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本就是硬凑到了一块的三教九流,给个面子,互称一句师兄弟都算是讲究了的。
若是瞧不上眼,说不得就得动起手来,打个头破血流都是小事。
这么多年下来,这门主的地位更是踩着一路的尸血骨骸攀上去的。如今若是要说他突然转了性子,想要慈悲为怀……
那无疑是天方夜谭。
若是那黑熊披上了袈裟,难道就能成佛了吗?
这些道理其余门人都能明白,他白方怎么可能不开窍?却是正当众人迷糊的时候,只见他站起了身来,对着众人朗声喊道。
“我知各位心中怀有困惑,只因我阳部行事,一向便是如此。”
“十年一会,互相搏杀,各尽所长!既不留手,也不下仇。彼此之间手段尽出,便是为了争求这门主一位!”
“得了门主一位,资源扶持,人脉相护。即便是再如何落魄的身份,都能凭借于此,一朝翻身!白某人不才,连续两年取得了头筹,便是当了两届的门主。”
白方负手而立,这声音洪亮,在此刻层层相叠,传了开来,也让一众旁人纷纷停下了议论的兴致,从而转头望去。
还真是得好好看看,这当今的门主……究竟能有什么话要说的。
“我在此试问一番,诸位可是知晓,我这阳部究竟是何而来,有了多少年的传承,又是个什么样的出身?”
“即便如眼下这般耿朝换代,也能保证,不断了钱财,不决了人脉!你们可有想过……”
“这究竟是为何?”
一众人在此刻面面相觑,倒是对这个说法颇为感兴趣——诚如白方所言,这些年下来阳部对他们这些破败小宗的支撑的确到位。
不论是远赴西域的穷苦之地,还是潜藏在了都府内的暗流。这阳部始终都能想办法联系上门,继而展开一系列的援助措施。
过往些年,他们的确是受了不少帮助。可到了眼下,却的确未能考虑过这番事情。
“我等的确是不知,白门主可是有什么话想与我等说明?”
此时此刻,一个潜藏在了人群里头的影子亦在此刻微微凝神。所幸眼下正是月黑风高之时,加上他周身的云雾缭绕,让人看不真切。
这才将那略微变犀利的目光都给彻底遮蔽了去。
此人便是伍琪。
察觉到了自家主人身上的气势有变,伍红在此刻化形了个脑袋出来,凑到边上开口问道。
“公子,您可是想到了什么?”
“自然是有些念头的……这事,说来也是奇怪。早些天在山坳里头的时候,我就曾经想过这个了。”
如那还阳宗的两兄弟所言,这阳部有了如此资金和人脉的支撑,想必背后肯定是有着什么神秘组织加以扶持的结果。
伍琪对这个背后的组织很感兴趣。
可仅凭着他们二人的身份,终究还是无法接触到更为隐蔽的消息。之后他也未能接触过较为老练的阳部门人,这个念头便只能先行安置了去。
如今被白方提了一嘴,他也是方才想起了这么一档子事来。
“阳部不简单的只是外表,这宗门最为核心的内容,还得是那替它们进行背书,组织一切,并且为之资助的背后势力……”
以伍琪所知,当下世道,可未有哪一方的势力能有这般的魄力。
伍红在这会儿却是有些困惑地歪了歪脑袋——她是在半路跟着伍琪上车的,早些的时候,对那皇族金尸未有过接触,自然也就没有这方面的认识。
“细说了你也不懂,还是歇停一会儿,好好休息去吧。”
伍红面色讪讪地退了下去,便是任由伍琪自己继续琢磨这件事。
却说这边正在静心沉思,那边的众人听到了回应,便是在此刻纷纷应和出声。
而这般的响动,应当也是应了白方的意思。他微微颔首,继续说道。
“实不相瞒,我之阳部身后矗立着的背景……我白方也并不清楚。只是知晓,这帮人皆是出身不凡之辈,而他们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目的。”
他微微一顿,目光凝实了半分,对着众人横扫而过。那气势凝练异常,更是让众人的呼吸都凝滞了小会儿。
“为了长生。”
…………
居然是长生?
这般的说辞甩出,一众人都是面色各异。
有人喜出望外,似是开心异常。有人面色凝重,开始冥思苦想。有人嗤笑出声,摇头只当妄言。
他们都是曾今发达过的宗门落败,若非是断了传承,似是这般的想法,应当早在很多年前便有门人提出来过的。
修士并非寻常普通人,这可以说是众人共识的一个要点所在了。
他们可以飞檐走壁,趋势阴阳五行。一身的本事,既可堪当千百人之勇,亦可与天对弈搏生机。
但凡学有所成者,若非是自身的原因,通常来说都是有着百岁开外的寿龄。试问……在这种前提之下,又有多少人,还能以普通人自居?
自然是少之又少的。
现如今,众人被白方的一顿说辞给挑拨起了兴致。便在此刻纷纷议论出声,继而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我之宗门的古籍里头的确有过记载,相传古有仙人之法。可移山覆海,羽化登仙。”
“哈!你都是说了是古籍,怎么知晓那不是人杜撰出来的故事?照我看,这都是给后人画饼用的,让你奋发图强,勿要丢了自家宗门的脸面呀!”
“这话倒也不假,毕竟这么多些年了。我还从未见到过有人能够施以仙人手段的……”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手头上要讨个真功夫,如今嘴上亦是不落下风。
众人在此刻争论一气,却是并未察觉到,那落在了角落的人影,却是在此刻微微挑眉,继而轻咦出声。
“公子怎么了?”
伍琪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没事,只是没想到……那藏在了阳部身后的组织,那目的居然是如此的……朴素。”
是了。
归根结底地来说,这种追求可以说是相当直白简单。
但也并不是不能理解——千古一帝始皇尚且不能堪破红尘,想要长生不老。
寻常的凡夫俗子,又怎会想明白这里头的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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