后做主将阿阳过继给你,称三弟一声父亲。”
“二嫂……”穆地主抿了抿嘴角,“我并非想公开阿阳真正的身世,今夜寻您,期望您能帮我照顾阿阳。”
“你这是什么话?!你不说这话,我还能亏待了阿阳不成?而且阿阳不仅需要我,莫非就不需要一个疼他的父亲?
我没听说过,只剩单独父亲或者母亲的孩子能幸福。
老三,不是我说你,你的想法我实在是理解不了,也无法认同,你该知道,你一旦……有个好歹,阿阳能不难过?
我知你要去西凉,算是为阿阳去的,你不想着回来继续疼他,反而交代后事。
我告诉你好了,在阿阳心中,没有女人能取代我的位置,她亲娘也不成,同样,没有哪个男人能代替你!”
万娘娘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明月,有点明白为何杨皇后为何对穆地主又爱又恨了:
“你倒是一点没变,我们都以为你想通了,你又来做一些多余的事。
还是我说过的那句话,有没有你嘱托,我都会拿阿阳当亲生儿子看待,同小五是一样的。
与其交代拜托我,不如想一想你自己,我同阿阳都不需要你操心,我也不会接受你仿佛托孤一样的交代。”
万娘娘一甩宽大袍袖,抖了抖肩膀似甩掉寒气,“还以为是什么要紧的事,以后你再拿这些事耽搁我睡觉,老三,别以为你有功夫,我就不敢揍你,你应该明白,我想揍你的话,穆阳绝对会帮我!”
穆地主:“……”
出京后,二嫂也变了,不,是变回在家乡时的二嫂,不再是温顺柔和,对他疏远冷淡。
以前,在老家时,二嫂每每发火,他也会绕着二嫂走,不敢招惹二嫂的。
二嫂在骂人彪悍上不如老太后,然而二嫂有特殊怼人技巧,很少吃亏。
二嫂不同老太后争吵,一是婆婆得让着,二是二嫂看不上老太后撒泼骂街,太没技术含量了。
当然,这些话穆地主从不敢同老娘说起,老娘恼羞成怒,他不得挨打吗?
既让老娘以为自己骂遍整个村子无敌手好了。
清晨,穆地主让传令官吹响号角,一万兵马整装待发。
穆地主骑上战马,领着一万兵马奔赴西凉。
他并没有回头,明知道穆阳在营帐内偷偷看着。
“他去西凉,很快皇上就会得到消息。”
云薇轻柔抚摸穆阳绷紧的后背:
“阿阳不如主动写一封奏报送回京城,皇上未必相信,姿态先摆在百官们面前了,皇上一直以来都是闵王的好哥哥,于情于理他都得让静西侯交出西凉的控制权。
皇后娘娘也会在旁帮忙的,静西侯回到京城,意味着他主动放弃了西凉,起码放弃一半西凉控制权。”
“奏报昨日已经发出去了,今日上午就能达到京城,父亲领兵出征的消息会在奏报到达京城前宣扬开。”
穆阳隐瞒云薇的心思,把自己的诸多安排和盘托出,“我没想到他把那三个宗师镜的高手送回京城!早知道我就不把虎符给他。”
“阿阳,你不懂他!”云薇说道:“你给他虎符等于给他一个台阶,也给杨皇后一个台阶。
否则他们两人都想借梯子下来,可谁都不肯先给对方递上梯子。
以后他们两人未必不能重新走到一起,未来谁都说不准。
他们起码不会再成为敌人,彼此只有算计同怨恨,等到天下承平,过个几年,他们能心平气和坐在一起谈一谈过去的情谊,展望一下未来。
或是说一说,如何帮我们带孩子,我猜皇后娘娘一边嫌弃,一边又想疼你的儿女。
你父亲敢回嘴,不肯放手把孙子孙女交给杨皇后。”
穆阳反手搂住云薇,饶有兴趣说道:“你会同意把我们的儿女交给他们带?”
“不,我不会,偶尔带过去让他们看看就好,不是舍不得,而是我怕儿女们被他们两个教坏了。”
那两位性格比较凸出,脑回路更为清奇,好好的儿女很容易被他们带偏了。
杨皇后给她的儿女的东西,不敢保证儿女一定会喜欢。
不是所有人都有野心有能力去做皇帝。
云薇讨厌任何打着为儿女好去决定儿女人生的人,可以引导,但绝不能强迫。
“我知道你舍不得,最好的法子是晚点生。”穆阳坏坏的一笑,生动极了,“让他们求着我们生,其实有没有子嗣我真不在意。”
“你不怕他们吃了你?”云薇相信经过卷毛的熏陶穆阳可以接受没有儿女承宗,“你爹你娘很在意有没有孙子,不会同意你断子绝孙。”
穆阳轻轻摸了摸云薇的脸颊,“我有你足够了,卷毛说,二十四五岁才是最好生产年龄,对你对儿女都好。
我们起码还有六七年的时间,你想要儿女,我们就生,不想要,你不必怕他们为难你。
我会出面说自己的问题,子嗣艰难。”
“他们会相信?”云薇不可思议打量穆阳,“你不是一直很想要儿女吗?”
“看了岳母生产艰难,怀孕时的痛楚,看了岳母折腾岳父,再看到父亲同样皇后,我突然觉得生孩子风险大,投入高,回本慢,挺没意思。”
穆阳认真说道:“我有薇薇就够了……”
“我都没嫌弃麻烦,你倒是想得很多,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能帮我怀孕,帮我生。”
云薇抬手捏了捏穆阳的脸颊,上上下下的捏,夹着声音带了一分奶音,“穆阳,给我一个儿子吧。”
“你故意的?”穆阳呼吸沉重几分,眸子沉了沉。
云薇眸子迷蒙,“不行吗?我只是想要一个同王爷很像的孩子啊。”
在马车上看了话本子,云薇学着话本子中的强调,“我只要儿子,绝不纠缠王爷。”
穆阳哪里还忍得住?
打横抱起云薇直接迈上简陋的低矮床榻……营帐外传来声音,“王爷,我们是不是该启程……”
砰,回应侍卫是一个茶杯,紧接着是穆阳难以压制的沙哑声音,“滚!”
侍卫吓得连忙后退好几步,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
是白天啊,不是夜晚,不过王爷新婚,又对王妃情深,自然难舍难分,蜜里调油。
他太蠢了,难怪其余人不敢劝王爷启程。
万娘娘不曾催过王爷用早膳,王爷也没起来送闵王!
京城,皇宫。
皇上一连几日招静西侯陪伴,在御书房单独召见重臣时,他们总能看到静西侯或是站在皇上身边,或是坐在江山一统图屏风后读书。
皇上不曾避讳静西侯同重要臣谈论朝政,偶尔也会询问静西侯的意见。
重臣勋贵稍觉异样,静西侯已经完全取代云默?
莫非云默失宠了?!
“陛下,有靖王殿下的消息。”
郭太监着急忙慌小跑进御书房,顾不上去看重臣诧异的脸色,跑到皇上身边,压低声音嘀咕了几句。
静西侯此时正站在皇上的下手,耳聪目明的他听到了几句,虎符,靖王,给,闵王,西凉。
只是几个词已经让静西侯组合出了‘答案’,他想不到穆地主竟敢领兵去西凉。
皇上面色一瞬间阴沉下去,下颚绷得很紧,眸光薄凉冷冽。
御书房气氛突然凝重,压得萧首辅等人喘不过气,也不敢大口呼吸。
“你确定情报准确?莫不是他们看错了?还是奸佞故意欺瞒朕?”
“奴才问了又问,都说是真的,明日靖王殿下的奏报就能送到京城,陛下,靖王的奏报没人敢篡改,也没人敢截获。”
郭太监强撑着身体颤动,将秘宝的竹筒交给皇上,缓缓跪了下去。
皇上打开竹筒抽出特殊制材的纸条,快速浏览一遍,眸光更显的冰冷:
“好啊,好啊,不愧是老子的亲弟弟,这么多年,老子养他信他,他就耍老子一人?!”
皇上拳头砸向书案,哐当,书案上留下一个拳头印,起身狠狠踹倒了书案,大步向御书房外走去。
“准备车架,朕出宫去寻太后,得同老娘问明白了,她到底知道多少,又隐瞒了朕多少?!
她是不是只生了大哥同老三,老子是她从外面捡回来的?”
“陛下……”静西侯追到御书房门口,高声道:“您不议事了?”
“散了吧,老子不问清楚老三的深浅同志向,没准哪天睁眼就能看到老娘领着老三在床边哭诉,逼着朕封老三摄政王。”
皇上雷霆震怒,又羞又愤。
他好不容易打消对穆地主的怀疑,却被现实打脸,穆地主就是大哥身边那位最神秘的军师,比诚国公那只老狐狸更谨慎,更有用的军师!
难怪皇上一直觉得诚国公虽然聪明,能谋善断,但总少了一些机智。不是很像帮大哥规划山寨,收复山寨方圆百里的州县的军师。
皇上来不及乘坐轿子马车,命人牵了一匹骏马,他翻身上马,在皇宫中横冲直撞,好几个宫女为避让,摔断了腿脚。
郭太监连忙让御前侍卫跟上,不过侍卫可不敢在皇宫内骑马,他们只能迈开腿在骏马后飞奔。
萧首辅走到静西侯身边,问道:“方才侯爷是不是听到了什么?看皇上骑马的方向,不是出宫,莫非是……去昭阳殿?”
静西侯摇摇头:“我什么都没听到。”
“皇上盛怒之下伤了皇后娘娘,静西侯就不担心吗?”
萧首辅再次试探,“这些日子陛下对侯爷的恩宠,已让侯爷忘了昭阳殿娘娘,静西侯到底跟过昭阳殿娘浪,侯爷同云大人不一样,云大人是皇上的臣子。”
“首辅大人多虑了,我不敢同云大人比,他有可能不是皇上的臣子,而我已经臣服于陛下。”
静西侯意味深长看了萧首辅一眼,神秘一笑,“我比不了云大人,你们同样比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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